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屋縱列,青磚瓦礫,陽光灑在上面,猶如上了一層金鐸。
古子巷的街道狹小而長,在一處幽森的小巷里,稻草混雜著木頭,橫七豎八的躺在角落里,它的旁邊,放著兩輛缺輪少角的推車。
兩道人影,在瓦頂上縱身彈跳,躍過一個又一個瓦房,卻無人發現。
人影經過幾個翻轉,來到了這個幽深的小巷里。
兩人面對面并站著,其中一人著青色勁衣,眼神警惕,另一人卻看不出絲毫神情,只因他蒙著臉的布只露出雙無神的眼睛。
其中,青色衣裳正是出外捕抓懸賞犯的葉凡。他仔細的打量著對方,皺起了眉頭。
從原先他離開府衙后,這個人就一直跟著他,直到引起他的注意后,他倒是反過來把他引到這里,看他的行為倒不似有惡意,可他到底有何目的。
沉思片刻,葉凡定定的看著他,蒙面男子大概只到葉凡肩膀高而已,這身形,讓葉凡覺得似曾相識,他認識的人不多,如果他沒猜錯的話....
“你是誰。”
雖然大概知道對方是誰,為保險,他還是決定試探一下。
蒙面男子倒沒賣關子,只是警惕的四周查看了一番,然后緩緩取下蒙面的布。
“方正。”
確如葉凡的所想的一般,來人正是他在暗殺堂時的手下,方正。
只是眼前的方正,與當日他離開時已大不相同,除開身形更加消瘦,還有眼睛已無往日光彩。
方正小他五歲,武功不算出眾,勝在聰明機靈,出任務從未失手。即使有次任務艱巨,一個小隊死了大部分的人,最后他卻能與另外一人平安回來,這就是他的本事。
他之所以能猜出是方正,只因為他往日也是很照顧他的,方正是暗殺堂里的一個特例。
暗殺堂里的弟兄,或多或少都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長期的訓練會讓他們的性子變得十分孤僻,加上出任務的時候,大家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活著回來,所以私底下,他們都會覺得感情是一種累贅。
但是方正不是,他是不管什么時候都能笑著,每次出任務能活著回來,他都會很夸張的喊著又撿了條命。
他和方正會那么好,也是多虧了方正的努力,是方正總是時不時的往他院子里跑一跑,坐一坐,他們才會熟了起來,雖然大多的時候,都是方正在自說自話。
方正是他當暗殺堂堂主的時候調進去的,那個時候,還是老門主在管理七砂門。
當看到方正,葉凡的思緒一下飄遠了,他看著方正清瘦下凹的臉頰,皺了眉。
而方正,卻似乎不是來與葉凡敘舊的,只見他比了個噓的手勢,指了指旁邊左側的一個木門,示意葉凡和他進去。
葉凡沉思片刻,推了門。
屋里黑暗無光,空氣中都是積了很久的灰塵,他這一進來,灰塵一下全揚了起來,四處飛散,鼻端是濃濃的腐爛潮濕味。
葉凡轉身,目光隨著關門的方正而動。
“你引我來,是有事嗎?”
方正頷首。
“堂主,我們是來向你求救的。”
求救?我們?
葉凡沒有出聲,據他所知,如今的暗殺堂,除了方正和另外三個殺手,那些往日與他們一起長大的弟兄們,早已在任務中失去了生命。
而方正與另三人,自來感情就一般,也未曾深深接觸過,可他今日說的我們,又是指誰呢?
方正知葉凡必定是在疑惑,所以他僅僅是掀起了衣袖,把手臂伸出來,上面是凹凸不平的瘀傷,咋看之下非常觸目驚心。
“我們所有暗殺堂的弟兄,全都給新門主下了毒。當時你被追殺的時候,我們都很震驚,雖然新門主說的是你叛變了,但是私底下不相信的還是很多的。”
他頓了噸頓,繼續說到。
“所以那個時候,我們有的人,趁著出任務的時候有去尋過你,但是卻一直沒能找到堂主的下落。”
“后來,有消息傳出你可能跟著杜相言進了天云宮。或許就在那個時候,我們就都被新門主下了毒,因為他自己想必也是清楚,當找到你后,我們就會叛變。”
“一開始,我們也沒發現有什么不同,可就在五天后,我們就開始吐血,心痛不已,渾身如被針刺般痛苦。”
一聽方正的描述,葉凡立刻想到當時柳春兒中的毒,他陰沉了臉。
“相思子。”
“是的,就是相思子,入心入骨之痛。死我們不怕,可我們不愿意就這樣死,尤其是死在新門主的手里,這次我是冒險出來尋你的,堂主,你一定要幫我們。”
方正的話,可信度有多少,葉凡無法掂量出,就如他說的,現下他們都中了毒,為了解毒不受苦而放棄原來的原則和人格大有人在,他并不能判斷出方正是不是就如他所說的那樣,只是來向他求救的。
方正也自知自己就貿然說這句話,并沒有什么效果,也無法讓葉凡相信他這不是一個陷阱。
“堂主,我知道你不會完全相信我說的話,我會拿到證據來證明我們并無真心跟著新門主而是被他強迫的。”
葉凡沉思了一番,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實際上,他早已答應了柳春兒遠離江湖的是非,和她回到村子里生活,不再管這些江湖風云。
只是,方正和堂里的弟兄,也曾與他并肩作戰。當時他的突然離開,雖是因了新門主的追殺,可到底還是沒有告訴他們真相。
良久,葉凡眼睛直視方正。
“若你能查出新門主身上帶的玉佩的來歷,我定會想辦法鏟除他。”
頓了頓。
“你們的毒,我會想辦法幫你們解。”
見葉凡有些許松口,方正喜笑顏開,無肉的臉龐頓時顯得神采奕奕。
他雙膝跪地,給葉凡重重磕了個頭。
“謝堂主。”
見此,葉凡也是頗為感慨。他以前,最羨慕的,就是方正即使身處黑暗卻能笑的開懷的心胸。
想到此,他不禁捏緊了拳頭,直捏得拳頭發白。
葉凡扶起他,道。
“我已不是暗殺堂堂主,你無須再如此稱呼我,以后還是喚我葉凡罷。”
“是,我這就回去,等我找到玉佩的線索,我一定會再來的。”
葉凡拍拍他肩,語氣沉重。
“萬事小心。”
“我會的。”
葉凡目送著他躍身離開,眼里全是沉重。
本以為幻狼的死能讓新門主有了忌憚,卻不料他手里依然有著這么歹毒的毒,而且能利用這毒控制不少人為他賣命。
他抬頭看了下天色,只好嘆氣先回天云宮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