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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賢王府中,李延年正與李延玉同桌吃著夜宵。
大大的餐桌上不單單擺了精致的飯食,旁邊還放了一副字畫。除了桌上擺了一副,在她身后,還站了幾個拿畫的丫鬟。伺候李延玉吃飯的丫鬟婆子只有兩人,手里拿著畫的卻一共有四個。這些人都站在李延玉身后,什么事也不干,只充當那展示字畫的工具。
大概是被這充滿著安全感的空氣包圍著,李延玉坐在餐桌邊顯得十分安靜。丫鬟們喂她吃什么她就吃什么,乖巧的不得了。她頭上發飾平常,身上衣服整潔,雙手伸出來干干凈凈的,跟三年前只能由范秋玲近身的瘋傻郡主簡直就像兩個人一樣。
李延年吃飯時不用人伺候,并且吃的極少。他幾乎是一直觀察著李延玉的反應,哪一樣菜咀嚼的多,哪一樣菜幾乎嚼也不嚼就吞了下去,他都一一記了下來。李延玉臉上的表情少,他這個做哥哥的便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來了解妹妹的喜好。
“陳琳。”安安靜靜的用完餐后,李延年將陳琳叫了進來,一邊看著李延玉,一邊隨意問道:“馮錦曦那邊真的拿不出畫來了?”
陳琳點了點頭,肯定的說道:“馮家的藏畫再多,也經不起馮三一次次的往外拿。王爺沒看馮三晚上都急的跳水了么。若不是周家小姐身邊的侍女相救,只怕今兒個就要香消玉殞了。”
馮錦曦跳水的時候。王爺就站在她身邊。但是他就那么冷漠的看著,也不肯開口讓侍衛去救。所以直到現在,陳琳都不敢肯定。若是那周家侍女沒有出手,馮家會不會就徹底失去了這個姑娘。
畢竟那侯府的秦姑娘落水時,王爺可是說過的,便是公主落了水,他想不救時就不救。沒人能拿捏了他。
“算她命大。”李延年眉頭都沒皺一下,淡淡說道:“敢算計本王的人,就沒幾個能活下來的。”
陳琳聽了。又忍不住覺得自家王爺有些無恥。人家姑娘為了他差點將整個馮家的字畫搬空,可他卻是個鐵石心腸。一聽到對方手上沒了他感興趣的東西,便立刻想要過河拆橋了。不過,也怪那馮三行事不夠光明磊落,將從馮府里拿出來的字畫充作自己的畫作就算了。還妄想丟了自己的名節賴上王爺……
幸虧王爺意志堅定,從未被算計到。否則讓馮三做了王府的主母……
王府還不如保持現狀呢。
“也幸好周家小姐進京了。”陳琳又道:“不然府里這些字畫只怕都不夠郡主用了。”
馮錦曦都能發現的東西,李延年這個細心觀察過妹妹情況的人又怎會不知。他也知道對李延玉病情有利的真正東西是那字畫上的淡淡香味。但這些香味要存在盒子里才能消散的慢些,若是整日里暴露在空氣中,不出半年,那氣味就淡了,對李延玉的作用便也小了。
而他甚至比馮錦曦了解的更多,因為他發現不僅僅是字畫上的氣味,便是字畫的內容對李延玉的病情也有影響。基本上色調暗沉。畫意消極的字畫,李延玉看了便有些心情不好;只有那些色調明朗或平和,畫意積極又清新的字畫。才能對李延玉的病情有一點改善。雖然這里面的區別極其微妙,但對于凡事都想著給妹妹最好的東西的李延年來說,那些消極暗沉的字畫他基本就不肯收了。
如此一來,適合李延玉的字畫便少了一半。
“只是王爺,您今日將周小姐抱上船是什么意思?”陳琳忍不住問道:“您不會是想著納她進府吧?”
