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馮錦曦流淚,馮錦年不僅不覺得對方可憐,相反卻更加厭惡了。他急忙松開了捏在馮錦曦下顎的手,不是怕對方疼,而是怕她的淚水會碰到他。
他嫌臟。
“別叫我二哥!”他低低吼了一句,從懷里掏出帕子狠狠的擦著自己的手。這個妹妹可比當年的馮錦繡難纏的多。若是馮錦繡在這里,看到自己這么糟踐她,指不定就要鬧起來了。
不過若是馮錦繡,她根本就不會過來。
馮錦曦也不覺得被侮辱了,面前這個男人對庶出的姊妹一直就有著很深刻的敵意。她若是跟對方對著來,就要吃很多苦頭;但她若是一直乖乖順從,這人頂多也就是嫌自己惡心一些,倒是不會再對自己動粗了。
“說吧,李延年那邊是怎么回事?”馮錦年將帕子扔在地上,咄咄逼人的問道:“你不是說除了你,就沒人能給那個傻子治病了嗎?為何這么多天過去了,他那邊一點消息都沒有!”
語氣既焦躁又不耐。
馮錦曦深深的低下頭,藏起眼中的憤恨之意,低聲道:“他是宗正府的宗正,這幾日冊封太子,他事務繁忙,哪里顧得上別的?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都說了,不許叫我二哥!”馮錦年厭惡的打斷了她的話,然后惡狠狠的盯著她說道:“你這些解釋,我不想聽。賢王府這幾日多的是大畫師上門自薦,你能確保這些人中就沒有能替了你的?不說旁的,那個姓周的女人,不還是比你厲害?”
想到那日在客棧里見到的女孩,他心里便涌起一股濃郁的憎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兩人都是同一個師傅所教,看著那女孩他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已經死去的馮錦繡。那個從小就不服從他的管教,總要跟他對著來的賤女人!
馮錦曦聽了,不由深深皺起了眉頭。確保?她如何能確保呢。一切都不過是她的猜測,李延年這么多天不來找她。她比馮錦年還著急呢。
“要不這樣吧,我一會兒再畫一幅畫。讓丫鬟拿著送到王府去。”她提議道:“若是王爺收下了,自然會有個傳話過來。若是他不收……”
她淡淡笑了笑,有些落寞的說道:“就讓父親隨便尋一戶人家給錦曦訂下親事吧。”
如果不能嫁給李延年。她嫁誰都一樣的。
馮錦年見她不能萬分肯定,不由大感失望。這個女人倒是聽話,但卻是最沒用的一個。玩心計倒是玩的好,可那李延年不上當她這心計又上哪玩去!
隨手甩了對方一個耳光,馮錦年狠狠罵了她一句:“沒用的東西!”然后便將書房門一開,大踏步就走了出去。
馮錦曦捂著臉撲到一旁的桌子上,陽光從打開的房門口照了進來。她回頭看了一眼,見到馮錦年的身影在甬道上越行越遠,便將嘴里帶著腥氣的血沫子吐了出來。
自從嫡母去世后,馮錦年便越來越放肆。三個庶女。老大馮錦晨早早就嫁到了北峭,后來又跟著今上回到京城后便封了貴妃,馮錦年根本就磋磨不到她身上去。老二馮錦繡,幼時也常常被這個男人教訓,但那時候好歹還有嫡母照看著。馮錦年再過分,也不會像對著自己一樣肆無忌憚。更何況馮錦繡十二歲時就被潘大師選中,搬離了馮家。從那時起,馮錦繡的翅膀便硬起來了,整個馮家不說要捧著她,至少也無人敢輕視她。
只有自己,既沒有高貴的身份。又沒有強硬的名師。便是那生母,也是個蠢透了的。倒不像馮錦繡的生母一樣,一輩子跟在嫡母身后小心服侍,死后更是主動殉主,連個遺言都沒留下。馮錦年再憎惡對方,也只是背地里罵一罵。卻也不曾像對自己一樣,厭惡到連一聲哥哥都不許喊。
摸著火辣辣的臉頰,她慢慢往外走去。陽光很溫暖,卻照不進她冰冷的心里。低著頭出了院子,跟著她過來的丫鬟不敢多問。只是或多或少的會幫著她阻攔一些看過來的視線。
那丫鬟暗暗想道:二老爺脾氣暴躁,小姐這樣子,定是又吃了虧。
兩人一路行到屋子里。馮錦曦終于不再捂著雙頰。她走到梳妝臺前照了照鏡子,看到高腫的臉頰上清晰的掌印,拳頭便暗暗捏了起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小姐,奴婢給您煮兩個雞蛋來吧。”那丫鬟小心翼翼的說道:“用熱雞蛋滾一滾,再隔個一天就可以消腫了。”
