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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么!瀾丫頭絕食了!”錢氏聽了這話當場就豎起了眼睛,瞪著竇氏氣憤的說道:“這么大的事你竟然瞞著我!”
她還奇怪呢。孫女往日里即便不能每日都來請安陪伴,卻也不會超過三天時間就要來一趟的。那么照這竇氏的意思,莫非瀾丫頭竟已絕食三天了?!
竇氏見婆婆發火,便連忙解釋道:“娘你不要急,瀾兒如今已經好了。媳婦這不是剛剛看著她吃完了飯才過來告知您的嘛。”
錢氏聽了這才放下心來。她唯一的兒子在外做官,三個孫子也是在外讀書不常歸來,如此能承歡膝下的便只有張成瀾一人。雖然只是個孫女,但是這感情就是長久相處出來的,尤其是這幾年更是越發的離不得了。
“你真是越來越不把我這個婆婆放在眼里了!”錢氏還是氣不過,譏諷的說道:“也是呢,如今這家里上上下下都被你把持住了,哪里還有我這個黃土埋了半截的老婆子說話的份兒!”
竇氏聽了不但不覺得婆婆這是在譏諷自己,反而還心想正是呢!若不是夫君和兒子不在身邊,她才不會來受這老妖婆的鳥氣!所以她也沒有出口反駁,只黑著一張臉低了頭坐在那里忍氣吞聲的聽著錢氏教訓自己。
錢氏見兒媳婦今日還算乖順,罵了一會兒也就消了些怒氣。
“你來找我商量什么?”她斜眼瞥著竇氏問道:“可是想讓我出面去攆了那個賤丫頭?”
對于周家那個闖禍不斷的嫡女,張家老夫人比任何人都要厭惡。她這輩子生的孩子不少,平安活著長大的卻只有一子一女。因而對這個唯一的女兒張曉自然也是百般疼寵。而張曉長得漂亮,性子又溫和,張家老夫人當年挑女婿時差點沒挑花眼去。
最后還是老頭子做主將張曉嫁到了周家,為的不過是給兒子張澤找個出仕的機會罷了。再者當時的周家在安溪也算是一等一的名門,張曉能嫁去做周家嫡子的繼妻實際還是他們高攀了。
然而自從女兒嫁到周家后,不僅要忍受女婿整日里夜不歸宿,便是在后宅也時不時就要被這個賤丫頭連累得惹長輩責罵。要說張曉也是可憐,嫁到周家十年了竟然從未懷過孕。不僅是她,聽說自從那賤丫頭出生后,周家二房的所有姨娘也再沒懷過孕!
若不是周二爺早年還生了三個孩子,錢氏指定會懷疑這女婿身子有毛病。然而她女兒十年無所出的事實**裸的擺在眼前,讓她即便想要抵賴也無任何借口。
但是照錢氏所想,這不是她女兒生不出,而是那周思敏的降生奪了周家二房的子孫運,才連累了她的女兒。
“那丫頭的確是晦氣!”她又想起那日周思敏醒來后說話顛三倒四不著五六的樣子,心里便如同插了根倒刺一般極不舒服:“如今她既然已經養好了傷,便確實應該走了。”
周家二房在安溪也算是“臭名遠揚”了:周二爺是個紈绔,張氏生不出孩子,嫡子和嫡女又兇悍粗魯,不知禮數。而他們這一房的子女又都到了要議親的時候,留在本地肯定是找不到好人家的。即便不出這周思敏這事,周家老祖宗也早就有心將周家二房全都遷到臨縣,以期能蒙混過那些不知道這二房真實情況的人家,也省的留在本宗老是帶累了族內其他子孫。
說到底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樣的老子就有什么樣的小子,錢氏氣悶的想著。她如今對這女婿是極不滿意的,然而又因為張曉的無所出讓她無法在女婿面前擺出什么岳母的架子。
真真是氣煞人也!
