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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北國的雪
翻騰的血氣更為洶涌,凹痕中的鮮血就像是活了一樣,不斷化成一顆顆細小的血珠,高高躍起又重重落下。但不論這些血珠如何翻騰,卻始終沒辦法脫離出法陣的范圍。
裂開的法陣中央,一個灰色的人影慢慢“浮”了起來。他的長發盤在頭頂,發髻用一根木制發簪固定,不知是何種織物做成的發巾,外面再裹著標志般的圓帽。身上穿著牛皮制成的皮甲,腰間懸掛著兩尺長的短劍,手中持著近兩米長的鐵戈,腳上則是綁著腿帶的尖頂步靴。若是陳濤站在此處,必然會驚呼一聲:“大秦近衛!”
此人渾身上下籠罩在一層灰色的土灰中,就仿佛是常年在礦洞中生存的礦工,周身上下,不論是暴露在外的皮膚,還是身上的服飾,都被濃重的塵土包裹。
灰色的秦軍近衛雙眼空洞無神,但當整個身體都漂浮出地洞時,卻忽然扭頭瞪視站在一邊的女子,雙目中雖然看不到任何的變化,神情也是同樣死板,但一股撲面而來的殺氣,卻讓周遭眾人不寒而栗。
那女子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見識到這種場面,伸手進懷中,摸出一塊小小的綠玉令牌,高舉在手中大喝道:“召冥府秦軍近衛返陽,助我圣教神威。”
那秦軍近衛抬起頭,盯著綠玉令牌看了很久,忽然單膝跪下,低頭恭敬行禮之后,不知是從口中還是腹內發出一聲如同九幽鬼魅般的冷言:“遵令。”隨即一躍而起,跳離了法陣的范圍。
緊接著,一個又一個與之前秦軍近衛裝飾一樣的陰兵,從地洞中不斷躍出。只不過,這些士兵們不再看周圍十幾個活人一眼,只是一言不發的站在最初出現的陰兵身邊。
不消片刻,小小的院落里就已經擠不下依舊在不斷出現的陰兵們,而那些陰兵,則開始跳躍到屋頂、圍墻,甚至是幽深的小巷子中。雖然看起來顯得有些凌亂,但是若是從高空俯視,就會驚愕的發現,這些陰兵們,排列的正是大秦征服天下時所使用的古老戰陣。
兩百長戈陰兵、兩百重弩陰兵、兩百刀盾陰兵,最后出現的,則是又三名陰兵組成一組,帶著兩匹戰馬的一百輛戰車!
忽然間,九百陰兵同時半跪在地,地洞中漂浮出一個身材近兩米,手持巨大長柄刀,渾身上下穿著金屬鎧甲,腦袋上戴著遮蓋住面容的頭盔。這陰兵武將胯下還有一匹巨大的戰馬,它的鼻孔中更是隱隱能夠看到陰火吞吐。
這陰兵武將剛一出來,便將頭轉向了女子的方向,一聲冷哼透過他的頭盔傳入活著的十幾個男子耳中。眾人只覺得渾身想是被公牛撞到,紛紛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那手持綠玉令的女子也是面色大變,似乎沒有預料到,這次召喚竟然會招來一員大將。只不過,一感受到手中那綠玉令帶來的絲絲涼意,她便定下心神,高喝道:“綠玉令在此,還不下馬叩拜?”
“哈哈哈……”那陰兵武將狂笑一陣,絲毫不將女子看在眼中,在他的笑聲中,周圍的房屋都在隱隱顫動,更別說那些尋常人類,“天下間,除了大王,還沒人能讓白起下馬叩見!”
女子目瞪口呆,怎么都沒想到,會將世間兇名最盛的殺神白起給召喚出來。
不給那女子分毫反應的機會,就見白起手中長刀橫向飛斬而來。
女子只覺得眼前一片銀芒,別說是想要反抗或是抵擋,哪怕是心底里都升不起半分反抗的意志。
刀芒瞬間落下,卻穩穩停在那女子白嫩的脖頸邊,再多一分就會切入她的喉中。
“哼,這點實力還敢對本尊發號施令。”白起不屑的嘲諷一句,隨即手腕輕轉,巨大的長刀像是有靈性一樣,劃過女子的手掌,在不傷她分毫的份上,綠玉令已經被帶離,轉瞬就落入了白起的手中。
女子已經渾身汗如雨下,此刻失了綠玉令更是不知所措。然而,白起卻并沒有直接殺了她,反而在一邊把玩手中的古玉,良久之后才長嘆一聲說道:“大王對白起有恩,算是再報答大王一次吧。”
話音落下,白起將那綠玉令收入了自己的懷中,沉聲說道:“說,召喚我等孤魂,所為何事?”
