來自臥龍山脈的靈茶樹,聽說這靈茶有異之后,大儒們再次齊聚政事堂,甚至連文山書院院長,才回到明都不久的陶方都好奇跟來。并且在后廳,由南廣連完成了靈茶的泡制。
靈茶道境果然再次被確定了。
但是,在看完這一次的靈茶道境之后,因為“鎖定心神”什么的都已經是第二次了,沒什么好驚訝的。
眾大儒就為這“劇情”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半晌之后,最先開口的人是南廣連,“與其說這是蘇夫人的影響,倒不如說是種植者的影響?”
蘇傾聞言立刻冷笑一聲,“什么時候靈茶道境由栽種者的喜好決定了?”
南廣連想要說什么。
然而他是大儒之中對靈茶最無感的,同時對靈茶的了解也就是最少的。他雖然確實是由那樣的想法,但倘若和蘇傾討論靈茶的歷史和經典,想也知道那是自討苦吃。
所以他還是閉了嘴。
謝昭笑道,“那小姑娘要知道南大儒的這句評價,真該覺得榮幸。她喜歡靈茶樹的事兒,居然能被南大儒記住。”
“那姑娘未必喜歡靈茶樹。”謝昭這么一開口,蘇傾的不滿也降下去幾分。
“這怎么講?”張煜都略顯好奇。
畢竟挖了他半個府邸植物的小姑娘,連“外景”,連自己的隨身靈植園核心都是靈茶樹。
“昨天我聽見她小聲問別人,為什么靈茶樹葉不進行處理就直接拿來泡茶了。”
倘若喜歡靈茶樹,不至于連這種常識都要問別人。
“臥龍山脈那邊提交的報告,關于這小姑娘的一部分提到她的自述——她接到的任務其實是培養一株‘金鱗木王’,但一種直覺和本能讓她種了一顆靈茶樹。”君鐸接口。
至少在短時間內,這些大儒確實是記住了“林冬連”這個人。
“靈茶樹的品階比金鱗木低,那時候那小姑娘的修仙資質并未開啟,但結果大家都知道。”
“臥龍山脈一個宗派的遺物中包含一本雜記。記載說靈茶樹在上古時期,一些靈茶樹能制造最頂尖的幻境。”
“上古的靈氣環境……”南廣連終于找到能說的了,“那時候的靈茶樹保不定能有八階九階吧?”
“但根據我的考證,靈茶樹的‘衰弱’,是在浮月界依然是上界之時。相關的資料可以去文山看,這并非我的偽造。”
“并不需要。”劉肅若有所思,“我也看到過一些上古妖魔大戰時期的記載。在那時候靈茶樹就多半都是低階靈植。但如果一直都是低階靈植,以上古修士的狀況,根本不可能普及‘靈茶’,為低階的靈茶創造鎖靈的炮制之法。如果曾經是高階靈植,有制造頂級幻境的作用,被種在靈脈之中就十分正常,沒道理在上界時期就那樣衰弱——從現有的例子看來,只要提供足夠的靈氣,靈茶樹的晉級并不困難。”
如果仔細追究,靈茶道境的本身,其實就是一種悖論。
在儒修之前,南方修士有多少會去追求雅致的生活?靈茶的作用頗為雞肋。可三宗七派那些大宗門,大半都有自己的特色靈茶。
所以,至少在劉肅這里,他相信是靈茶樹本身就存在著一些隱秘。
“比起靈茶樹,我倒是更在意這靈茶道境之中出現的那些怪物。”張煜道,“昨天幾位就沒有對此發表什么意見,莫非是在道儒大戰時期見過?”
“不是。”謝昭的臉色微微扭曲,“二十多年前,仙海城的滅城之戰,也許,出現過類似的東西——蘇師妹的話,之前是否打聽到了這點?”
