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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開,處處都是新綠艷紅,就算京城里還處處可見的壁殘垣,被熱鬧的春景簇擁下,也現出一種蒸蒸日常的美。
過去一年里,京城里的人們經歷了多,別離,逃難,死傷,回歸,現在終于又走上正常的軌道。
嚴府的經歷,縱然悲慘了些,但也比普通人家還要強些。
一切看似都很平靜,可是這平靜下,依舊有著暗暗涌動的漩渦。
桃香院中,幾名丫鬟正帶著嚴涵秋在不大的院里奔跑玩耍。因為彩鳳姨娘保護的好,嚴涵秋竟是半點都沒受到戰亂的影響,清脆的笑聲咯咯的在庭院上空回蕩。
她稚嫩的小手攀附上一朵鮮艷的薔薇花兒,拿在手里看了看,道:“我們去找弟弟,給弟弟戴花兒。”
她小小年紀,并不明白那至今還沒有名字的混血男孩兒,并不是母親親生的。
一名丫鬟立刻捂住了嚴涵秋的嘴,看了看四周,道:“那不是弟弟!”
嚴涵秋被大人的認真影響,不解其意的點點頭,等丫鬟放開她,懵懂道:“好,不是弟弟。那我能不能找他玩兒。”
“五小姐,我們在院里玩兒吧。”丫鬟勸道。
自從上個月楚姨娘死以后,那個地位尷尬的混血嬰兒,在桃香院里的地位,就變的很微妙了。
當初彩鳳姨娘從楚姨娘那里把這孩搶過來,可不是眼氣她有兒,而是為了狠狠的將楚姨娘扳倒。楚姨娘一死,這孩對彩鳳姨娘已經沒半點用處了。
可是,偏偏彩鳳姨娘跟嚴清歌承諾,會把這男孩兒當自己親生兒養育。
扔不了,放眼前又惡心,還不能不管,真真是愁人。
嚴涵秋玩了一會兒,就倦了,回屋被哄著睡著。伺候她的兩個丫鬟到了外間,坐在一起小聲閑聊,說著說著,就說到了那個男孩兒的身上。
“你說,姨娘現在該多糟心,明明不是自己生的,還要當祖宗供著。”
“你當姨娘真把他當自己孩。現在城里面可不比以前,什么買不到?別說羊乳,牛乳,就是奶媽也不難請,但姨娘還給那小祖宗還吃著米湯呢。”
“咱們五小姐可是吃奶吃到兩歲上才斷了的,那孩才個月。”
“哎……別說了,咱們也管不了那么多事。”
這兩個丫鬟的閑談,并沒有傳到青星苑去。
嚴清歌現在面臨的,是另一個大麻煩。
青星苑迎來了兩名姑姑,要接她進宮去,打的是皇后的名義,請她長住陪伴。
嚴清歌萬分不解。
但是炎修羽要護送六十多萬北蠻人分插安置在大周各地,根本沒有回京。凌霄也隨著丈夫水穆在外鎮守,都不在京城,她竟是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曾經,逼皇后答應娶嚴清歌,鬧得很不愉快。按理來說,皇后對嚴清歌應該不會喜歡才對,找誰陪伴,都不會找嚴清歌陪伴。
但麻煩的是,時過境遷,嚴清歌吃不準皇后和之間的關系現在到底如何。
去年京城大亂,皇帝當時在寵妃候妃處,只帶走了候妃,根本就沒有管皇后,還是分了自己一半兒護衛去鳳藻宮,才叫皇后勉強逃了出來。
天家無情,被當時一事,反映的淋漓盡致。皇后現在心中能夠信任的人選里,恐怕還在皇帝之上。
經歷了這一切,現在的皇后,即便不喜歡嚴清歌,如果一意要求娶嚴清歌,沒準兒皇后真的會答應呢。
因此,一時間,嚴清歌還真的搞不明白這對天家母的意圖。
這次進宮不比往常幾次,她可以帶一個丫鬟,嚴清歌自然帶上了如意。
宮中什么都有,嚴清歌不過收拾了一個小包裹,便領著如意出去了。
馬車晃晃悠悠,到了宮門口,停了下來,帶她來的姑姑領著她的如意,慢慢的朝著深宮內走去嚴清歌這是第四次進宮了,第次她也曾作為秀女在鐘萃宮長住,可是今日卻不同,今日她去的是鳳藻宮。
宮墻高,春日越是暖融融,投下的宮墻陰影越是森寒。
如意跟著嚴清歌,低著頭,戰戰兢兢,似乎一只闖入食蟻獸窩里的小螞蟻。
皇宮看起來和以往并沒有什么不同,只是來來往往的人少了些。
入了鳳藻宮后,嚴清歌立刻被請去見皇后。
只見高高的皇后寶座上,身著杏黃色服裝的皇后端莊而坐,眉目里是一慣的端莊慈祥。
她微微笑著,對著嚴清歌招招手,道:“給嚴小姐賜座,坐近些兒叫我瞧瞧。在玉湖城的時候,事務繁忙,我竟是沒空見你。”
嚴清歌乖順的走到皇后下,坐在嬤嬤給她新搬來的鼓凳上。
皇后仔細的打量著嚴清歌,這女孩兒和她上次見,很不相同。
她的皮膚不如以前白皙,卻顯得有光澤了很多,個長高了好長一截,比平常男也不遑多讓,身形不如先前那么纖瘦柔弱,而是一舉一動都帶著滿滿的元氣。
