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一百九十章箭在弦上!
李智碰了一鼻子灰,告辭返回堂口。
此時已是深夜,一幫子三合會青龍堂核心成員按照地位排座。
當中一把交椅上坐著一個相貌平平的中年人,為二路元帥。名義上的青龍堂堂主,在平時坐館有職無權。
這也是三合會龍頭避免權力分散架空的舉措,各地堂口二路元帥類似于資本主義國家的君主立憲制,只是一個堂口的象征而并無實權。
他左側坐著白紙扇李智,依舊羽扇綸巾。平日大小事件或財務管理,皆是由他一手操辦。也正是他多次的明智決策,才讓青龍堂與香港特警沖突最小,往往能趨利避害。
李智在堂口甚至整個三合會都有很高的聲望,深受會員愛戴。
洪興堂甚至有人說“要是李智在我們堂口做白紙扇就好了”,堂口上下竟無一人出言反駁斥責,說他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二路元帥右側坐著紅棍吳出寶,一手杵著長棍,平視左右兩側排座之人。
平日采取暴力手段奪取場子,或是一些需要動用武力的時候,往往都是紅棍帶著一群打手前去完成任務。
從賭博、高利貸、色.情業、毒品、走.私造假、恐嚇等犯罪活動牟取金錢利益,然后用以從≈,..事非法勾當。只要有利可圖,他們是不會介意手段有多卑劣的。
過程中少不了流血沖突甚至死亡,紅棍和下面成員的交情都是槍林彈雨同甘共苦闖出來的。
一文一武,撐起一個堂口的靈魂。
只要在一個堂口最能打,就能坐上紅棍的位置。近幾年也不是沒有人眼紅這個位置,但無一例外全部被一棍打翻。
要不是吳出寶想著是一個堂口的,指不定要把這些覬覦自己位置的人打成煞筆。
坐在下方左右兩列的人,有負責內外事務聯系交游廣闊的“草鞋”,也有忠心耿耿為社團做出不小貢獻的老“四九”。
二路元帥、白紙扇、紅棍、草鞋、老四九,所有人聚集一處,皆是為了對付陳文博一人而已。
“李先生有何見教?”沉默半晌,二路元帥掌握著表面的禮節,詢問李智。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那個白衣青年。
理論上來講,這種正式的會議,作為白紙扇他應該手持白色的紙扇才符合禮節。但這么多年過去,也沒幾個人還謹記遵循這個條例,也無所謂他拿的是紙扇還是羽扇。
李智沉吟片刻,羽扇遮住半張臉龐,緩緩道:“對付高手最好的手段,那就是不擇手段。”
沒有人出聲反駁。
“與其挨個上去送死,不如一來就拿出最大能量,將他置于死地!”
李智的語氣凝重了半分,不少人認可地點頭。
李智心中一聲輕嘆,當年被一個黑.幫殺死一家,為了復仇不得不投靠三合會,也沒想到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而現如今,雙手沾滿鮮血,還能走得回去嗎?
他的眼神有些迷離,二路元帥不得不輕咳一聲提醒他。
“抱歉,失禮了。”李智回過神來,歉意一笑。
也不管其他人什么心思,他繼續說了下去:“想必諸位也看過上世紀末,流行香港的漫畫《風云》吧?”
如此貼地氣的話語,讓在場不少人露出了笑容,心想自家的白扇就是不一樣。瞧那些其他堂口的恨不得裝成魏晉名士,屁股翹上天,自詡文人風流。
“無論是雄霸還是絕無神,都有機會分別絕殺風云,卻不懂獅子搏兔亦用全力,讓兩個人一路崛起最后導致滅亡。”
“我三合會,絕不犯這種幼稚的錯誤。”
“要做,就要做得徹底,一舉將其消滅!”
李智的語調高了半分,指點江山,慷概激昂。
接下來的會議,基本就是聽他一個人做安排。
武器庫再一次被打開,由紅棍吳出寶率領一些強悍的打手,帶上沖鋒槍、防彈衣、三棱軍刺,甚至狙擊槍在夜里凌晨三到四點趕赴陳文博所在的酒店進行刺殺。
“李先生,恐怕不妥!”
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者站了起來,隨著臉部肌肉的運動,一撮灰白的山羊胡一動一動的。
“請講。”李智面帶微笑,沒有一絲不悅。
“如此大的動作,恐怕會驚動飛虎隊,認為我們這是一場恐怖襲擊,我青龍堂將會有不少人入冊甚至被狗咬。”老人面有顧慮,眉頭緊皺。
入冊,三合會的黑話,就是入獄的意思。
狗咬,也與其類似,有一層受槍傷的意思。
李智不僅沒有被反駁的怒意,反而大感欣慰,暗贊此人不愧是老四九,一心為社團考慮。
“不錯,鄭老先生思慮有理。”
“但香港特警與我們的恩怨也不是一朝一夕了,我們也從沒有怕過他!”
