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了。
碧空瓦藍瓦藍的,沒有一絲云,陽光肆無忌憚地灑下來,鋪了一地,屋頂上的積雪開始融化,吧嗒吧嗒地滴著水,砸進泥土里,地面上頓時有了一個一個的小水孔,整齊而又規則。
仿佛一夜之間,房前屋后的樹干變得柔和起來,在微風里,輕輕搖曳。
想必綾羅山上的雪,也開始化了吧!
林雪漫起身望著窗外,滿眼期盼,雪化了,蕭成宇也就回來了,她望著窗外映進來的黃燦燦的陽光,心情也隨著好了起來。
一扭頭,才發現身邊的被窩空了,林雪儀不知去向,這丫頭一大早去了哪里?這人生地不熟的,別再迷路了!
林雪漫走到灶間燒了點水,梳洗了一番,走到門口,又退了回來,都說下雪不冷,化雪冷,一點不假,看上去是個晴天,實際上很是清冷。
她披上一件厚厚的斗篷,哈著手,去胡同口張望了一番,沒有發現林雪儀的身影,直得進了老屋,看樣子,她今天又起晚了,蕭景之和蕭云都不在。
只剩下楊氏一個人坐在屋里織漁網,她拿著木梭子,上下翻飛,見林雪漫進來,沖她笑了笑:“起來了?我看你們那邊沒有動靜,就沒有去叫你們,沒什么事,讓你們多睡一會兒,飯在鍋里,雪儀怎么沒有過來?”
“她出去了,等一會兒再吃吧!”林雪漫倚在炕邊,坐下來,楊氏織的依然是那種小眼漁網,開春了,海里的那些小魚小蝦什么的又多了起來,家家戶戶又開始準備這種漁網了!
其實現在家里完全不必織漁網掙錢了,只是楊氏閑不住,她有時間就會不停地織網,說是打發時間,閑著難受。
“大妹還沒有起來,這丫頭這幾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對誰都愛搭不理的。”楊氏嘆道,“昨天的事情,你妹妹沒有說什么吧?你要好好跟你妹妹解釋解釋,免得她誤會,難得來一次,可不要讓她覺得咱們蕭家待客如此無禮!”
“沒事,誰還沒有個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是一家人,誰還會在意這個!”蕭云竟然沒有去鎮上,林雪漫聞言,心里一陣不悅,敢情這是在跟自己較勁呢!
“自從王家退了親,我發現這大妹的性子就變了,兒大不由娘,她什么話都不跟我說,問也問不出。”楊氏嘆道,放下手里的漁網,拿起木梭,纏著網線,又道,“她平日里最聽你的話,你們姑嫂倆也相處的不錯,有空你問問她,她平時也不這樣,如今這是怎么了?”,
“嗯,我知道了!”林雪漫應道,若是蕭云為了許元啟說得那幾句話跟自己翻臉,那么此事大可不必解釋。
“姐姐,我回來了!”那邊大門響了一下,林雪儀站在院子里,喊道。
“你一大早去哪里了?”林雪漫邊說邊推開小木門,進了自家院子,愣了一下,見她手里拿著一個食盒,還冒著熱氣。
“我去鎮上買了點包子,快過來吃。”林雪儀望了望老屋,邊往屋里走,邊說道,“可香了!”
林雪漫見她自己出去買了包子,有些生氣地說道:“你一大早去鎮上就是去買點包子?你怎么不跟我說聲就走了?”
“姐姐,我不是特意去買包子,而是看你沒有起來,就隨便出去轉了轉,在半路上碰到了許大人,就跟他一起去了鎮上,然后就買了些包子回來了!”林雪儀聳聳肩,拿起一個包子,不以為然地吃著,“許大人說他父母明后天就來了,所以他一大早就帶著人來海邊檢查了一下他放在你們村沙灘上的那艘船,說要帶著他們去海上轉轉。”
“不管什么原因,以后你出去記得要跟我說。”林雪漫看了看她,又道,“算了,咱們還是在這邊吃吧!我去熬點粥。”
“我跟你一起做飯。”林雪儀掏出手帕,擦擦嘴,走到灶間,挽挽袖子坐下來,往灶間放了兩根柴,“姐姐,我給你燒火。”
“隨你。”林雪漫往鍋里添著水,說道。
“哎呦,這么賢惠,林小姐還會燒火?”院子里傳來一陣腳步聲,竟然是馬皓軒。
“殿下。”林雪儀頓時眼前一亮,忙起身行禮,她滿臉興奮地看著他,“殿下,您怎么來了?”
“別忘了,我家就住這兒。”馬皓軒笑道,伸手打了林雪儀肩頭一下,“不記的了,我跟你姐姐是鄰居。”
“殿下。”林雪漫也忙上前行禮問道,自從馬皓軒成了太子,她還是第一次見他,感覺怪怪的,他竟然是太子?
