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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楓聆心
類別:其他類型
海家的人都知道,自打海粟從綁匪手上逃出來后,就有點怪,成日發呆不說,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翻報紙,看得全都是洛神的新聞。去看看。**除了去接他的海老爺子,沒人知道綁架的詳情。那天去交贖金的是海爸爸,回來就說綁匪撕票了。老爺子差點沒心臟病發,娟姨當場暈過去,文智急著要報警,一家子上躥下跳。誰知凌晨時分,海粟打電話來,讓人去洛神門口接他。老爺子不讓任何人跟,自己開車就去了,其他人在家里干著急。過了兩小時,海粟出現在家門口,大家才真放下心。接著,爺孫倆就進了書房,很久才出來。
“你真的很弱。”那個叫平安的人說。“弱到需要女人保護你。”
“若不是因為你,她不會受傷。如果她因此死了,你還講什么法律?”那人又說。“如果她失手真打死了那個男人,你信不信,我定會讓她無罪。”
“想要講正義,自己先要變強。”那人還說,“去吧,回家去。你的世界和我們的不同。”
說完,那人就跑向她,而她在那里靜靜等待著。
海粟將自己埋進枕頭,他不想去想,但腦海里這些話揮之不去。他弱嗎?在學校是優等生,是聚光點,很多女生暗戀的學生會會長,能力一流。可在那方圓臺上,確實是她沖上來維持著他的尊嚴。他害了她受傷嗎?用法律的措辭,其實卻是因為不忍看人被打成這樣。為什么他的世界和他們不同?有什么不同?其實真的不同。他的世界沒有那么多黑暗,總是光亮的。可事實上,那幾天的經歷,他已經不能躲在象牙塔里。綁架的主謀,五千萬的買主,他們在黑暗中盯著他,等著他落單的時候。他并沒有照她說的出去避風頭,因為他想知道她的消息。說來真好笑,他和她相處那么久,等到家才發現,他居然不知道她的名字,而報紙上也對她只字沒提。他有時候想,一切或許只是場夢,非常逼真的夢境而已。
叮咚叮咚,門鈴響了。
今天家里除了爺爺和他,沒有別人。他走出去,打開門。有個高大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他很淡然得對那男人說請進,將人領向書房。
“你是海粟?”那男人也很淡,在某種程度上竟和他相似。
“是。”他故意不去看男人捏得發顫的手。
對方要假裝冷靜,他樂得成全。(去看看)自己煩心的事太多,根本顧不上別人。可是如果這個男人能給他需要的東西,他不介意和他相認。這件事情要是單單綁架的話,即使他知道了他和這個男人的淵源,他不會想見面。只是現在,他迫切需要力量,一個能讓他成為強大男人的力量。
他敲敲書房門。爺爺在里面應了一聲。他推開門,聽身前地男人叫聲伯父。他跟進去,輕輕帶上門。那一刻,他知道,等那門再打開的時候。世界將會不同。但他有點期待。因為他相信,那個世界會和她地世界相交,甚至重合。那么。他與她必能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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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收拾妥當。幾部白色大房車在門口候命。下午的飛機,現在需要出發了。
我走到車前。對等在那里地鳴池和踏歌說,“你們走前面,我搭他們的車。”
紅龍的車隊已經等了一上午。他不露面。我就隨他去。可是時間不等人。我只能采取主動。
鳴池的臉更黑了,“什么人?”不過幾個月,孤鴻身邊出現那么多陌生人,令他無法掌控。
“朋友。”我又補充,“確切地說,他的女朋友是我的朋友。”說完,也不顧鳴池不好看的臉色,直往那排黑色車走去,敲開中間那部的車窗。
車窗搖下一半,我就說,“送我去機場吧。”
車門打開,黑德大叔出來,讓我進去,他在外面關上車門,上了前面的車。我花點時間撫平裙子,感覺車子開動,才抬起頭。紅龍一個人在對面,目不斜視得看著我。他總是好看的,令人賞心悅目的狂野之美,帶著窒息的壓迫感。可是今天火色的眸子里,存在著疲憊,傷感,還有一絲焦灼。
“菲兒呢?”一時間沒話說,只能尋找彼此關心的話題。
“她不太舒服,在我母親家里。”他聽我主動開口,竟松了口氣。
“看不到我,不太安心吧?”我看他那樣,有了開玩笑的心思。(去看看)轉載[]
“那天早上,我有去接你。退房,是為了菲兒的安全。”但他到的時候,警方封鎖了整幢大樓。在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之前,他等在車上,看里面抬出一具具尸體,竟然心驚肉跳。是的,看到她的時候,終于安了心。
“謝謝。”他想告訴我他沒有背棄,我很感激。
“是你吧,把警察引到那里。”他并不在問我,只是陳述事實。
“是你吧,寫匿名信的人。”我也在陳述事實。
雙方都不否認,等于承認。
“你是為了菲兒,對不對?菲兒跟我說過,她是長輩買來送給你的生日禮物。她就是在洛神之舟被賣的吧。你是要幫她出氣么?所以明明傲宇集團早不參與黑道事業,你卻出入頻繁。你不擔心警方進入洛神之舟的系統,把你揪出來。”有些事想問清楚。
“系統里沒有個人資料,認卡不認人。就算指紋識別,也是事先做好指模發派給會員。警察只能抓現行犯,想要找大頭,沒可能。這個組織籌劃相當精密,幾乎天衣無縫。至于我做的事,不過因為一個私愿。我只希望如果有一天菲兒想起那場惡夢的時候,地獄已經消失了。”他原來也很感性。“你究竟是誰?我只能查到你在洛神登記的住址。顧鴻不是你的真名?”
