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一個，人

第二百九十六章一個,人

頓了頓，郭嘉神色鄭重的繼續說道：“那張角也只自己不過是個妖道，要想正面戰場上擊敗已經獲取司隸、涼州的主公無異于癡人說夢，因此他才會借助天書之力，將主公拖入這似幻似真的虛假世界之中。嘉如今尚且不知那妖道如此做，究竟有什么詭計，但嘉猜測，若是在這個世界中小主公有所不測，那原本的身體，怕是也……”

郭嘉才剛一說完，趙云就咬牙切齒惡狠狠的罵道：“妖道該死！”

陳濤心中所思，其實也與郭嘉猜測相去不遠。就正如郭嘉所言，那妖道張角如此施為，僅僅是為報陳濤一句“能殺你，就能再殺你”的戲言，實在是太過兒戲了一些。只不過，此刻掌握的消息實在有限，即便是想破腦袋，怕是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正當眾人皺眉沉思之時，前方百米處的人群中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聲，孩童的哭鬧聲，和婦人沙啞的哭喊，還有男子的訓斥聲，越來越大，逐漸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陳濤等人自然也不例外，很快就將目光投向了遠處。

“哎……慘呀。”

還不等陳濤等人看出個究竟，就見一旁原本向他告之處境的老丈，輕嘆一聲，收回了目光，一雙枯瘦的老手，更是將身邊的兒孫緊緊摟住。

陳濤眼見那老丈似乎知曉幾分，便皺著眉頭輕聲問道：“老丈，那處究竟發生了何事？”

老丈也不看陳濤，無奈的搖搖頭，壓低聲音說道：“還能有什么！實在活不下去了，要易子而食！”

一瞬間，當那老丈口中的言語最后一個字落入陳濤的耳中時，他仿佛就像是被一道無形的霹靂擊中，頓時愣在當場。

易子而食！

多簡單的四字成語，有多少文人墨客曾對此鄙視、嘲諷、嘆息、悲傷。可真正能夠見到如此場面的，又能有幾人？陳濤自認不是什么傻瓜，甚至多年來教導小劉協要勤政愛民時也無數次用過這個成語。哪怕到了這個滿眼血腥的東漢末年已經有許多年，哪怕是見識過這個世界自認為最殘酷的一面，可如此的場面卻還是第一次親身所見。

虎毒尚且不食子！

一個人，或者是一群人，究竟要到什么境地，才會做出如此殘酷之事！

“先生……”趙云輕輕在陳濤的耳邊呼喚。

這些年來，自從涿郡那幾根小小的油條相遇以來，趙云是陳濤身邊跟隨最久，也是跟隨時間最長的人。這么多年來，趙云一路看著陳濤走到如今。從第一次聽聞他的宏遠，到征伐黃巾掌控司隸。從破敗的洛陽，到如今的繁華。從眼見流民們的凄慘而落淚，到如今勉強已經可以讓治下之民豐衣足食。趙云見識了陳濤的悲，喜歡他的笑，感佩他取得的每一點成就，也愿意拿生命換取他的夢想。然而，在這些之外，趙云卻是最了解他的人之一。

陳濤知道自己如今應該什么都不做。他真的知道，甚至在此刻，心中還在一遍遍的提醒自己要冷靜。

趙云、呂布失去了橫掃天下的武藝。自己身上根本沒有可以解決這些流民溫飽的食物。甚至連明天如何在這個世界里找到一頓可以果腹的食物，他也沒有半點頭緒。他一遍遍的提醒著自己，閉起眼睛，塞住耳朵，然后深呼吸，然后……

豁然而起！

“起碼，我還是個人！”心中對自己說完這一句之后，陳濤大步向那尚且在哭鬧的場地行去。

“哎，小主公終究還是小主公。”郭嘉無奈的搖搖頭，拉住了準備跟上去的趙云，小聲說道：“也不知道最后會如此，如今奉先行動不便，子龍且照顧著，說不得我等就要跑了。”

“子龍姐姐不用管我，快去護著主公。”小呂布不理郭嘉，掙扎著要脫離趙云的懷抱。

望了望懷中的小呂布，又看了看在眾人詫異視線中逐漸遠去的陳濤，趙云最終緊了緊自己的懷抱，重重的對郭嘉點頭。

沉穩的腳步中，陳濤已經越過了無數或觀望，或冷眼，或垂頭不語的人群。

“叔叔，不可呀，不可呀！”瘦弱的女子，死命拉著眼前孩子的小手。身上的那件破麻衣，已經在先前的爭執中落下了一半，露出女子羞澀的半裸身軀，然而她卻完全沒有去在意，只用那雙形如雞爪的干瘦雙手死命緊緊抓著自己的孩子不放。

“嫂子，放手！”眼前站著男子看起來大概二三十歲，身材明顯矮小，也許是長時間饑餓的關系，就連頭發都顯得枯黃雜亂。雖然身為一個男人，但是缺乏食物導致的乏力，讓他連從一個女人手中搶過孩子，也顯得有些而無力。

“嫂子，這娃都已經病成這樣了，說不定連今晚都撐不過去，不如……不如……”那男子最終還是說不出那兩個字，但是充血泛紅的雙目中，卻已經壓下了最后一絲人性，剩下的只有對食物的渴望。

“不要！叔叔，諾兒一定可以撐下去的。叔叔，就給我們娘兩一條活路吧。”那女子瘋了一樣苦苦哀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