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修羽得到消息,立刻帶著孩子們回來了。郊外莊子的生活的確是優哉游哉,春日里樂趣多多,但怎么都抵不過正事緊要。
“舅舅安全無虞,可是太子這么做,肯定有他的目的。”嚴清歌暫時并不知道太子有什么打算,心里有些焦躁。
“你別擔心,師父心里自有把握,他說自己會沒事,一定會沒事兒。如果他覺得會有危險,信上會說明白叫我去救他的。”炎修羽倒是比嚴清歌自己還信任樂毅。
夫妻兩個依偎在一起,嚴清歌握了握炎修羽的手掌:“但愿吧。”
因為太子弄的這一出,嚴清歌忍不住四處打聽,她總得搞明白到底太子為什么這樣做才安心。
第二天下午,嚴清歌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宮里面茜寧公主叫人給嚴清歌報信兒,說太子要她去蠻人那里和親,做一個叫律顏王之人的皇后。
茜寧公主雖然在深宮,可是也聽說過不少關于蠻人的風俗。蠻人的所謂皇后,其實一點兒都不尊貴,只要擁有幾百個族人,能夠自稱為王的蠻人頭領,都可以擁有皇后,且這皇后不是專門給一個女人的稱呼,是給這個蠻人頭領所有女人的稱呼。
也就是說,一個蠻人可以擁有無數個皇后,只要他肯娶的話。
茜寧當然不肯干了。但太子才不管這個呢,直接交代她一句,讓她準備好立刻出發嫁人,便叫禮部去給她收拾嫁妝了。
茜寧嚇壞了!
她唯一能夠想到幫助自己的人就是嚴清歌,立刻讓嚴清歌留在宮里的眼線出宮報信兒。
“那個律顏王我知道!”炎修羽道:“我在草原上的時候,曾經跟他有過一面之緣,這人是個快五十歲的老頭了!”
嚴清歌吃驚:“那茜寧更不能嫁給他了。他那么老,茜寧才十五。”
“恩!草原上一向以強者為尊,沒有什么繼承頭領位子的規矩。律顏王可以在蠻人中做到這么高的位子,是他拼殺一輩子的結果。”炎修羽嚴肅道:“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丈夫我,年紀輕輕就異軍突起的。”
嚴清歌本來憂心忡忡,給他一逗,忽然沒有那么擔心了。
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阻止和親,而且要快。
嚴清歌迅速有了計劃,道:“我們必須先見一面茜寧。我去找柔慧公主,現在只有她有辦法將茜寧從宮里接出來了。”
同樣是公主,對和親給一個蠻人老頭這件事,柔慧公主一定感同身受,必然會幫助茜寧的。
時間緊急,嚴清歌也顧不得這是下午,立刻帶著拜帖去了柔慧公主府上。
自從有了烏支善以后,柔慧公主就沉溺在溫柔鄉中不可自拔,整天在家里跟烏支善你儂我儂,很少在人前露面。
盡管現在京里面已經有了不少關于柔慧公主和烏支善的風言風語,可是柔慧公主只把大門一關,躲進小樓成一統,那些人也只能背地里磨磨牙根,講講閑話罷了。
可以肯定的是,嚴清歌現在去,必然能夠找到柔慧公主人。
果不其然,才送上拜帖,嚴清歌就給請進屋里。
烏支善陪著柔慧公主,不知道在忙活什么,他們住著的屋里被放了好幾筐子的各色鮮花,還有搗臼、小碗、瓶子等物,又亂又香,但又不像是在做胭脂。
“你來的剛剛好,烏支善想要給我畫一幅畫像,所以要自己做顏料,我就講,讓他用鮮花做,如此一來,畫出來的我又美又香。”柔慧公主一笑,風情萬種。
烏支善畫畫的功夫挺不錯,他的畫技是在萬里之外的異國學的,不管畫出來什么,都惟妙惟肖。
嚴清歌若是往常,就會說兩句好聽的,甚至親手幫著做那顏料,和柔慧公主說笑。但今天的她,一點都沒有心情。
嚴清歌看看屋里都是柔慧公主的心腹,便不避諱,開口道:“公主殿下,臣婦今日來有一事相求!太子殿下要將茜寧公主送去給蠻人和親。那蠻人今年五十余歲,茜寧公主不愿,拖臣婦想想辦法。臣婦求公主個恩典,能不能找法子將茜寧公主接出來,跟臣婦一會。”
“什么?太子竟然要這么做,皇兄還在,他有什么資格做主茜寧的婚事。”柔慧公主柳眉一豎,很不高興。
她自己的婚姻不幸福,所以非常希望看到旁人能夠夫妻和美,因此之前才對主持一些相親性質的宴會樂此不彼。
一聽茜寧要被嫁給一個蠻人老頭兒,柔慧公主就坐不住了。
“我明兒早上就叫人把茜寧接我家,你到時候再來吧。”柔慧公主說道:“這件事我管定了。”