“鳳孤鴻。”我功成身退,也沒什么不能坦白的。更何況,還有話問他。
他神色一正,“鳳家?”
鳳家,當世僅存幾個古老尊貴家族之一,且以女子為主。她們行事低調,很不張揚。旗下生意以服飾,廣告,家居,多媒體為主,客戶面向全世界的女性。權貴和巨商們皆以娶子為傲,哪怕并不是本家,即使是旁支也極為搶手。傲宇集團的實力,還不夠資格與她們攀親。
“你既然為菲兒做到這個地步,應該查過她的來歷吧?”我需要他親口證實心中猜想。
“沒錯。她是鳳家一個女管家的孩子,叫……”他突然了悟,“你是菲兒的……”
“花想容。”我又想哭了,“我們是童年的玩伴。”
菲兒真的就是想容啊!小時候她長得漂亮,現在更美了。她仍然善良,仍然愛吃巧克力冰激凌,仍然還天真。
“她很喜歡跳舞。我們分開的那年,她已經是芭蕾舞班上最出色的學員了。她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名專業舞者。我看她現在的樣子好像不跳了,是你不允許嗎?”我側過頭,看著窗外飛馳的風景。
“她的腿折過,因為拖太久才治,最多恢復到正常行走,跳舞就不行了。”他面前的女孩雙手放在膝蓋上,將白裙揪得死緊。她的側面蒼白,試圖掩藏難以言喻的悲痛。
“她剛到你那里的時候,還好嗎?”我下決心般正面看著紅龍,“別騙我。”
“她全身是傷,有些地方潰爛,有些地方骨頭斷了,常常發高燒,說胡話,好幾次休克,連醫生都要放棄了。后來,身上的傷好了,卻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哭,或者發呆,而且整夜整夜不睡覺,也不好好吃東西。有時候翻箱倒柜,好像在找什么,嘴里叨叨幾個字。沒人知道她說什么,現在我終于知道了。”他的眼神哀憫,“阿鴻——她說得是這兩個字。阿鴻,原來是你。”
我哭了,因為眼淚已經有了自己的生命。她們蜂擁而出,哪怕知道出來后生命就終止,也寧愿成就哀傷的宣泄。
“都過去了。”他想遞過去一方手帕,卻最終沒動。
“還好……她有你。”我哽咽。如今全心全意感謝他,只為想容。“可……她為什么……不記得我。”
“心理醫生認為她既然無法從過往中走來,就只能依賴深度催眠覆蓋痛苦的記憶。否則,她會死。”他看她淚眼朦朧,卻聚精會神聽每個字。“她被修改記憶之后,性格變得內向,但不再抗拒人接近,慢慢變成了今天這樣。但是,這種催眠有時間限制,本來差不多是十年。”
“本來?”我忘了哭,“你是說她的記憶要恢復了?”
“哮喘發作之后,她開始間歇性頭疼。睡覺時,常常冒冷汗,甚至警醒。我和心理醫生說了癥狀,他說當她接觸到以前的人或物,記憶可能提前恢復。”他知道了令菲兒記憶混亂的主因。
我想到那天,我看到她腕間的燃鳳,而她還念“云想衣裳花想容”。應該是那時候吧。我非常后悔。她這樣子恢復記憶怎么行?我只是聽強仇那個混蛋說,就承受不住了。那么敏感纖細的想容如何受得了?我心思百轉千折,謹慎得想了又想,終于做出決定。
“紅龍,拜托你。”我很認真得說,“再次鎖住那段記憶吧。”
他先是瞪著我,然后苦笑了出來,“是啊,她還小呢。可是,你甘心嗎?費盡力氣,搞垮了洛神之舟,難道不是為了她復仇?”他想到她的本事,暗自贊賞。
“我以為她死了,可她活著,還過得很好。現在仇也報了,傷害過她的人或死或廢。她想不起過去又怎樣?她還有現在,還有未來,還有你。”是的,只要想容過得好,我從此放心。
車停了,在我們交談的時候,到了目的地。我去開車門,準備結束這場對話。
“等等。”手被紅龍拉住,手腕上一涼,他幫我戴上金色燃鳳。“菲兒說,你朋友的東西,由你保存比較好。”
我原本想把燃鳳讓紅龍帶給想容,做個紀念。仔細一想,打消這個念頭。我問紅龍要過紙筆,寫下了想容媽媽療養院的地址。
“如果記憶還能修改,至少讓她記得自己的母親。她失蹤了六年,花姨瘋了六年。只要安排得當,可以兩全其美。不過這個決定由你來做。”我推門下車。“紅龍,好好愛她。或許有一天,因為你的愛,她能勇敢面對一切,而我和她的友誼可以繼續。”
走了幾步,我回頭。紅龍站在車門邊看我,鳳凰葉般的眼睛凝神靜氣,身形一如當初狂放。這個重承諾,如火一般的男子,我深信,有他,她此生幸福。
“菲兒,芳菲。”我笑著對他說。輕轉手腕,叮鈴叮鈴。“燃鳳歸主,從此世上沒有想容。”
他向我微微點頭,鉆進車里,走了。
我迎向鳴池和踏歌,朝機場大廳走去。輕哼著最愛的曲子,心情滌蕩在滿天云彩之上。
別了,飛舞的想容,
別了,率性的青春,
別了,我的年少輕狂。
(第一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