張煜不知道,謝昭知道。
因為情報的來源并非是明國的情報網,而是私人的渠道——華國的大儒,甚至是林氏的大儒!好歹曾經有著師兄弟的情誼。
謝昭的性子在圣儒門下尚且存活的弟子當中是最灑脫的,人緣也是最好。
在非任務的情況下,和華國那邊好幾個同學的信件往來都頗為頻繁。但他身為明國大儒,想也知道不會想要回到皇帝手下做事,分寸是有的,別人也不管他,有時候還能得到些額外的消息。
這會兒顯然就是這種情況。
話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落到了他的身上,大意是——這樣的消息你以前都沒說過?
蘇傾也很無奈,她的人緣還算好,畢竟當初救的人多。但她本身不算是一個愛交朋友的性格,這些年不客氣的說也比謝昭這個基本只管大局的人忙得多。
“我可不知道。當初仙海城的事情可是被林氏瞞得死死的,難不成是林師兄告訴你的?”
林氏大儒多半是后來成就,圣儒時期的也就是一個林庸尚存。作為圣儒義子,尚存學子中的首徒,最接近上界的林庸要是真透露了一些信息出來,林氏也不敢把他怎么樣。
“不是,要是林師兄透露的消息,我也不瞞到現在了。”謝昭說,“就是語焉不詳,不能肯定,所以我之前也沒說。”
仙海城的事情一出,他們這邊也驚呆了好吧,也在各方打聽消息啊。畢竟是直滅一城的大事!
還不是建國初期那種動蕩的環境,仙海城就建立多少年了!要有確定的消息,謝昭真不至于隱瞞到現在。
當初蘇傾和水馨說的那些,其實也就是他們打聽到的大半了。
“總之,蘇師妹不知道的話,那可能真的是某種預言。只不過和師妹當初那種精準的‘預見’相比,我覺得這種靈茶道境,肯定還是經過了……夸張和變形?”
反正謝昭絕不認可,他們會輸到只能保住三分之一塊地盤的程度。蘇傾到底根基受損了。還是靈茶道境這種有個先天標注是“幻境”的東西。
“我記得還有一株變異靈茶樹,雖然目前品級不高。”葉久開口后,完全是另一件事,“那位林姑娘正在培養的靈植空間里,有一株變異靈茶樹。”
想想之前那個半人半龍的異物,葉久其實是有些膈應的。正常情況,他覺得不會有人愿意拿那株靈茶樹上的靈茶樹葉去泡茶。但怎么說呢?那個異物,是圣儒的留影扔過去的啊!
他們可以不相信別人,總不能連自己老師的留影都不信吧?當時他們就覺得那個舉動應該另有深意……
(當然了,如果他們知道“林水馨”和“林冬連”是同一個人,對這件事可能就會另有看法。)
但現在,葉久的提議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認同。包括陶方在內——這位不是圣儒門徒,而是圣儒一位早期弟子的弟子,算是葉久等人的師侄,師傅戰死之后,也跟著圣儒許久。
總之,與其在這里討論已經出現的兩個靈茶道境到底代表什么,還不如去嘗試獲取更多情報。
目前的變異靈茶樹,全都出現在“特殊狀況”下,甚至可以說,全部是南北交鋒的產物。
雖然暫時沒有更多了,但現在,他們正在嘗試將整個國家的大略往南北矛盾上轉移。這樣的事還真未必會是最后一次。
只是他們都希望,這樣的戰場不要再出現在明都了而已!
“對了。”蘇傾這才想起另一件事來,“梵國使節團那個宣和,我是不知道他的詳細信息,但他今天莫名其妙找來,對這個靈茶道境很在意的模樣。我覺得他們那邊可能也知道一點什么。”
蘇傾點到即止的說道。
幾個政事堂的大儒對望一眼。
南廣連沒有掩飾不高興的說,“是我處理的,關于宣和那個和尚,在定海城夢域收集靈茶的事情。之前讓他離開的批文也是我批的,他承諾了不會在離開的期間傳教。”
收集靈茶當然并不違背“不傳教”的承諾。那些靈茶,不管到了現實之后是不是還在宣和的手上,也都沒有什么關系——連他府中都還一堆靈茶呢。
雖然南廣連也覺得有些古怪,但這完全可以用“喜好”來解釋,并沒有放在心上。那在定海城事件的善后之中,實在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誰知道現在還能泛起波瀾?
