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聽你的名字很熟,可是哪家貴女?”
“回太后娘娘的話,家父是白身,民女并非是什么名門閨秀。”
“哦,許是哀家記錯了吧。你到哀家身邊來坐。”
周思敏聽到上頭這般吩咐著,便抬起頭看了看引她入殿的方姑姑。
方姑姑低眉順目,看都沒看周思敏一眼,便直接就走到床榻邊上撩起了半塊帳簾。原本就伺候在踏板上的一個宮女退了出去,空出了一個紅木的圓凳。
周思敏便也起身走到床邊的踏板上,端端正正的坐在了那個圓凳上。
“坐過來些。”太后輕輕拍了拍床沿,示意周思敏離她再近一些。
方姑姑欲言又止,身體緊繃繃的,眼神也越發凜冽起來。
“是。”周思敏乖順的坐到了床沿邊上,與太后對面而坐。
“我的兒……”太后方要開口,眼淚卻先流了下來,疲憊的雙眼紅腫又無神,想來這幾日哭了不少回,低聲問道:“他還好嗎?”
原本是要享兒孫福的,卻沒料到一只腳都快踏進棺材了,她還能看到兒孫相殘的場面。如今她沒什么多求的,只希望皇帝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周思敏垂下頭,輕輕說道:“他們受了傷,又發了熱,無醫又無藥。思敏沒法子,才求到太后這里來了。是指個太醫隨思敏過去還是給些傷藥,思敏都聽太后您的。”
太后聽了,又喜又憂。喜的是皇帝還活著,憂的是皇帝受了傷,身邊沒個端茶送水的伺候人的就算了,便連那看病的都沒有。
“太醫和傷藥都要帶上。”太后自然想給自己兒子用最好的東西,但又擔心皇帝的安全:“不過也要你這邊方便才行。”
對于皇帝的藏身之處,太后并不想多問。皇帝和太子都受了傷,若是挪回宮中休養,只怕連命都要給人謀算了去。
不如在外將傷養好了再回來。
“民女這邊倒沒什么問題。額……”她這會兒又餓又渴,說話時肚子就開始叫了。聲音不大,但是也足夠讓離她很近的太后聽到了。
周思敏一下子就紅了臉,尷尬的不知道往哪躲了。
太后一聽,便轉頭對方姑姑道:“哀家身子不舒服,你讓太醫院那些老東西都過來給哀家看看。還有,讓朱顏多拿些吃食過來。這孩子受了大罪了。”
一邊這樣說著,一邊越發擔心,擔心皇帝和太子也是缺吃少喝的。
方姑姑聽了,心中也是難過非常。不過她倒不是擔心皇帝和太子,而是覺得太后可憐。趙王忤逆,太后如今這樣子,就跟被軟禁了也差不了多少。除非說自個兒身上不舒服,否則這壽安宮就是飛出去個蒼蠅都能立時就叫人給逮住了。
這姑娘也不知道怎么進的宮,想來也是有些本事的吧。方姑姑一邊想,一邊就應了太后的吩咐往外走去。
臨走時給退在床榻邊的宮女使了個眼色。
那宮女便不動聲色的又往周思敏身邊靠近了一些。
周思敏也不吭聲,低著頭全憑太后吩咐著。
“哀家能不能合眼全指望你了。”看到方姑姑出了門,太后又垂淚嘆道:“你回去跟他說,讓他好好養傷。至于那個忤逆的畜牲……”
她臉上的神情很是復雜,看不出是憤怒還是悲傷:“那個忤逆的畜牲想怎么折騰就隨他怎么折騰吧。”
只要皇帝不死,趙王就算是登上了皇位,也能叫人給他拉下來!
周思敏低低應了一聲,卻不敢順著太后的話多說。不管是齊王還是趙王,都是太后的孫子。太后能罵他們忤逆不孝,他們這些外姓人卻是不能夠接話的。
見周思敏也沒什么別的話了,太后便也不再多說,兩人對坐無言,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
方姑姑去而復返,對太后道:“飯食已經準備好了。”
周思敏一聽,肚子更餓了,不由自主就又響了幾聲。
“快去吧。”太后擺手說道:“你吃好了,太醫也就到了。”
周思敏羞憤欲死,忙低了頭跟在方姑姑后面拐彎進了偏殿里面。看著一桌子的珍饈美味,她真恨不能立刻就撲上去,然后一刀將頭給砍了,端了盤子就往身體里倒。但是教養和規矩又不容她跟個餓死鬼似的狼吞虎咽。她只好一板一眼的坐下,然后一小一小口的慢慢咀嚼起來。
方姑姑只看了一會兒便又回太后的寢宮伺候了。
“怎么樣?”太后微微抬了眸子問道:“可有疑點?”