“那便麻煩娘了。”竇氏見目的達成,臉上笑容都不由舒心真摯了許多:“那娘您先歇著,媳婦下去再看看瀾兒。”
錢氏看著兒媳婦一刻也不愿多待的樣子,心里不由又多了幾分惱意。不過實話說她也不愿看到對方,自從張澤當了官,她便越發覺得這粗鄙的兒媳婦配不上她兒子了。
“唔。”從喉嚨里哼出一個字來,錢氏連眼皮子都不愿意抬一下。她身邊的丫鬟見主子不吩咐,便也安安靜靜的立在一旁,并不上前相送竇氏。
索性竇氏也不在乎,聽到婆婆應了一聲,屁股一抬馬上就走了出去。
“上不得臺面的東西!”見到媳婦出了門,錢氏到底還是忍不住,低低罵了一句。
她從那張雕了松鶴的座椅上起身,走過廳堂撩了紗簾便往外走去。兩個丫鬟急忙跟上,卻看到老太太正站在走廊上望著天。
日落將沉,火焰一般的晚霞蔓延了整個西邊天界。正院上空已經有了一些黑色的蚊蟲盤旋,吸引的一只只蝙蝠不時在其周圍飛動。
錢氏看著這天色皺了皺眉,放棄了親自去尋張曉的念頭。她轉身對身后的也丫鬟道:“去,把曉兒叫來。”
兩個丫鬟相視看了一眼,矮一些的那個便低著頭應了聲是,然后沿著游廊快步就往旁邊的院子走去。
張家買這院子時張曉早已出嫁,老夫人惋惜自己的閨女在娘家未曾住過這么好的院子,便將正院南邊的小院專門留給了張曉。因而這次周家二房暫住張家時,除了張曉和周二爺住在主院外,其余人則全都住在了客院。
錢氏吩咐完便自己掀了簾子又進了屋子。她到如今還是不適應事事都要丫鬟伺候,只管按著自己的想法來生活,倒也過得輕松愜意。
在屋子里又等了一會兒,直到晚膳將近了,張曉才匆匆帶著丫鬟婆子踏進母親的正屋。
“你來的倒巧,正好撞到飯點了。”錢氏一見到女兒便將她拉到了自己身邊,然后也不拘什么主次兩人坐在一處,一副推心置腹要和女兒說心里話的樣子。
張曉這幾日心情舒暢,容貌便也跟著亮麗起來:“阿娘這話說的就好似女兒故意踩著飯點過來了似的。難道女兒在您心里就這么饞,連您的晚飯都想法子蹭上了?”
她這話說的很俏皮,引得錢氏開懷大笑。
張曉也跟著笑了一會兒,然后也不繞彎子,直接開口問道:“阿娘這般急著叫女兒過來所為何事?不會是大哥又有了什么好消息了吧?”
錢氏細細看著自己的女兒,越看越覺得對方真真是這世上最好看的女人,卻可惜嫁了那么一個紈绔子弟。她抬起手摩挲著女兒鴉青的發髻,那一句要叫對方離開的話卻是怎么也張不開嘴說出來。
張曉見母親神色難過,心里就有些慌張,緊緊拉住對方的手急迫問道:“阿娘!可是家里發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您這是怎么了?”
錢氏低頭:“曉兒……姑爺有沒有說準備什么時候離開?”
到底女兒已經外嫁了,而瀾兒卻還沒出閣呢。錢氏眼前閃過周思敏那令人生厭的模樣,一狠心還是說出了口:“阿娘尋思著那丫頭也好的差不多了吧?你們再耽擱……”
“母親,你這是要攆曉兒出去?”張曉原本緊張的手指總算松開了,強笑著問錢氏:“是不是嫂子在母親面前說了什么?”
她連阿娘都不叫了,只稱呼對方為母親。
錢氏聽到張曉這么說,心里自然無比難受。她嘆了口氣,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曉兒,瀾丫頭正議親呢……”
瀾丫頭正議親呢……正議親呢……
張曉豁然明白過來。多熟悉的句子啊,當初周家那幾個妯娌不也是這樣跟她說的嗎?
家里丫頭正議親呢。周思敏名聲那么差,待在家里將幾個姊妹的親事全給耽誤了!
“我明白了。”她苦笑了一聲,又是周思敏,這個女兒可將她帶累的連家里人都嫌棄了。若是將來她不孝順,她今日這般付出也不知道是對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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