“他們是精銳,但不會對楚龍頭造成致命威脅,生怕我們三合會一怒之下上街血洗,反而挑起更為可怕的爭端。”
“而陳文博不同,他就是朝著楚龍頭來的!”
“試想,假如楚龍頭死了,會有多少人覬覦龍頭這個寶座?到時內部混亂,保不齊其他社團也蠢蠢欲動,飛虎隊更是大把機會將我們分而殲滅!”
李智的語氣開始緩和下來,柔聲道:“孰輕孰重,諸位自己掂量。”
三合會在燕陽扶持的兄弟會群龍無首的下場,在座之人皆是心知肚明,一時默然,算是對李智的認可。
“動用狙擊槍,恐怕動作太大了吧?恐怕到時想著草后再薄頭,也不是那么容易!”一個年輕的草鞋仍不住提出異議。
著草,指犯罪后逃跑。
薄頭,指再行露面。
“我有會長給我的資料,聽說來自燕京秦家。”
“這個陳文博,也許是個小宗師。”
李智的話音一落,在場死一般的寂靜。
再無人提出異議。
“他娘的,你們就是屁事多,哪次不是李智思緒最為周密?每次都是你們瞎嚷嚷,最后還不是得出他完全正確的結論?”吳出寶習慣性撓著光頭,罵罵咧咧的。
“吳出寶。”李智瞥了他一眼,語氣平靜。
吳出寶一下像霜打的茄子一般焉了,粗狂的臉上露出一個委屈的表情。
在場眾人哈哈大笑,這一幕也是見怪不怪了。平日最為暴躁動輒要打要殺的吳出寶,在李智面前就像個受氣小媳婦一樣的,真是怪哉。
“那就這樣定下來了。”二路元帥終于找到機會說話,將這件事定了下來。
一行人逐漸離去,開始安排手下的工作,并召集那些打手前往武器庫。
一時,熱鬧的大廳中只剩下了高坐正堂的三人。
“你說,有沒有可能他正等著我們自投羅網?”李智眼神有些迷離,輕輕搖著羽扇。
“先生多慮了,凌晨三到四點正是常人熟睡之時。”
“再說了,有先生定下的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之策,他就是清醒又能翻天而去?”二路元帥禮貌性地安慰了兩句,看著這個年輕的軍師,心中頗有溫暖。
“但愿如此。”李智勉強露出一個微笑,對二路元帥作揖,灑脫抽身離去。
“誰規定壞人就得是兇神惡煞六親不認,你瞅我這三合會哪個不是有血有肉之人?”二路元帥看著離去的瘦削聲音,輕聲感嘆。
“說尼瑪些啥,一句都聽不懂。”吳出寶撓了撓光頭,抽起長棍大搖大擺離去。
二路元帥只是搖頭,一笑置之。
而在那個三星酒店,陳文博關上了燈,窩在寬闊舒適的沙發上。
如李智擔心的一般,他并沒有絲毫睡覺的想法。
得知三合會成員就在附近對自己虎視眈眈,哪能高枕無憂?
他穿上了那一層防彈衣,褲腿上綁著四柄小型水果刀。
黑星手槍、AK47突擊步槍,以及那柄鬼瞳寶刀都在身側,伸手便能觸碰。
槍械之中已經填滿了子彈,只等敵人出現,便要來個迎頭痛擊。
對于窗戶那側,陳文博已經拉上了窗簾。
狙擊手一直是陳文博重點防范的對象,一個不備便能被爆頭帶走性命。
這樣拉上了窗簾,至少讓他沒法從遠處進行瞄準。
就算他了解整個酒店的構造,大概瞄準了床頭的方位打過去也無妨,陳文博根本就不在那邊,隨便他怎么想著去瞎貓撞死耗子。
隨著時間的推移,夜色越發深沉。
街上的繁華喧囂逐漸消失,絕大多數人開始陷入睡眠。
在這樣靜謐的壞境中,陳文博閉目養神,甚至能聽清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而就在將近三百米處的大樓天臺上,一個匍匐著一動不動的人身前安放著一挺器材狙擊步槍。在夜晚的寒風中,他的身形都快僵硬了,卻仍是保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
他的心中不是沒有怨念的,從瞄準鏡中看到的永遠是拉上的窗簾,有一種蓄滿了力量的一拳打在棉花上的落空難受的感覺。
“寶哥,我想他早有準備,窗簾拉上了我瞄不準。”他對著耳麥小聲說了一句話,恨不得立即收到撤退的指令。
一個灰社會能做到如此程度,像專業的狙擊手,已經遠不是常人能夠想象。
“對著床頭的位置來一槍,我和兄弟們立刻殺進去!”吳出寶有些詫異,但咬了咬牙,還是下定了決心。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兄弟,狠狠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眾人了然點頭。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