馮錦曦能將自己的傷勢露出來,就不怕被這丫鬟看輕。主仆一起生活了好些年,彼此的稟性都是再相熟不過的。
“等一下吧。”她搖了搖頭:“你先去房里,將那副牡丹圖拿來。”
“哎。”那丫鬟應了一聲,進到旁邊的暖閣里,取了一個狹長的匣子出來,遞到了馮錦曦手上。
馮錦曦接過匣子,輕輕開了鎖扣。一股濃郁的香味撲面而來,馮錦曦將匣子放到一旁的梳妝臺上,將一卷系了絲帶的畫卷拿了出來。
這是馮錦繡在閨中時給自己畫的牡丹圖,右下角蓋了一個紅色的印章,錦繡閣三個字清晰而刺眼,紅艷艷的就好似她手指上的血珠子一般。
馮錦曦左右看了看,然后從梳妝臺的籃筐里拿了一把做針線的剪刀出來,接著便在那丫鬟驚愕的目光中將這幅已經裱好的畫作唰唰剪成了三截。
兩邊天地頭唰的一下子掉了下來,上面還嵌著畫卷上的一小截白色的畫紙。馮錦曦也不理會,將剪刀往桌上一放,然后仔細查看了一番,見到畫紙上什么痕跡都沒了,這才將畫紙一卷重又放到了那個匣子里。
她原本是想著自己即刻畫一幅的。但又怕效果不好,便只能拿了馮錦繡這副畫來替上了。
“把這個送到賢王府上。”馮錦曦將匣子遞給那個丫鬟,認真吩咐道:“對那門子說,這是馮家送給郡主治病用的。”
該做的,她都做了,若還是不成,那也只能怪她命不好。
那丫鬟得了馮錦曦的吩咐,也不多問,立時便出了門。
于此同時,在郁府的后院里,也有一個小丫鬟匆匆的進了周思敏的屋子。對著正在練字的周思敏說道:“小姐,周星回來了!帶了一車的東西呢!”
周思敏手里的筆輕輕一抖,墨汁便在宣紙上慢慢散了開來。
“快讓她進來啊!”她滿臉驚喜,對著前來報信的芍藥說道:“將人快點領過來,再派幾個小丫頭給周星那屋子好好收拾一下。這一路風塵的,她肯定累死了。”
芍藥笑瞇瞇哎了一聲,轉頭就往外跑了過去。
周星去的時候只有一匹馬,回來的時候卻又多了一輛車,怪不得這路程給耽擱了。芍藥在二門看到她時,她正盯著丫鬟往里搬東西。那認真的模樣,就好似生怕人家會偷偷昧下一兩箱似的。
“周星,主子叫你呢。”芍藥上前喚道。
周星回頭看了她一眼,有些猶豫。這馬車上的東西,都是將軍吩咐著要帶給主子的。將軍說務必要一件不少的交到主子手上,如今東西還沒卸下,她怎么能離開呢。
周辰在一旁抱臂而立,見她猶豫,便嗤笑道:“我們這么多人看著,你還怕東西丟了啊?一個個都是上了鎖的,鑰匙都在你手里,誰還能撬了鎖不成。”
再有,有自己在這邊看著,誰敢偷拿?敲不死他!
周星聽了,也覺得有理,將鑰匙和禮單往周辰手里一放,說了句“好好看著”,便跟著芍藥往周思敏的院子里走去。
“你可算回來了。”周思敏已經在院門口等著她了,見到人回來了,不由便問道:“東西親手交到我母親手里了嗎?”
周星點了點頭:“嗯。”
“那她有沒有好消息傳來?”
周星愣了一下:“什么好消息?”
周思敏這才想到,周星并不知道那藥有什么用。而且對方回來時,張氏那里還沒到一個月呢,就算有了消息也診不出來的……
“沒有就算了。”她擺擺手,呵呵笑了兩聲。然后又問起了周孝南的情況。
周星神情肅然:“一直都沒有消息。”
丟孩子跟別的案子還不太一樣。這小孩子越長越大,不僅模樣會變,記憶也會越來越淡。說不準到了將來的某一天,父子親人在街上面對面走過去,都不一定能認得出來。
周思敏一聽到這個消息,臉上的喜色便蕩然無存。世子夫婦對她有恩,聞聽周孝南一直都找不到,她不禁也跟著難過起來。
“一點線索都沒有嗎?”周思敏喃喃道:“到底是誰這么喪心病狂,連個孩子都不肯放過啊。”
周星和芍藥聽了也是一陣沉默。跟著周思敏走到屋里后,芍藥便勸道:“世子夫婦都是善心人,菩薩一定會保佑他們一家人平安的。小姐您就別太擔心了。”
關鍵是擔心也沒用啊。
周思敏重重嘆了一口氣:“也只能這么想了。”然后又將頭一轉,對著周星說道:“你這一路也辛苦了。回來了就去洗個澡,吃個飽飯,然后美美的睡個幾天幾夜。我這邊不缺人伺候,你想來就來,出去玩或者守著院子都隨你。”
便是周辰,每日也只要接送她去書院,其余時間周思敏都不用她。
“主子……”周星見周思敏提都不提嚴子陵,只好自己說道:“將軍給你送了一些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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