女子只覺得周身一松,差點跌倒在地,接連大口喘息,高高隆起的胸部也是一陣上下翻騰。白起似乎也不急,等到女子的氣息逐漸穩定下來時,才將頭盔縫隙中,兩道如電般的目光轉到她身上。
“請將軍率軍攻破此城即可。”女子不敢耽誤,生怕自己下一秒就沒有開口說話的機會,當即急聲說道。
白起也不搭話,轉開目光,掃視周圍或站立,或漂浮的陰兵們,忽然抬起手臂大喝一聲:“赳赳老秦,死戰不休!”
“赳赳老秦,死戰不休!”周圍九百陰兵瞬間怒吼,他們無神空洞的雙目中,紛紛點亮其深紅色如火焰般的光輝。
“殺!”白起大喝一聲,胯下戰馬騰空而且,瞬間躍出圍墻,沖入幽深的小巷中。其身后,九百陰兵按著各自的戰陣,立刻緊隨而上,根本不再多看已經嚇呆的女子半眼。
當眾多陰兵如同從不存在般消失在眼前,他們的喊殺聲也逐漸遠去之后,那女子一下跪倒在地上,低下的螓首,正好看到已經恢復平靜的一地鮮血。
指甲似乎已經要刺入掌心中,緊緊捏著的粉拳背上皆是暴露的青筋,那女子忽然抬起拳頭重重的砸在地上,痛苦的說道:“天下,再無我等容身之處了!”
仿佛是在印證那女子所說的話,遠處的街市上,已經傳來一陣高過一陣的慘叫聲。
屠城,并非僅僅是黃巾軍的士卒。屠城,最大的元兇,就是這些來至地府的陰兵!只不過有,以往他們不過是一些陰兵,而現在卻多了一尊兇神。
城頭激戰許久,韓馥早已經受不了戰場上那種濃重的血腥味,在近衛和耿武的陪同下早早返回位于鄴城中央的刺史府。而耿武則放心不下城頭上的戰事,匆匆安慰韓馥幾句之后,便帶著自己的麾下五百精銳士卒準備返回東城。
可他才剛走到離開刺史府不遠處,就聽聞西城方向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喊殺聲。耿武凝神細聽,當確定不是自己的幻覺之后,面色頓時大變。
不論鄴城的防御如何堅固,但一旦被敵軍從內部突襲成功,那離破城之日也就不遠了。耿武自然知道這其中的厲害,當即對自己的副將大喝一聲道:“你,立刻去城頭告知潘鳳將軍,就說城中有細作作亂,讓他速速拍人來援。”
不待那名副將答應,他便已經一拍戰馬,揮令手下士卒們跟隨他一起殺向西城方向。
此刻,白起所率領的秦軍陰兵,已經沖到了西直街上。作為鄴城中最為繁華的地段,即便是因為城外戰事正酣,但卻也沒有受到什么太大的影響。道路兩側的店鋪,路上的行人依舊不少,畢竟黃巾軍才剛剛開始圍城,還無法動搖到鄴城中的人心。
然而,就像是一場噩夢般,忽然殺出來的陰兵們,已經將這繁華熱鬧的街市,變成了人家修羅地獄。陰兵們根本不會管什么平民還是士兵,在他們看來,所有的活人,都是他們的敵人。
組成陣列的戰車沖在最前面,凡是阻擋在他們面前的一切,都會瞬間就被碾成粉末。邁著整齊步伐的刀盾手就像是一堵墻,緩緩推進過去,不管是任何活物,都想從他們活著離開。而那兩百名重弩手,則已經攀上了道路兩邊的屋頂,只要出現在他們射程范圍內的任何活人,都會立刻被他們射出的弩箭射穿。
老人、孩子、婦女、甚至是那些被叫賣的雞鴨,當陰兵走過之后,再也看不到任何活物,只有斷肢鮮血,鋪滿整條長街。如何兇殘又高效的軍隊,別說是這些普通平民,哪怕是正規軍隊怕也難抵擋分毫。
鄴城之人,也不是全無血性。不少身材壯實的大漢,又或者是被征召,卻還沒有上城墻的民壯,當見到這支裝束古怪的兇殘軍隊出現時,不少人都拿起武器勇猛的沖了上去。他們其中的絕大多數人,甚至還沒有沖到陰兵們的面前,就已經被屋頂上那些重弩手射死,而剩下的少數幸運兒,只不過比身邊的同伴多活了幾息罷了。秦軍那一套“前盾后戈,短刀突進”的戰法,在這些陰兵身上發揮的淋漓盡致。沖到面前的民壯,不是被長戈分尸,就是被刀盾手的短刀刺入心臟。
白起一直遠遠的跟隨在那些陰兵們的身后,雙手環抱在胸前,大刀被掛在戰馬的得勝鉤上,從開始到現在,他甚至連一次都沒出過手。不是他仁慈,只是這些人根本讓他提不起絲毫戰意罷了。
當耿武帶著五百士卒沖入長街的時候,整條長街再無一個時辰前的繁榮。地上就像是鋪上一層鮮紅的地毯,四處橫流的血水,已成了這里唯一的顏色。
別說是耿武,就連身后的那些士卒們此刻也是目瞪口呆。刀口舔血,征戰沙場的精銳甲士們,不是沒有見過死尸,也不是沒有看過被人亂刀分尸的慘樣。只是他們怎么也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竟然會有如此兇殘的軍隊!
