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原市三灣縣荷花鄉崔家莊。
一個滿臉皺紋的老農,正跟在村長后面訴苦:
“強叔,三天了,俺家的小雞都抓去15只了,眼瞅著俺那三娃要開學了,還指望賣雞蛋換點學費呢,這錢啥時候能給俺啊?”
村長崔強背著手,呸了吐了口濃痰,不屑一顧道:
“草,二球,人家是省里和中央來的大官哩,還能差你這點錢,別總磨磨唧唧的,當官的一走,你找大乃子會計,讓她給你撥點,你個二球。”
二球苦著臉,嘆了口氣:
“眼看這當官的越來越多,昨天來了個什么魏書記,今天又來了個什么廳長,呼呼啦啦帶來了一大幫子人,俺剩下的20只本地小雞也不夠這么吃啊,強叔,你好歹給俺留幾只,俺還指望它過年呢。”
“去去去,二球,別幾把墨跡,挺大個男人,別說給你錢,就是不給你錢,有俺在,能虧了你啊?”崔強瞪了眼,罵道,他轉身掏出電話,不理二球了:
“喂喂,大乃子,倒出幾間房?一間?不夠,今天上午要來6個大姑娘服務員,2個小伙子,不能住一起,劉主任說村里招待規格不行,可能下午還得來人。麻溜去整!不和你說了,我得進屋服務去了。”
崔強收起了電話,看也不看一眼二球,拎著一壺剛剛準備的茶水,進了自家寬敞的正屋,這里早已經被縣里改造成了臨時會議室,桌椅全新,什么電話、傳真、掃描儀,投影儀,都是新買的,起起落落一大堆,屋子里煙氣繚繞,一屋子領導正在開會。
“截止目前,已經動員警力1200余人,以崔家莊為中心,排查村屯32處,確定了1950年前后兩年,三灣縣報失蹤的人口120人,目前正在一個個排查……估計最快時間也得一個月。”三灣縣委書記熊輝帶著公安周本應局長正用多媒體做著匯報。
柳原魏書記、萬市長,手里夾著煙,都是一臉的無奈表情。
省委都秘書長派頭也沒了,胖胖的臉上看不出什么,三四天的鄉村生活讓他有些無精打采,再過兩天省領導就要從京都開會回來的消息,又讓他壓力山大。
出發前和武廳長一起,信誓旦旦向領導做了保證,爭取一周完成任務,可,這明顯是要打臉的節奏啊。
“時間久遠,當事人大部分都已經不在世了,我們組織民政部門把全鄉和鄰鄉80歲以上老人都做了統計,目前正挨家拜訪,看是否能找到線索。”
等熊輝匯報完,市委魏書記又做了補充,可誰都知道,這種大海撈針的事情能不能有結果都不好說。
“下面請本次行動的省廳同志匯報進展情況。”武副廳長主持會議,連續數天,一點進展也沒有,同樣讓他也有些無精打采,面臉的紅光沒了一半,另一半被香煙熏得有些發黑。
“哈哈,都在啊,我不妨礙你們吧?”會議室門一開,秦海洋帶著龍江和秦云天走了進來。
登時室內領導紛紛起立,恭敬地向老人打招呼,匯報暫時停止了。
秦云天和龍江扶著老人坐下。
“都坐吧,我的事給大家添麻煩了,我來看看大家。”秦海洋經過了幾天的鄉村生活,氣色不錯,心情也似乎好了不少。
“秦老,事情不太順,您不來,我都想帶著人向您匯報呢。”都秘書長摘下了老花鏡,扶了扶大肚子,喘著氣道。
“事情我都知道,每天的簡報我都看了,因為我的私事,動用這么多國家資源,不應該啊,我剛才和兩位領導分別打了電話,諸位期間發生的費用,我都負責,而且,各位領導都是國家棟梁,用不著都窩在這里陪著我這個老頭子了。”
秦海天喝了口茶水,見周圍一片雅雀無聲,忙笑著解釋道:
“我沒有別的意思,人貴精而不貴多,公安的和縣里的留下就行,別人也幫不上什么忙。另外,我帶來位老弟,他有些想法,請各位配合他。”
秦海天一句話,室內全部目光登時都集中到了龍江身上。
面對這么領導,龍江一點也不緊張,瞇著眼笑嘻嘻道:“我要把周圍十里地的全部人都要見一遍。”
他的話語一處,登時室內嗡嗡議論起來。
“這個小孩子誰啊?秦家人?”
“不認識,據說是柳原的。”
“他要搞什么啊,這不胡鬧呢!”
武副廳長有些不樂意了,本身時間緊任務重,哪有時間陪著小孩子過家家玩,他陪著笑道:
“這個要求不難,但是難在你要全見一遍,據說統計現在有一半的人都出去打工了,在外地,能不能趕回來都是個問題哩。再說現在牽扯警力太大了,如果不忙,這個事能不能放一放?”
