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哲自然是為了秘境蓮來的。
就是水馨都沒料到他居然來得這么快。不過,水馨倒是松了一口氣。秘境蓮不比其他靈植,并不需要她過多照看。而且,秘境蓮會受到培養者的一定影響。
她看得出來,儒門是想將秘境蓮培養成海外拓疆的利器。
這沒有什么不好,卻更不適合她來養了。
她本質上畢竟是個劍修。
宋哲身為山長,看著是個面目和善的人。態度果然也很和善。對一干人的放松行為還稱贊了幾句畢竟這是唯一一支一開始就主動北上并且直到最后也最大限度保留了戰力的隊伍。
甚至,撇開倒霉的林誠思,夏曦和闕庭香都是在盡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將局面向前推進了一步,破開了一個困局之后,這才出局的。幫他們抓到了一個扭曲的文膽。那可是目前最重要的線索之一!
不像那些被魔毯和怪蟲攻擊而出局的倒霉蛋。
也不像那些損耗在“內斗”中的家伙就規則而言他們當然沒錯。但沒能發現北方的變故,少不了一個“遲鈍”的標簽。
宋哲態度和藹而仔細的詢問了水馨培養秘境蓮需要注意的一切事項,倒也沒有立刻將秘境蓮帶走,而是先離開了。
水馨估摸著,他們會在學海里面,向學海印申請一部分區域,建造一個水上“靈藥園”。
被這么一打岔,卻也沒人再和水馨討論“線索是否太多”的問題。
水馨自己也不說了。
畢竟,這事兒總不能不查如果說線索太多,那應該揪著哪些線索來查呢?
這時候,水馨可沒想到,最應該揪住的線索,很快就從北方傳了過來。
這個時候,施長安的面前,納蘭敬暉也將自己的經歷,又完整的說了一遍。
雖然他這次更加圓熟的隱瞞了水馨的身份問題,但他說完之后,卻聽見施長安嗤笑了一聲,“納蘭敬暉和墨鴉弄月留下,其他人都先出去。”
納蘭敬暉當時就覺得有些不妙了。
果然,等一臉不高興的衛良棟和一臉無所謂(被同階命令)的吳孟恒幾人離開后,施長安就沖著墨鴉再次嗤笑一聲,“看來不需要你告訴我她是誰了。”
墨鴉苦笑一聲。
“所以這是怎么回事?”施長安卻沒有糾結水馨的身份問題。畢竟她的北上,從本質上來說也是為了輔助林水馨。
而施長安對這個任務并沒有真的不滿。
“我怎么聽著,那些家伙從頭到尾都在犯蠢?”
旁觀者清的施長安看到了和水馨同樣的問題。
“他們要毀掉山海殿,默默北上就可以了。”施長安道,“按納蘭敬暉所說,那不是什么困難的事。”
“所以我的看法是,他們我是說真正在幕后主導這件事的人,就是為了失敗而謀劃的這件事。”
“為了失敗?”納蘭敬暉不可思議的喊了出來。
他怎么都想象不到,耗費了兩個文膽一個劍心,外加諸多隱藏起來的資源,在大儒的眼皮子底下鬧出了那么大的動靜,居然是為了失敗?
“當然,真正參與到這件事來的人,肯定不會想著失敗。但你不覺得,這件事他們選人就有問題嗎?在最后喊出那一句來的人,絕不是什么心性良善之輩。雖然成就文膽,心性早不知道扭曲成了什么樣子。梅照空就更不用說。只怕他除了最開始保護兩文膽之外,什么事都沒做。”
納蘭敬暉想了想,無言以對。
也許兩文膽是真想做成這件事的。而且他們也做好了暴露身份的準備畢竟到文膽就在祭天臺那里有報備了。有了這樣的準備,被壓抑的扭曲心性就被釋放出來,導致他們做了一大堆的多余事件。
那是一種發泄或者放縱?
但只憑那幾個人,固然可以在山海殿里面鬧得天翻地覆,卻真不大可能瞞得住大儒們的眼睛。
他們的背后肯定是有人的。
真正的幕后使者難道不知道,任務執行者的心性可能造成大問題?