尤其她那雙眼睛,是變化最大的,即便是微微垂著,不和她直視,也能看到那黑眸里的光芒,似乎她黑長的睫毛下,被上天安放了兩顆星辰。
以前皇后見到嚴清歌,總是會感嘆造物主的神奇,因為嚴清歌和她母親樂柔實在長的像了,雖然細微處有些不同,可是猛一看,誰都會見到了年輕時的樂柔。
現在,她的五官和樂柔還是很相似,但氣質形態,已經完全不同了,甚至若不是很熟悉這對母女的人,根本看不出她們的相似之處。
如果,嚴清歌早幾年是這樣的,她那個蠢兒也許就不會看上她了。
皇后在心中嘆口氣,和顏悅色握住了嚴清歌手,摩挲了一把嚴清歌依舊有些粗糙的手心,道:“好孩,你吃苦了。你的事情,我都聽說了,你婚期等炎小王爺回來才能定下來。出嫁前,就在宮里好好的養著備嫁。”
聽到這句話,嚴清歌猛的松了一口,皇后的意思,是她和炎修羽的婚事不會黃。
她感激的說道:“多謝娘娘,皇宮是最養人的,清歌有福,能在宮里陪伴娘娘左右。”
皇后略微和嚴清歌說了兩句話,皇后身邊的大宮女走進來,輕聲稟報:“娘娘,柔福長公主求見。”
“請她進來吧,恰恰清歌也在,叫她們姑嫂兩個先親近親近。”皇后笑道。
不多時,柔福公主走進來,目光落在嚴清歌身上,掃一掃,對著皇后甜甜一笑:“皇嫂,好久沒見到你了。”
“柔福也回京了?炎王爺還好么,家里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開口。”皇后對著柔福親近的說道。
柔福笑道:“我還沒回家,先來看望皇嫂和哥哥,家中的事兒自有駙馬忙去,皇嫂可別心疼他。”
柔福又看了看嚴清歌,笑道:“皇嫂,你怎么將我家未過門的小媳婦叫來了,她一個粗笨姑娘,只怕打攪皇嫂清凈。”
嚴清歌心中一凜,知道皇后和柔福長公主開始打機鋒了。
皇后卻是滿臉笑意,不接這話茬,回頭對身后站著的宮人道:“我記得前日宮里才進了批貢香,是南嶺今年新造的橘花兒香,柔福最愛了,將香爐里這沉香換了吧。”
柔福最是機靈,立刻閉嘴不提這件事,和皇后說起了她最近的事情。
嚴清歌在旁垂頸聽著,雖然皇后和柔福話說的隱晦,可嚴清歌才不是那種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兒,她連蒙帶猜,搞明白了不少東西。
原來柔福和炎王爺當時并沒有逃去青州,而是一直呆在京郊。聽她們話里暗暗的意思,當初二皇稱帝后,在京城忽然退位,和炎王爺不無關系。京中皇帝不在這一年,局勢基本上是被炎王爺把持著的。
嚴清歌越聽越是心驚,她隱約感覺到,自己這次進宮,似乎沒有那么單純了,而是和炎王府息息相關,看來,她已經被完全綁在炎王府這艘船上了。
炎修羽殺上北蠻王庭,俘虜北蠻王,收攏北蠻幾十萬大軍和數大大小小的部落,這樣的功勞,震古爍今。
而炎王爺則身居險地,就守在京城附近,甚至逼迫有異心的二皇退位。
比起一直龜縮在玉湖城里的皇帝來說,誰解救了大周,誰又功高勞苦,不言而喻。
功高震主,說的就是炎王府的兄弟兩個。
而大周最怕的,并不是炎修羽居功自傲,而是很多北蠻人稱他為北蠻王,希望炎修羽能夠帶領他們重新回到草原上,重建王庭。這才是最可怕的。
身為一名還不到二十歲的少年,這樣的權利誘惑,是很難抵擋住的。
她被叫來宮中,只怕就是為了牽制炎修羽,讓他放棄成為北蠻王的機會。
但一旦炎修羽反了,柔福公主和炎王爺仗著長公主和駙馬的身份,和之前鎮守京城的功勞,可能會逃過一劫,可是嚴清歌小命便難保了。
想通這一節,嚴清歌的心里反倒安生下來。
她相信炎修羽!
皇后話題一轉,看著柔福長公主平坦的小腹,關切道:“柔福,你今年要過二十四歲生辰了吧,你嫁去炎王爺府上,轉眼有七年了。”
“嫂嫂果然記得清楚。可惜今年京城廢俱興,各處都等著花錢,我和炎王爺本就不愛這些,便不打算平白耗銀過那勞什壽了。”柔福說道。
“兩個人過壽的確是沒意思,若是你們有個一男半女便好了!待會兒你走的時候,叫幾個醫回去,好好的調養身,雖說你沒有公婆催促,膝下空虛這么久,自己也要上心了。”皇后輕啟薄唇,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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