嚴清歌聽柔慧公主的意思,竟是不知道皇帝已經死了,現在宮里面的是個假皇帝,猶豫再三,決定還是實話實說。
這件事法不傳六耳,哪怕屋里的人都是柔慧公主的心腹,她也不敢信他們,只能給柔慧公主一個人說。
嚴清歌垂眸道:“臣婦還有一件事想對公主講。”
柔慧公主看她說完這句就遲遲不肯開口,又好氣又好笑,喝退屋里旁人,連烏支善都給她笑盈盈的先趕出去,才嗔怪道:“什么事兒,至于這樣保密。”
“公主殿下,不知您有沒有聽到些風聲,陛下已經沒了。”
“你說什么?”柔慧公主吃驚的看著嚴清歌。
“宮里面那位,很久前便被換成了傀儡替身。陛下一直隱姓埋名,在青州做衛國守將,前些日子重病不治,在邊關駕崩,青州州牧護送陛下靈柩回京,已經快到了。”嚴清歌一口氣說完。
柔慧公主汗毛倒數,怪不得嚴清歌非要叫旁人都出去才肯說,這件事的確是事關重大。
她一直都跟宮里面不親近,哪怕是逢年過節,也要找借口,根本不回宮拜見皇后皇帝。而且她最喜歡貪樂愛玩,不喜歡明爭暗斗,對外界的消息不敏感,雖然之前數次窺見蛛絲馬跡,不過壓根兒沒有朝心里去。
聯想到她曾經懷疑過的一些事兒,柔慧公主終于搞明白了所有的真相——如果宮里面那個皇帝是假的,如果邊關那個守將就是她皇兄,一切都說得通了。
想到這個,柔慧公主的心里又是激動又是失望。
這件事,又叫她看清楚了不少人。她絕對可以肯定,柔福長公主是知道這件事,可惜她這個好妹妹卻從來沒有跟她提起過一句呢。
還虧得她曾經覺得柔福長公主是宮里面少有的出污泥而不染的姐妹,事事跟她交心,現在才知道,人家就沒拿她當過自己人。
“此事我知道了。”柔慧公主道。
這件事對她的影響倒不是很大,不管誰死了,誰活著,她都是公主,以前沒有權利,以后還沒有權利。但以前她過著什么樣的日子,以后也不會因為皇兄死了,太子登基,就變的落魄,反倒會因為身份又漲了一輩兒,會過的更舒暢呢。
但不管怎么說,提前知道消息,有備無患,總是沒有壞處的。
柔慧公主對肯冒著風險跟自己坦言的嚴清歌,生出更多的好感來。
“你明天上午只管來,我會把茜寧接出來住一段時間,她既然不想嫁給那個蠻人老頭,那就不嫁。太子自己膝下還有好幾個女兒呢,以后各個都是公主,想必那些蠻人更喜歡太子親生的!”柔慧公主冷冷一笑。
她可不管太子的女兒們都是一群奶娃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太子不就是看在康素生死了,茜寧沒人撐腰,才敢這么做么。
柔慧公主真替尸骨未寒的康素生齒冷,他可是為了解京城之圍才獻出這條老命,死了才個把月,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脈就要給送去和親了。
“多謝公主殿下!”嚴清歌的心穩下來大半兒,有了柔慧公主,這件事就成了大半兒了。
第二天早上,嚴清歌又去了柔慧公主府上,茜寧果然已經被接了出來。
茜寧看起來比幾年前見得時候大不一樣,眉眼還是那個眉眼,但儼然是大姑娘了。
見了嚴清歌,她激動的上前握住嚴清歌的手,將欲要行禮的她拉起來:“寧王妃娘娘不必這樣。”
柔慧公主見過茜寧,對這個侄女亦非常滿意。茜寧的性格跟她很合拍,有幾分真性情,做事兒很有分寸,是個真誠的好孩子,答她話的時候既不隱瞞,又不添油加醋。
這樣好的孩子,和親到蠻人那邊做犧牲品,也太可惜了。
“我問過茜寧,她說只要能夠不嫁給蠻人,怎么樣都可以。現在最好的一個辦法,就是趁著太子還沒有把這件事講出來,我們趕緊給茜寧定下來個好人家,讓她立刻嫁過去,太子自然不能逼著茜寧二嫁。”
嚴清歌聽了柔慧公主這么說,忽然靈機一動,想起來茜寧小時候跟她說過的事情,道:“茜寧,我記得我以前住在宮里,你說你以后一定要嫁個狀元。去年冬天科考不是才舉辦完,我當時也沒注意,新科狀元是誰?現在還沒離開京城吧!”
柔慧公主不由得撫掌大笑:“對極!公主配狀元,古來有之,事成之后,必然又是一段佳話!我看事情就這么定下來了,一切都由我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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