“咱們之間就不必客氣了吧?”馬皓軒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林雪漫,說道,“是不是蕭夫人。”
“入鄉隨俗嘛!該有的禮數還是一定要有的。”林雪漫會意。
“你們做什么飯,正好我也餓了。”馬皓軒大大方方地脫鞋上了炕,從食盒里拿出一個包子,邊吃邊贊道,“味道不錯,是哪一家的。”
“漁州包子王。”林雪儀在灶間歡快地應道。
粥很快熬好了,三人坐在炕上,開始吃飯。
林雪漫看著對面的馬皓軒和林雪儀,笑道:“太子殿下,今兒我這小屋里可是蓬蓽生輝啊!”
“嗯,你這個小屋還得蓬蓽生輝幾天,因為我打算在這里住幾天。”馬皓軒挑眉說道。
“在這里?”姐妹倆一臉驚訝。
“不是,看把你們嚇的。”馬皓軒笑道,“是在我自己那邊的屋里,咱們是隔壁鄰居,我那邊蓬蓽生輝,你們這邊自然也是蓬蓽生輝了!”
“只是,殿下干嘛要住在這里?”林雪儀看著他,臉微微紅了起來。
林雪漫也是一頭霧水。
“是這樣,朝廷里組織了一支船隊,但是船上的士兵大都不熟悉海,有的還暈船,所以要慢慢操練。”馬皓軒笑笑,“千礁島四下里暗礁太多,不適合操練,而龍潭村這里風平浪靜的,正好適合操練船只。”
“船隊?”林雪漫問道,“是經商用的?”她印象里的船隊都是載滿了貨物,浩浩蕩蕩地行駛在海面上。
“不完全是,咱們大齊與別的國家隔海相望,沒有船隊怎么行?”馬皓軒放下筷子,說道,“也就是說,這船隊閑時經商,戰時備戰,是戰船也是經商船!”
“嗯,這個主意真不錯,怎么以前沒有聽殿下說起過?”林雪儀滿臉嬌羞地看著他,“殿下從來都不對小女說這些。”
“那是因為我也是剛剛接到旨意。”馬皓軒見她臉上帶著米粒,指指她的臉,掏出手帕遞給她,“這事沒有什么可保密的。”林雪儀接過手帕,心里一陣甜蜜。
林雪漫見兩人眉來眼去的,只是笑。
吃完飯,林雪儀搶先下炕,把碗筷收拾下去,又抓了一把高粱,走到院子里,學著林雪漫的樣子喂著那些雞,那些雞爭先恐后地跑過來,飛快地吃著雞槽里的高粱。
“我知道你有好多疑問要問我,可是我自己也是稀里糊涂地做了太子,命好,沒有辦法。”馬皓軒看著林雪漫,笑道,“以前光看見別人當太子,前呼后擁的很是威風,輪到自己的時候,卻覺得很煩,其實我原本是喜歡清靜的。”
“殿下清靜了這么多年,也該出來熱鬧熱鬧了。”林雪漫淡然一笑,望了望窗外,又道,“殿下怎么成了太子,我不是很感興趣,我感興趣的是殿下對我妹妹是不是真心的。”
“當然是真心的。”馬皓軒一本正經地看著她,見她只是笑,又道,“怎么?你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只是有一點感到很是不解,殿下若是對雪儀真心,為什么不封為太子妃?”林雪漫輕笑道,“別告訴我是皇上皇后不同意之類的,難道殿下也會在意那些門楣高低?若論門當戶對,普天之下,唯有郡主的身份才能于殿下匹配。”
“你多慮了,皇上皇后是真的不同意。”馬皓軒信誓旦旦地說,“你相信我,如果沒有他們阻撓,雪儀已經是太子妃了!”
“但是名分對女人來說,的確很重要。”林雪漫不動聲色地看著愈加風度翩翩的馬皓軒,后宮的女子掙得就是寵愛和名分,寵愛不一定長久,但是名分卻可以多少得到點慰藉。
“這個我自然知道,你放心,為了雪儀,我一定會好好地跟他們說說,你知道,我本人是沒有什么門第觀念的。”馬皓軒透過窗戶,望著外面那個模糊的身影,臉上漾起一絲柔情,說道,“不要懷疑我對雪儀的感情,我們也是經歷過生死的,臨危關頭,她一個小小的女子竟然愿意為我擋箭,我想世上再沒有其他女子會對我這么好了!”
“這就是殿下喜歡上我妹妹的理由?”林雪漫抬眼望著他,莞爾一笑,“這好像是感動,而不是愛情。”
“由感動而生愛意,不可以嗎?與其在乎門楣之勢所帶來的利益紛擾,還不如相守一份真愛來得舒心,太子也是人,也只能活一輩子!”馬皓軒笑道,“總之,我喜歡你妹妹就是了,怎么,你要替你這個妹妹拷問我一番?這不是你的風格!”
“我怎么敢拷問太子殿下?”林雪漫笑笑,“畢竟雪儀是我親妹妹,多問了殿下幾句而已。”
林雪儀站在灶間,聽了兩人的談話,臉上浮起一片紅暈。
馬皓軒不動聲色地看著林雪漫,想了想,漫不經心地問道:“上次戰亂,你相公有沒有丟什么東西?”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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