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第十九章涿郡城頭三聲笑
第十九章涿郡城頭三聲笑
大漢王朝光和七年二月二十八。
地處幽州的涿郡,如今仍被冰雪覆蓋,北風凜冽,呼嘯而過。天還是蒙蒙亮的清晨,街上除了來回巡視的涿郡甲士,沒有誰愿意在這大冷天里清早起身。只不過,那些負責保家衛國的帶甲之士卻已經整戈待旦,冒著寒風立身城墻之上。
涿郡刺史府中,劉焉端坐首位,一眾文武分坐兩旁。沒有人開口說話,甚至沒有人多動彈一下,一股肅穆之氣圍繞在大廳中,讓人不禁屏息而待。
“報,探馬急報,黃巾賊子大軍約十五萬,距城五十里,最遲兩個時辰,兵臨城下。”一名傳令兵,沖入大廳,大聲說完之后,在劉焉的示意下退出。
劉焉面色不慌,威嚴的掃視在座眾人之后,他起身向端坐在文官首位上的陳濤一拜:“涿郡的安危,就交于先生。擊退黃巾賊子之前,先生可代焉下令,不必詢問。但凡城中所有,先生任意驅使。拜托先生了。”
陳濤急忙站起,躬身行禮道:“既得刺史看重,濤粉身碎骨必保治下子民平安。”
劉焉笑著點點頭,又正色轉向其余眾人:“參軍陳隨波,已得焉之將領,代焉參贊軍務,在座各位還需精誠團結,令行禁止,共保我涿郡子民。若有偷奸耍滑者,違令不尊者,斬!”
“諾!”不管文武,同時起身。
“隨波,城池如何防御,你就直接下令吧。”劉焉含笑坐下。
陳濤也不扭捏,對劉焉一拱手,隨即轉身面向眾人:“黃巾軍勢大,極可能分兵包圍四門。但東門外地勢較高,平地較少,不適合大軍扎營。所以,黃巾軍更可能圍三缺一,以瓦解我城中斗志。而西門面向冀州黃巾軍來處,對賊眾來說,進可攻,退可走,必是主攻方向。”
陳濤拿起放在劉焉桌案上的令箭,大聲道:“校尉鄒靖何在?”
“末將在。”鄒靖大步而出,半跪行禮。
“命你領兩千步軍,防御北門,無有將領,不得私自出擊。”將手中令箭交給鄒靖,又親手扶起,“鄒將軍,北門的安危就交給你了。”
“末將領命!必不負參軍重任。”鄒靖一抱拳,持令箭急步離開大廳,調動兵馬去了。
陳濤又拿起一枚令箭:“主簿田豐何在?”
“田豐在此。”文質彬彬的田豐,一臉正色的走出。
“命你領兩千步軍,防御南門。”同樣扶起田豐后,陳濤又道:“南門或有佯攻,元皓智計過人,只要小心謹慎一些,當無大事。若是黃巾軍無有動靜,你也可來我處,與我共商破敵之策。”
“諾!”田豐開始還有些遺憾,自己不能跟隨在老師身邊學習,此刻聽陳濤這么一說,當即大喜,接了令箭便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出。想來,是準備快點做好布放,也能到陳濤身邊學習奇謀妙策。
陳濤將一枚令箭拿到劉焉的面前,恭聲說道:“刺史體貴,本不該讓刺史親臨一線。但若是將士得知,刺史大人尚且甘冒箭矢,必然軍心大振。濤懇請刺史大人率部兩千,親臨東門。若東門真有戰事,不管是真是假,濤必讓子龍、翼德火速馳援。望刺史首肯。”
劉焉先是一愣,但隨即猜到陳濤的打算。
涿郡里滿打滿算,不過一萬二千步軍,四千騎兵。黃巾軍則有十倍的兵力。如此大的兵力差距,涿郡軍中將士必然心中恐慌。要消除這種影響,一城之主親自上陣,自然是最好的辦法。若真要劉焉去防御西門,他肯定是心中戚戚。但是東門外根本不適合大軍攻城。陳濤這是即找到個由頭可以振作士氣,又給了劉焉一個最安全的去處。
“城中軍務,都由隨波決定。既然隨波如此說,焉敢不從命!”劉焉想明白之后,欣然同意。
“刺史英明。”陳濤贊嘆一句之后,兩人起身相視一笑。
“連刺史都負責一門的安危,那我呢?”虎牙妹子一看四個城門都分光了,當下也不顧場合,急的站起來就問。
“張將軍勿急。”陳濤正色道:“牙門將張飛何在?”
“我在……哦,末將在!”虎牙妹子一高興,平時的言語沖口而出,待看到陳濤瞪眼,這才一吐小香舌,正色答應后,大步走出,學著鄒靖的樣子半跪下。
“命你統帥四千精銳步軍,平日跟隨我防御西門,若其他三門告急,你必火速馳援。”
“諾!”虎牙妹子一聽自己有人家兩倍的兵力可以帶,當即大喜,興高采烈的接過陳濤手中的令箭。
陳濤看虎牙妹子轉身向趙云炫耀的樣子,暗自搖頭嘆息:這是還沒長大的張翼德呢。
拿過最后一枚令箭,陳濤望向趙云:“牙門將趙云何在?”