龍江面容不變,依舊笑嘻嘻道:“我這件事件也很急,直接關系到能否順利找到秦老身世。再說你們的效率太低了。”
見主管副廳長臉拉的老長,明顯不太高興,剛才匯報的一位省廳李姓處長開口了,話語咄咄逼人:
“這位小同學龍江是吧,不知道你采取哪種方式,是指紋比對法,還是基因排查法,還是dna測試法?”
萬永春抬起了頭,有些擔心了,他知道這個老弟能耐巨大,但是怎么說人家警察也是專業人員,找人不是治病,也不是打架,龍江老弟能行嗎。
他剛要開口打打圓場,龍江再次笑了:“不用那么復雜,我有我的方法,只要見到人就好,最好連建國以來遷出的人也要通知,一個不漏。”
“你有什么方法,相面?還是摸骨?……”李處長忍不住了,開口諷刺道,卻被武副廳長擺手制止了,既然秦老提出來,肯定就有他的道理,可這明顯就是不靠譜的事情,可他忍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干巴巴提問:
“龍江,你怎么能保證通知到的,都能來見你?”
是啊,滿屋子人都是華夏基層高層領導,華夏老百姓的情況他們一清二楚,想讓他們見你,尤其遠道的坐各種交通工具回來,做夢吧你,人家親爹死了都不一定回來。
大家議論紛紛,都用白癡的眼神看著龍江。
“這點很好辦,因為我可以發錢啊,每人1000!而且遠道的可以報銷來去路費。”龍江摸了摸鼻子,黨國的官僚們永遠不懂,有些事情可以換個思路搞掂。
“嘶!!”人們驚住了,有錢人就是任性。
“那不可能!你知道有多少人嗎?周圍村屯上百個,人口加在一起要七八十萬……”
李處長忍不住了再次驚呼,大家都不是傻子,就是小學生也能算出,這將要是一筆多么驚人的錢款。
秦海洋舉了舉手,室內頃刻肅靜了,都看著這個一臉風霜的老人,他老人家隨便一句話,就有能決定人的命運:
“好了,這沒什么可爭論的,都秘書長,就這么辦吧,感謝大家這幾天一路陪伴,忙的領導抓緊都回去吧。我不會忘記大家的功勞。”
都秘書長苦著臉,本來時間就夠緊張了,還由著秦老帶來的小朋友胡鬧,這趟差事辦的,尼瑪要砸鍋的節奏啊。
“秦老,我們來之前,工作都做了交接,回是回不去了。首長親自下了命令,把這件事辦好就是工作,一天找不到人,小組一天不解散,您就別為難我們了。
您看這樣行不行,我們兵分兩路,一路繼續按照擬定思路繼續偵破,另一路由萬市長帶隊,負責組織見面會,互不耽擱,您看怎么樣?”
“好。”秦海洋盡管平復了心態,但是急迫的心情依舊如昔,他點了點頭,三江省這份人情,可是欠的不小。
不過他也很好奇,這幾天龍江老弟的確十分神秘,不是仰天觀望,就是低頭沉思,或者莫名傻笑,到底用什么方法能找到自己的身世?
難道他真的會算命,還是靠摸骨?
染了頭發的秦小山疲勞欲死,見身邊龍江依然一副精神旺盛的樣子,十分羨慕,忍不住開口問道:
“龍爺,這地方沒妞沒玩沒吃的,都已經兩天了,這錢嘩啦啦扔出去快600多萬了,你不嫌累嗎?”
“累?怎么能累?有人錘著腿,還有人給按摩,神仙生活啊,喂,你別停啊。”龍江舒服地躺在一把搖椅上,臉上扣著白色面膜,秦小山苦著臉為他錘著腿,龍江生活悠哉悠哉,十分愜意。
他愜意了,可秦家幾個小輩卻被指使的不行,過去都是富家二代三代,平時都是出門豪車,進門別墅,都讓大把人伺候的主,哪遭過這份洋罪?
偏偏這位脾氣古怪的龍爺,年紀和大家差不多,可癖好驚人的奇怪,竟然要他們幾個秦家子弟輪流在側,只要有人來領錢,必須有警察領著過來和龍江以及秦家子弟見一面。
稍有疏忽,便大刑伺候,也怪了,手指一指,渾身如過電般難受。
就連最調皮搗蛋的秦小雨都乖的不行。
至于那些一臉喜色的領錢來的家伙,龍江看也不看,就這么大模大樣躺著,或者讓小雨按摩,再不叫大家錘腿,反正一副醉生夢死模樣。
“資本家,大地主!”
看著一個個陌生人領著錢歡天喜地走了,幾個負責輸入身份信息的小警花,不只一次偷偷跑出來罵龍江,可是看在每天大把人民幣上,又不得不打起精神精心甄別,防止有人來領第二次,工作量真是巨大,幾個小姑娘手指頭敲鍵盤都敲腫了。
是啊,這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