天目謀心,這話是說著玩的不成?
“你在曲城也有一段時間了。”墨鴉問納蘭敬暉,“如果書山學海印毀壞,會是什么結果?”
納蘭敬暉順口就來,“政事堂至少會來三位大儒,取代君道臺在內的所有人。華國宗室那邊也會來人。整個天南道雖然會就此混亂,卻也會被最大力度整肅。”
“現在呢?”
“政事堂會有人來問詢,或者君道臺帶著一部分調查結果到政事堂述職。既然這里有幾位大儒,當然還是會讓他們繼續查下去。”
頓了頓,納蘭敬暉道,“這兩種結果說不上哪種更糟。”
“但就你們來說如果你們沒有注意到不對,在‘北荒’慢慢發展,直到某天山海殿環境大變,魔毯鋪遍山海殿,傳送能力失效……”
雖然現在第三輪比試也損失了不少,去掉那些被冒充的,統計下來的死亡人數也有十六人。但和墨鴉所說的那種可能相比……必須要說,最大的區別在于,文比第三輪中,參賽者的死亡數量!
納蘭敬暉打了個冷噤。
如果沒有那些多余的事,他們平靜的發展,只怕到那時候,劍修們都還沒找到恢復實力的方法。更別說將之普及。沒有劍修的保護……損失會異常慘重!就是如姚三郎、闕庭香這一類的精英,保不定也會直接被殺!
“成功了當然很好,但只要前置工作到位,后續失敗了也無所謂。”墨鴉總結道,“如果考慮到一個天眷者能帶來的變量,事先就做好失敗準備也是理所當然的。”
“嗯?”端坐喝茶,許久不語的施長安一下子聽出了重點,“你的意思是,某些人做好了‘留一堆線索’的準備,甚至本來就是有意為之的試探她的身份暴露了?”
瞞過了正派的大儒有什么用。
暴露在組織的眼里,就麻煩了。
“直接暴露還不至于。畢竟執行者的心性本來就有問題。”墨鴉道,“不過,她的表現確實頗為亮眼,被懷疑的可能是有的不過,這里還有一個問題。”
“什么?”
“南邊的組織,和北邊這個興風作浪的團體,是不是同一個組織。”
施長安嗤笑一聲,“如果那真是魔門的人,除了那些家伙,誰會把魔門的人往儒門里塞?”
墨鴉不算驚訝的看了施長安一眼。
從某種角度來說,施長安不愧是“名門正派”之后。萬花門這些真人對顧真君的向心力也確實是夠穩固。
“施真人。”墨鴉提醒,“別忘了,好幾個‘魔宗’,大本營可都在北方。哪怕道門撤退的時候,趁火打劫搶了一波狠的,最終收拾戰場的人,也是儒修天目資質的儒修。”
納蘭敬暉張大了嘴巴,很有些目瞪口呆、張口結舌。
就是施長安,也有些遲疑的樣子,“你是說,儒門從一開始,從林云瑞的時代,就出現了叛徒?”
墨鴉有些發窘,“林云瑞是天眷者,林水馨也是。你們至少見過林水馨,難道林水馨是全無缺點,全知全能的嗎?”
這是個問題……
納蘭敬暉咳了聲,“林水馨還很年輕呢。”這話變相認可了墨鴉的暗指,他是覺得有人在林云瑞手下動這樣的手腳有點不可思議啊!
施長安不是儒修,倒是比納蘭敬暉好接受一點,“林云瑞在那個時候確實相當忙碌。”
“何況我就猜測而已。”墨鴉道,“如果說當時打掃戰場的人,因為一時好奇,將魔門的一些東西留了下來。被別有用心的人發現然后利用,這種可能也是有的吧?留下來到被利用,保不定就隔了一個‘林云瑞登天’的過程?何況北方三國大部分的時間里,儒修的數量是過剩的。按照我的研究,華明兩國的高層還一直在維持后天天目的數量。如此一來,才會有那么繁榮昌盛的商隊,將南方的靈物,運送到北方來交易。所謂的‘儒門靈修’,才會不了了之,不進行深入調查。因為先天天目用靈氣修煉,只要不至于把文力都給稀釋成了法力——是不會被追究甚至被隱隱提倡的!既然如此,要說有人更過分一點的想要另謀出路,也并不奇怪。很多背叛,一開始并不是背叛。只是一步錯,步步錯,最后就回不了頭了。”
身為慧骨,分析起人心來也并不弱。
且這次的詳細分析,聽起來好聽多了。
納蘭敬暉一副松了口氣的模樣。
不過,納蘭敬暉也覺得自己需要點時間調整一下心情,就想起另一件事來,“林楓言呢?”