水馨不知道,政事堂那邊已經盯上了她剩下的一株靈茶樹。
這會兒他們一行人已經離開了盧氏的宅邸。畢竟老在人家家里談一個死人的生平也挺不好意思的。
至于莫蘭的“新戲劇”,也留了一個備份給盧氏。她若喜歡,自然會自己再找上莫蘭。
又因為討論不出確切效果,蘇傾的意思是,盡量讓豐優云有事情做,幾人干脆就著她之前提供的一條線索去查看了。
豐優云說過,她去中城康裕坊一家叫做“五勝”的香坊,在那里買過五藏香。
說起來,之前爆發過的百獸閣,也是在康裕坊。在那里的商鋪,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官方背景的。也不用多找其他人,葉崇瑛約在了五勝香坊斜對面,一清茶館的年輕儒生,作為明都的地頭蛇,就簡單說出了五勝香坊的來歷。
這男子,就是水馨第一次見到葉崇瑛的時候,從蘇傾口中透露的,葉崇瑛兩情相悅的對象。
而且,也是一個大儒之后,周家的周焯云。
若是從大儒那邊算輩分,周焯云其實比葉崇瑛大了好幾輩。不過,他們年齡相仿,若真是談婚論嫁,兩家也都不至于反對。哪怕周焯云是周家嫡系,而葉崇瑛,本來也算得上是葉家嫡系(父兄鬧騰之后是肯定成不了嫡系了)。
周焯云的長相算得上是相當俊美的類型。
雖然比不上林楓言那種層級的,也只能說差上一二籌。而且文質彬彬的氣質和林楓言那樣的截然不同。
再仔細想想,當初出現在張氏和盧夫人院落里的,也有周氏嫡女。那周氏嫡女的容貌也是十分出色的,算得上貴女之中的頂尖。
但那周氏嫡女特別的沉默寡言。
水馨竟然想不起她說過什么話。
真可謂是沉默低調到了一定境界了。
還好周焯云不至于如此,他看到葉崇瑛就笑,雖然話并不多,但介紹的時候,也和每個人都招呼了一聲。
隨即就告訴其他人,“五勝香坊是掛在南家名下的產業。”
“南家哪個人?”高菡顯然和周焯云也挺熟悉的,并不客氣,“南家在明都的人就很不少了。”
“出面是南璩。做主的還不知道。”周焯云挺無辜的看著高菡,“可以找南云翮來問。”
臨時打聽的,能打聽到多少?
高菡就向水馨幾個外來人解釋,“南璩是單字名。超級世家都是枝繁葉茂的,早就以雙字名為主了。南家人特別多,一般來說,沒有天目的女子用單字名,旁支無資質的男子也用單字名——所以南璩聽名字就是旁支。單字名取名隨意,哪一輩的就不好說。”
隨即又扭頭對周焯云皺眉,“喊南云翮來,我們是不是該先退避?”
周焯云尷尬的笑了笑,只說,“南璩是南云翮的叔父,他們這一支是南云翮祖父輩被分出來的。”
都說上梁不正下梁歪,歹竹出好筍的概率比虎父犬子的概率要低得多。
南家的家主南廣連,是大儒之中最看不起女性的。以至于在婚契盛行的時候干脆直接不娶正妻,也沒給兒子取正妻。
南氏的“唯資質輕嫡庶”也是世家之中做得最明顯的。
這就導致南氏男子明媒正娶的就極少,“看不起女子”這一點也是一脈相承。至少同在文山書院讀書的南云翮,高菡等人都知道他的德性。
周焯云當然也知道。若非南云翮是那種情況,他就直接將南云翮叫出來了。哪怕他和南云翮的交情也不算多深。
“這五勝香坊在康裕坊也不算是什么有名的地方,并沒有什么出眾的香料,中規中矩,價格平易,貨源卻不算穩定。”周焯云道,“我向我母親家里在這附近開的一家酒館里打聽,說是日常往來這香坊的主要是商戶女,還有些小官宦家的女兒。只賣香的話,收益應該一般。更像是女眷的練手之作集中起來售賣,賺個零花錢的意思。不像是從工坊進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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