情感上她很想相信對方,理智卻又告訴她不能全然信賴。
方姑姑便低低回道:“身上應該有武功,不過氣息不穩,倒像是常年不練已經荒廢了的。”
這樣的人還想做刺客?早被人砍死八百回了吧。
“哀家看她也不像。”太后說道:“還有周思敏這名字,哀家聽著很是耳熟。”
一個平民之女,如何能遇到皇帝?對方可是明明白白的說她不是宮女的。
“呀!奴婢知道她是誰了!”方姑姑突然就想了起來,然后急忙對太后說道:“賢王爺送到欽天監合八字的庚帖上,女方那邊寫的正是這個名字。而前日陪王爺進宮的,也正是他的未婚妻……”
太后聽了,也是恍然大悟。心中最后一點猜疑也沒有了,轉頭便更加擔憂起了自己的兒孫。她皺著眉靠在引枕上,攤開手心傷神的看著那塊紅玉,哀傷的說道:“哀家的重孫,就這么沒了……”
因為皇后死得早,太后便格外憐惜太子。如今聽聞對方和皇帝一起受了傷,生死不知,這心里的怨氣便越發重了。
正想著呢,外面就來人稟報道:“太后娘娘,趙王爺來了。”
太后神色一沉,憤怒的說道:“他來干什么!是想看看哀家什么時候死嗎?”
看她是假,看隔壁那個女子才是真吧!這小畜牲的速度還真是快!想到這里,太后便對著方姑姑使了個眼色。
方姑姑心領神會,轉身就去了偏殿。
外面通稟的太監嚇得跪了一地。
“皇祖母!”李進簡從這些跪地的奴才身邊繞過,直行到寢殿中央后便笑著叫道:“皇祖母好大的火氣啊!怪不得要請太醫來看看了。”
他雖是笑著,語氣卻是滿含譏諷。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可以被人隨意訓斥的趙王了。他將是天舟的皇帝,萬千百姓匍匐臣服的對象!
“你還知道哀家是你的皇祖母嗎?”太后厭惡的瞥了來人一眼,冷漠的問道:“殘害手足,不孝親長,你若是還認哀家這個皇祖母,就立刻將你那皇叔請進宮來,讓他當著李氏宗族的面好好教教你什么是孝義!”
才進宮就殺了馮貴妃,天沒亮就將所有寢宮都圍起來了。若單單是這樣,太后也不至于和他翻臉。但是身為已經分府出宮的皇子,他竟然帶著羽林軍親自去后宮嬪妃的寢殿內抄檢!這讓太后如何能忍受的了?
就連她這個壽安宮,若是沒有步芳軍的守衛護持著,只怕也早早就被抄檢了呢!
李進簡聽到太后一張口就要訓斥教訓他,心中也很是不滿。但是他來這里不是為了和太后吵架的。
強忍了怒火,他端著一張臉對太后說道:“孫兒知道皇祖母憂心父皇和大哥,這心里郁火積的多了,就想拿孫兒出氣。但是也請皇祖母多多考慮大局,為李氏的江山多想想。這已經有兩天不上朝了,宮內宮外的也都緊閉不出,外面的百姓還不知道要怎么議論呢!”
昭仁殿被他翻遍了,就是找不到那玉璽的蹤影。其他宮殿也尋了一遍,亂七八糟的東西倒是搜出了一堆,真正有用的卻是一點都沒有。
只剩下壽安宮沒搜了。
說不準玉璽就在這呢。
沒錯,賈侍衛帶回去的情況被李進簡知曉后,第一個懷疑的便是太后。他認為周思敏的確是要往外送東西,送的還是他正要找尋的玉璽。但是那賈侍衛太蠢又沒膽子,居然沒有當場將人扣下又或是搜個身什么的。現在讓那女子從他手心中給遛了,心中并頗為不爽。
太后卻冷哼了一聲說道:“要上朝可以啊,要開宮門也行,外面的人都聽你的,還不是你怎么吩咐他們就怎么做?哀家可沒攔著不讓你開宮門,卻不知你這為難的樣子做給誰看呢!”
她昨天也是氣糊涂了,才會順著齊王的想法將宮門給禁了。后來靜下心了,才發現自己把自己給困在內城里了。
“皇祖母這是跟孫兒裝糊涂呢吧。”李進簡有些惱怒,便開誠布公的說道:“沒有玉璽,便是孫兒起個詔書也沒個大印往上蓋啊!”
沒有印章的詔書就沒有效力,沒有玉璽的傳位就是白板皇帝。他寧可多等等,也不想史書里這么記他。
“玉璽?”太后微微愣了一下:“玉璽不在你手里?”
李進簡冷笑了兩聲說道:“皇祖母,孫兒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您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您今日派了人出門,難道不是為了送玉璽嗎?”
玉璽要么是在太后這里,要么是在老二手里。皇帝那邊事出突然,應該不會想到隨身帶著玉璽的。
太后眨了眨眼,心想這小畜牲搜了大半天原來不是為了找皇帝和太子啊!可是玉璽真的不在她這邊啊。
“你覺得你二哥逃走時,會不帶著點東西走?”她鄙夷的看了李進簡一眼,語氣憐憫的說道:“你腦子被門夾了嗎?居然會認為玉璽在哀家這里。哀家若是有那玉璽,早就詔書一起,將你給逐出宗族去了!哪里還用的著坐在這里聽你教訓?”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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