之前在天脊的時候,林水馨還和林楓言在一起。但在定海城的傳聞中,似乎林楓言也在前半截出現過。后來元嬰真君追上以后,就似乎沒有林楓言的消息了。
墨鴉也不在意他轉移話題。
畢竟林楓言的消息他也有注意。而且,林楓言的容貌,就注定了他不可能泯然眾人。哪怕是做同樣的事,他也肯定是比其他人更顯眼,更容易被人注意到的。這會兒已經闖出了諾大的名聲。更奇妙的事,如梅照空那樣的,都能闖出公認的外號來,林楓言卻至今沒有。
似乎有人想要給他起外號,卻都被“江湖女俠”們給駁回了!
而女俠們想要取的名字,又不被男子認可。
“他已經離開海岸,取道北上。應該是準備去京城。”墨鴉道,“應該是這段時間的挑戰已經夠他消化在定海城的收獲了。在他離開海岸前的最后一戰,他挑戰了一個劍心后期,并且全身而退。”
如果曲城最近不是被文比第三輪吸引了注意力,這么個容貌絕世的劍心劍修的消息,也該傳揚開來了。
“要北上?”納蘭敬暉皺了皺眉,“他在海岸邊還好,北上的話……劍心劍修想要離開海岸線北上,應該會很很不方便吧?”
確實很不方便。
林楓言牽著一匹買來的馬,再次在暗處投來的警惕目光中走進了范陽府。
他的臉似乎成了一個最大的標志,隨著他的行動,一層層的向前方報告。而且,進入內陸以后,不是特殊情況劍心不能飛行。越是繁華的地方違反,就越是有可能惹出當地的守備軍來。
林楓言此時無意惹事,以至于消息總是比他的行動更快。
——但至少得平安到了天京再說。
林楓言想。
明國的消息流通是比南方七十二國更強的,畢竟沒有國別之分,沒有門派控制。
林楓言無意惹事,也是希望在消息更為靈通的內陸,判斷水馨現在的位置——還有她鬧出來的事。
一路挑戰過來,沒有聽到水馨的消息。但以林楓言的經驗和傳承來看,他敢打賭,水馨一定已經在某個地方鬧出了什么事來。事情還絕對不會小。
畢竟她的天眷比他多至少一倍,而且性格也是那種愛管閑事的。
畢竟他只要在最后揮出一劍,前面的事卻都得讓水馨來奠基。
就是提升實力的方法,也并不一樣。
他是純正的九品兵魂,就連圖騰血脈,經過了萬色蓮之后,都已經徹底和兵魂劍意融合。他只要照著純劍修的路來走就行了。
水馨卻還有變異的天生媚骨。
那是理論上能和九品兵魂相提并論的資質。一味的用兵魂去壓,早晚要拖累兵魂前進的腳步。她得找到雙方共存,甚至相輔相成的方法才行。比他還糟糕的是,她的前面沒有先例可循。
在一堆路人有意無意的注視下,林楓言一如既往的面癱。
但水馨評價的面癱,在旁人的眼中,卻正是和他的外貌相符的,冰冷而高貴的氣質。回頭率實在是高達百分百。除非水馨完全放出天生媚骨的威力,否則就算是恢復了原貌,由于她相對接地氣的性格,只怕都不能和林楓言一樣引人注目。
林楓言的目標是北方,自然也就牽著馬往北方走。準備在北城門的附近找一個客棧住宿。
只要他不做什么,就算是警惕,這座城市也不至于找他的麻煩。
但這一次,卻和之前不同。
林楓言才走到一半,就被一個中年劍心急匆匆的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