無論是周思文還是郁家的幾個長輩,都從來沒想過讓周思敏去給人做妾的。在他們眼中。自家寶貝品貌端正,性情溫柔。別說賢王府的侍妾了,便是賢王府的正妃位置他們都不稀罕。不然也不會在府里擔憂到睡不著覺了。但陳琳是一個外人,對周思敏可沒什么感情,自然看得也比較清楚。李延年這身份地位,便是納周思敏進王府做個侍妾都是抬舉她了。娶進門去做正妻……
除非王爺傻了。
李延年聽了,不由皺了皺眉。為什么要抱她上船?他自己也弄不明白。只知道看到對方站在花燈樹下,俏生生的很有些勾人,然后他腦子一熱就將人給擄到船上了。
至于以后要不要擄到床上……
“這事再說。”他倒不怎么心煩這事,只要他看中的人,難不成還能跑掉不成。這么一想,他便又松了眉頭,對陳琳道:“回頭讓人盯著,若有人打她的主意,報來本王這邊再說。”
一想到對方和金世鵬那里還有些聯系,他心里便有些煩躁。但是又想她是救李延玉唯一的線索,他又不得不將這股子煩躁壓了下去。
兩廂一沖突,原本印象里還顯得嬌俏惑人的影像便嘭的一下子碎了。
“她若是識相,能救了延玉,本王就替她參考參考將來的親事。”李延年冷淡的說道:“她親生父母不在身邊,郁府那幾個又迂腐又呆板,實在沒法子的話,也只能本王這里替她看著點了了。”
見到陳琳又露出了那副活見鬼的神情,李延年便覺的有些尷尬,鬼使神差的又加了一句廢話:“你也別多想。本王對她沒什么意思,只是怕她被親事影響,耽誤了延玉的病情……”
若是不解釋還好,這么一解釋之后,陳琳幾乎百分百肯定自家王爺是看上周家那位小姐了。他回想起那女子的容貌,心中也不覺意外。
英雄難過美人關嘛。
“老奴明白了。”他回道:“這就下去安排一下。”
然后便一本正經的退了下去。
李延年原本還想和對方說些旁的事情的,見他這般,便也打消了念頭。
廳里的丫鬟婆子早在李延年和陳琳說話的時候就退了出去。李延玉倒是被留了下來,只端坐在桌子旁邊看畫。若是尋常人家,見自家的孩子這般癡迷字畫,只怕早就擔心了。但是李延年此刻只覺得無比滿足。李延玉已經有小三年不曾發瘋犯傻,府里的下人便也都適應了這樣安安靜靜不吵不鬧的郡主。但是只有李延年還記的清楚,他十分害怕,害怕李延玉會回到原來的樣子。
若是將周思敏納進王府,讓她這一輩子都留在王府給延玉治病,好似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李延年突然這樣想著。
但是一想到那個殺了父母的仇人還好好的活在這世上,他這心里便沒來由對所有和金世鵬有關的人產生了一種濃濃的排斥。
算了,還是先看看再說吧。
周思敏不知道這一夜過去,賢王府里的那位主子已經糾結過是否要納她進王府做侍妾的問題了。她早早起了床,到松鶴堂給倉氏請了安之后,便陪著對方用了一頓早餐。
李延年昨夜并未說怎么請她去給郡主做畫藝老師,只說會派了人過來接。
果然,周思敏這邊剛和倉氏用完早飯,那邊門子便報說是賢王府的馬車過來接人了。
倉氏派了劉嬤嬤貼身跟著周思敏,又細細交代了周辰幾句,然后才放了周思敏離開。周星是不能離的,不用想都知道今日會有多少女眷到郁府來送謝禮,到時候周星這個直接的救命恩人自然也要出場。
想到這里,倉氏不免又要在心里埋怨賢王府兩句。多好的機會啊,若是能借此讓京里的命婦們相一相思敏,思敏的親事也順遂些吧。
只可惜李延年做事無人敢去質疑,只能任由對方派了馬車將她的寶貝孫女接了過去。
“嬤嬤,王府里面規矩大。思敏又是個長在鄉下沒怎么見過世面的。”周思敏下了馬車就對劉嬤嬤低語道:“一會兒若是思敏有什么不妥當的地方,還請嬤嬤多多提醒著點。”
劉嬤嬤是倉氏的心腹,便是郁正德郁正身見了對方都要恭恭敬敬的招呼一聲的。如今讓她陪著周思敏進王府,可見倉氏有多重視自己了。心里感激的同時,周思敏對劉嬤嬤也是恭敬異常。因為對劉嬤嬤恭敬就是對倉氏恭敬。對方代表的是倉氏的面子。
還好劉嬤嬤也是個知人識趣的,并無那些沒規矩的人家里頭老嬤嬤的囂張做派。聽到周思敏這么恭敬的對待自己,心里受用的同時,臉上也帶了笑意。她當下也不客氣,輕輕捏了捏周思敏的手,低低說道:“表小姐放心,一切有嬤嬤替你看著呢。”
皇宮她都去過,王府又算得了什么。
周思敏得了劉嬤嬤的話,心里也算是踏實了一下。其實她不怕自己規矩不好,她是怕李延年發神經。倒不是她看不起這一家子,但是她總認為李延年比李延玉也沒好到哪里去。甚至于李延玉比李延年還要好些。
至少李延玉發瘋起來不會掐人吧。她惴惴的想著,跟著等在門口的陳琳大管家心事重重的進了王府。
“周小姐,王爺那邊就不用去拜見了。”陳琳看到周思敏表情有些緊張,便道:“他已經去宗人府辦公去了。”
“這樣啊……”周思敏明顯的送了一口氣,語氣輕的說道:“那真是失禮了。”
陳琳不由抽了抽眼角,你那語氣是在嫌棄咱們家王爺嗎?一邊想,一邊就將人帶到了內院:“里面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