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腿并攏,規矩的跪坐在羊絨毯上,案上是一些小點心。
真想再睡個回籠覺。
她旁邊坐著姨楊憐,蕭如瑟從對面移動過來,興致勃勃的對她低語道:“這些ri也沒找你玩,大哥是一天沒放你出來么?”
凌向月笑道:“怎么會?只是剛到,人生地不熟的,也沒什么朋友,沒怎么出院。”
蕭如瑟恍然大悟,末了又拉了她手湊近咬耳朵:“實話告訴你我在這府里都沒朋友,倒是最近在京城玩結交了幾個閨秀......”
這時,上席傳來兩聲低沉的咳嗽聲。
“如瑟。”顧氏**的聲音泄了過來:“回自己座位去,席間交頭接耳成什么體統?有什么話不能當大家面說?”
蕭如瑟扮了個鬼臉,低著頭轉到自己的位置。
一會,蕭燚大搖大擺的進了來,穿著白se的緞衣袍,腰系玉帶,眉目疏朗,豐采高雅。
若不是臉上帶著壞壞的笑,還讓人覺得是一俊俏白凈的書生。
后面跟著兩名書童,一副不好的狗腿模樣。
“,才下堂,來晚了!”蕭燚正兒八經的給顧氏行了個禮,又對柳瑩喚道:“二。”
柳瑩知曉蕭燚的身世,乃是從四房的一位趙姨過繼到楊憐膝下,趙姨體弱,幾年前已經去世。
對于家中庶,柳瑩也只是比妾要多關注一點點。
蕭燚和蕭白同時在附近的一堂念書,蕭白早來了,他這會才來。
那堂里都是世家弟的孩,蕭燚比蕭白年長,明年應該就要參見考試,若沒有丞相罩他,連個進士估計都考不上。
妾的地位很低,楊憐沒祈望她這個養能有多么的爭氣,她只安安穩穩的在丞相府里過過小ri,爭寵什么的,壓根沒可能。
蕭燚自顧在席位上坐了下來,坐在楊憐上方,手搖直扇居然開始款款而談。
凌向月聽他將堂里先生講的趣事隨口拈來,不由地看了眼對面臉紅紅害羞的蕭白一眼。
心里感嘆,天生性格難自棄。
等蕭若藍和蕭奕澈進來的時候,蕭燚講得口沫橫飛的嘴總算消停下來。
凌向月聽到最后,他竟然講起了堂里哪些女生得貌美,哪些女身段曼妙,邊說邊還搖著折扇一副垂涎尺的模樣,她就不由地為他捏了把冷汗。
顧氏和柳瑩的臉都快黑了,他娘楊憐的臉更別提了。
蕭熏藍走在最后,他兩個兒沒來。
蕭奕澈進來后垂眉,在凌向月旁邊停頓了片刻,犀利的掃了她背后一眼便徑直去了上位坐著,坐下還很不舒服似的動了幾動,面se不耐。
凌向月案前的零嘴沒怎么動過,倒是茶水喝了兩杯。
自從蕭若藍等人進屋后,屋內原本隨興的氣氛便變得死氣沉沉起來,大家互相打了個招呼后便吩咐嬤嬤上熱肴。
柳瑩打開話匣,笑道:“大哥,往天這府里就你和奕澈兩人,現下多了這么多人,可是熱鬧不少,奕北和夫人在臨汐該是要著急了。”
蕭若藍接過顧氏遞給他的茶盞,抿了一口,面若春風,淡笑道:“臨汐的宗親可比京城的多,他們過得反而悠閑。”
想想也是,柳瑩又問了蕭若藍好些家常便話,蕭若藍都很有分寸的回答了她,既不過分熟絡也不過分生疏。
這就是他給人的感覺。
蕭熏藍比他哥顯得年輕,掃了掃席上的眾人,沒幾個是熟面孔,大多只見過一次兩次。
就蕭欣玉可能要熟悉一點。
又是一番寒暄少不了的。
下人陸陸續續上了各種山珍海味,案上擺得形形sese滿滿的。
柳瑩見蕭奕澈也沒對他那個小妾說什么暖心話,兩人連招呼都沒打,于是半開玩笑半認真道:“按理說,沒有嗣的妾,在主用膳的時候可是要在一旁伺立著的。”
英氏一聽不免樂了,連連點頭:“二此話在理,想我當年沒有云兒的時候,根本上不得席。”
沒有嗣的妾......
眾人的目光齊聚在凌向月身上。
凌向月抿緊了唇,抬頭看向上位的蕭若藍和顧氏。
丞相府又不是柳瑩當家做主,伺不伺立就一句話而已,如果蕭若藍和顧氏要她伺立,她也沒辦法。
“凌夫人......”蕭如瑟狠勁給她使眼se,凌向月不懂她什么意思,是叫她趕緊站起來伺候?
這時一聲哐當的聲音傳來。
蕭奕澈重重的放下手中的箸,面上卻帶了笑:“二娘是對我房里的人有意見?”