城中的步軍除了兩千之外,已經分完了,這兩千人顯然要跟隨陳濤防御壓力最大的西門。趙云知道,這次自己必成騎兵將領。
壓著心中的激動,趙云沉穩的走到廳中,單膝半跪道:“末將在!”
“命你統帥城中四千騎兵,每日整戈待旦,隨時準備出擊,不得有任何松懈。”
“諾!”
趙云接過陳濤手中的令箭時,一向沉穩的手掌都在輕輕顫抖。四千騎兵可是涿郡中的所有機動力量了。光是陳濤這份信任,就讓趙云難耐心中的激情。
“平日里,我與子龍多次探討過騎兵作戰。子龍年紀雖小,但卻是一員天生的騎兵大將。此次黃巾大軍圍城,最終還是要靠騎兵出擊,才能將其擊退。而探馬來報,黃巾軍中有能與關云長相斗三五十回合不落下風的猛將,子龍切勿輕視。”陳濤小心的囑咐道。
“參軍安心,子龍記下了。”趙云平復心情,穩穩的點頭。
“惡……”眼見沒有分到自己的軍令,趙靈兒一急,差點把平日習慣的“惡人”喊出口,幸好及時醒悟,不然鐵定要被趙云訓斥。
“參軍大人。那我呢?”即便是戎裝,趙靈兒一樣調皮,指著自己的鼻子瞪大眼睛盯著陳濤。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似乎在說:若把我閑置,一定要你好看。
翻翻白眼,陳濤沒好氣的說道:“小趙將軍自然是跟在我身邊,難道要我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去上陣殺敵不成?西門的防御,我來安排,但真正上陣殺敵,還要看你。”
“哦,原來是這樣呀。”趙靈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雖然沒哥哥姐姐那么威風,但也不錯。嘻嘻。”
無奈的搖搖頭,拿這個小丫頭實在沒辦法的陳濤,也不多說,和劉焉寒暄兩句之后,便領著趙靈兒離開議事廳,直向西門城樓行去。
一個多時辰之后,陳濤立在西門城墻上。在他身后,由于黃巾軍還未分兵,布置好防務的劉焉、田豐、鄒靖,以及統帥后備馬步軍的張飛、趙云,再加上小丫頭趙靈兒,眾人一字排開,都來觀看城外黃巾軍的陣容。
看著緩緩逼近的黃巾大軍,陳濤心下暗自想道:萬人成海。以前不知道這是什么樣的景象,到今天總算明白了。
有穿著漢軍皮甲的,有穿著骯臟絹布的,有破麻裹身的,服飾五花八門,絕大多數面黃肌瘦,一看就是長期營養不良的樣子。但是,出奇的是人人精神抖擻,哪怕是在這寒風中瑟瑟發抖,但雙眼中依舊閃爍期待的精光。
在黃巾軍中,最統一的就是腦袋上系著的那條黃色布條。讓人一眼看去,簡直是一片黃色的海洋。
即便對方衣著殘破。即便刀劍鎧甲不齊。即便軍姿混亂。但是,十數萬人一起行動,又緩緩逼近所帶來的壓力,依舊讓城墻上的涿郡將士們感到透不過氣來的威壓。
別說是那些普通的士卒,就連劉焉、田豐這樣的名士,此刻都說不出一句鼓舞士氣的話來,只知道愣愣的看著城外那連綿成海,一眼望不到頭的黃巾軍。
“哈哈哈哈……”
突然間,陳濤揚天狂笑。笑聲高昂,連綿不絕。
被黃巾軍氣勢壓住的眾軍將士,都愣愣的看著這位新任參軍。此刻眾人想的最多的,恐怕就是猜測這位年少的參軍大人,是不是被黃巾軍給嚇瘋了。
“咳咳……哈哈……咳咳……”
一直狂笑到喘不上氣來,陳濤這才咳嗽著停下。
“老師,為何發笑?”田豐上前一步,恭聲問道。
“為何?”陳濤不屑的掃視周圍眾軍,揚聲道:“濤一笑那黃巾賊,自抬身價,隨便找來一堆老弱病殘的窮苦農民,給他們一把木槍竹刀,就以為組成軍隊。就這樣的軍士,就算是濤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也能殺他百八十個!”
眾軍將士一愣,再看城外黃巾軍,確實有不少人拿著竹矛木槍,當下有人便笑出了聲。
陳濤又揚聲道:“濤再笑,涿郡之軍兵強馬壯,甲硬劍利,精兵強將,此等黃巾愚賊卻不自量力,送上門來送死!”
這一回,凡是聽到陳濤話音的軍士,都是抬頭挺胸,如有榮焉,跟著便發出嘲諷的大笑。
待到眾軍笑聲平息之后,陳濤聲音轉冷:“我三笑,擁強兵,穿堅甲,握利刃,面對胡蠻鐵騎尚且不懼的涿郡甲士,竟會被城下這些手無利刃,不識軍陣的鄉土農民,嚇的說不出話來!眾軍將士,爾等告之于濤,可笑否?”
一時之間,羞愧與怒氣,同時涌上眾多軍士的心頭。面色憋的通紅尚且不知,握著武器的手背都已青筋畢露,之前的畏懼,頃刻之間便被怒氣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