柳瑩知道蕭奕澈脾氣,除了驚訝他護著一個沒門沒戶的小妾外,她是真的認為不能壞了禮教。
“二娘的確對她有些意見,奕澈,公主就快過門了,你讓一個妾室住在本該正妻住的地方,叫皇上知道了怪罪下來,最后受牽連的還是凌氏,你若是真寵愛她,就應當按照規矩來,這樣大家ri都好過。”
柳瑩憂慮的看著蕭若藍,似乎希望他多說兩句。
她這人沒甚優點,就是喜歡cao心,不知道還好,一旦知道,那就不順了她的心不成,她做不來顧氏那樣凡事無所謂的超凡tuo俗。
蕭若藍隔著長案遠遠的望向凌向月,目光深沉如海,猜不透在想些什么。
蕭奕澈繼續笑道:“二娘沒聽清我說我房里的人?”
他明明帶了火,偏生表面還一副心情很不錯的樣。
凌向月側頭朝在她心目中一直是道貌岸然的蕭奕澈望去,心下很糾結。
她沒想到妾室在名門里地位這么低,壓根不是尋常姓和商賈之家那般隨便。
恐怕父親也是老糊涂了。
蕭熏藍見妻和侄要對上的陣仗,心知最后柳瑩必吃虧,但以她的個性,是不會乖乖忍住的。
不得不笑著打圓場:“奕澈,侍妾嘛,不過是玩物而已,寵寵便算了,來來,爺幾個喝一杯。”
下人忙斟了酒。
蕭奕澈細細咀嚼“玩物”兩字,唇角微勾,但絕無曼延的趨勢。
凌向月臉se很不好看,越是這樣的場合,越是打擊她的自尊。
直愣愣的看著身旁默默的低頭嚼食的楊憐一眼,凌向月嘴角抽了抽,該不會多少年后她就是楊憐的翻版吧?
頭上頂著丞相府姨的光圈,實際上過的卻是形單影只,備受冷落的ri?
接下來他們在談論些什么凌向月都沒仔細聽,匆匆的揀了幾口食,對蕭如瑟的小動作敷衍了幾下也懶得回應。
快散席的時候,聽到蕭老爺叫她留下。
于是不得不強撐jing神。
英氏幸災樂禍的瞥了她一眼,不管怎么說,看到別人過得不好,她心里就舒坦。
顧氏莫名地拍了拍她肩,面帶笑容,話外有話的說:“別想那么多,也許今天是這樣,明天就一切成過往煙云。”
凌向月輕皺了眉,心底升起一股徹骨的冷意。
顧氏離去時那眼神不屑,與蕭奕澈的那種不屑不一樣。
她是那種真的將她當不相干螞蟻一般的輕視,對生命人格的輕視,甚至連螻蟻都不如。
什么禮教,正妻,妾室,嫡,庶這些,通通在她眼里是浮云。
凌向月心底慢慢開始破開一個大洞,像是被人狠狠插了一刀。
冰冷,而且恐懼。
她想起了那ri在梅林后面跟蹤她們的人。
腳步有些踉蹌的跟著蕭奕澈進了偏廳。
腦中一直回響的都是顧氏剛剛那句話,和那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眼神,怎么都揮之不去。
凌向月以為蕭若藍會訓她一頓,沒想只是問了她一些娘家的事,生意上的事。
凌向月雖然不明白他問這些瑣事干什么但還是認真誠實的一一回答了。
蕭奕澈疊著腿歪在圈椅上,捂著冷硬的下巴看她。
凌向月因為剛剛被顧氏嚇了一身冷汗,又因為蕭奕澈專注難以忽略的目光,面se不免越來越蒼白。
“下去吧。”
無關緊要的聊了一會,蕭若藍便揉了揉額,吩咐他們下去。
蕭奕澈扯起凌向月的手就離開。
感覺到手心里的柔荑出了一層汗,濕漉漉的,在他掌里微微發著抖。
蕭奕澈低頭瞥向她,十分不耐煩的說:“嚇成這樣?就這么點膽!”
凌向月想,柳瑩錯了,她今ri在席上當著顧氏的面出盡了風頭,可卻不知顧氏壓根沒將她放在眼里。
顧氏是個可怕的女人!不知為何她突然有了這樣的想法。
她開始有點怕她,幾次到了嘴邊的話都咽了下去。
那是蕭奕澈的娘親,她一個小妾怎么能當著他面說顧氏的一些不是?
而且顧氏也沒對她做什么,只是她胡思亂想了而已?
那ri跟蹤她們的人,到底是?
心驚膽顫的跟在蕭奕澈后面回了宅。
蕭奕澈完全就像發qing期的公狼,剛一進屋就將措不及防的她抵在墻上狠狠地要了一回。
完事的時候他衣冠整齊,她還得獨自收拾殘局。
真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這種他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
凌向月整理好衣衫后摸了摸細細的脖冷靜下來。
只要她命在,她就不會讓一切成為過眼煙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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