死死的咬著牙,耿武將目光鎖定在不遠處的秦軍陰兵們身上。這些已經像是血人一樣的陰兵,此刻就是他發泄怒火的目標。
“舉盾,上前!”耿武并沒有被憤怒沖昏頭腦,只是微微掃視一圈,發現屋頂上的重弩手之后,立刻就下達了最正確的軍令。
多年訓練下的精銳士兵們,下意識的就舉起了盾牌,排列成更為緊密的陣型,跟隨在耿武身后向前緩緩移動。
陰兵們自然也已經看到了眼前這支活人軍隊,第一時間他們便已經做出了反應。原本還似乎在打掃戰場,查看是否還有活口的陰兵們,短短幾息時間中就已經再次排列好陣型。而那些盤踞在屋頂制高點上的重弩手,則已經射出了第一根弩箭。
耿武孤身在前,自然就成了最佳目標。然而,這一次陰兵重弩手卻發現敵人并沒有和之前一樣,應聲而倒。
耿武的武力值確實不高,但是基本的武藝卻依舊在身上。這幾年雖然養尊處優,但卻絕還沒有淪落到幾根弩箭就能要了他性命的地步。
當弩箭飛射而來時,只見他眼中寒光閃過,腰間的長劍瞬間出鞘,準確劈砍在弩箭的中端,不但將其砍斷,更直接掃飛出去。
陰兵們根本不會有什么震驚之類的反應,面無表情的他們甚至不帶任何人類應有的情緒,重弩手依舊在裝填弩箭,而那些步卒則已經慢慢向前逼來。
一聲巨響過后,耿武和陰兵步卒中間揚起一大片塵土。
視線被阻擋的耿武,瞇著眼睛抬起了手掌,身后的精銳甲士們瞬間就停下了步伐。
不消片刻之后,一個高大的身影緩緩出現在漸漸落下的塵土中,只見雙手環胸的白起,已經策馬躍到了陰兵的最前方。
“結陣,守。”白起簡單的三個字落下,房頂上的重弩手們立刻就將本已經準備激發的弩箭放了下去,而那些陰兵步卒也停下腳步,似乎不會再前進一步。
耿武已經看清楚了眼前敵將的樣子,而他那如同山岳般浩大的氣勢,更是讓耿武身上的熱血逐漸冷靜下來。
“來將通名!”耿武大喝一聲,隨即又恨恨的說道:“為何要斬殺這些良善百姓!”
白起的雙目盯著耿武,不屑的說道:“只要你能接住本尊一刀,本尊就知無不言!”
耿武雙目一凝,雖然他心中已經感覺到了對方的可怕,就連胯下的戰馬都不安的來回騷動,若不是被他死死抓著韁繩,怕是立刻就會掉頭逃離。然而,耿武卻知道自己不能退,一旦讓這支不知道來路的軍隊四處燒殺,怕是不用黃巾軍攻城,鄴城就會不戰自亂。
緊了緊手中的寶劍,耿武壓下心中的恐慌,高喝一聲:“受死!”
話音落下,他的手掌重重一拍馬股。戰馬雖然畏懼白起,但后股吃痛,本能之下便邁開四蹄,向著前方猛沖而去。
白起依舊站著沒動,就連雙手都依舊環保在胸前,絲毫沒有半點準備去拿得勝鉤上的大刀。
耿武眼見對方輕視,心中不但沒有半分怒氣,反而暗暗祈禱敵將依舊如此。在他看來,敵將的實力明顯在自己之上,但若是對手托大,自己就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雙方的距離本就不遠,不過區區百米罷了,戰馬四蹄紛飛,轉瞬之間就已經沖到了面前。
耿武很聰明,為了不讓對方躲避,他手中的長劍不是刺向白起的心臟,而是選擇腰部的位置橫掃。
削鐵如泥的寶劍帶著凌厲的殺氣,瞬間就斬向白起的腰部,但就算在這個時候,白起還是沒有任何的動作。
“得手了!”耿武心中一喜,可還不等他歡喜,就被眼前一幕驚得險些摔下馬來。
只見明明已經砍刀白起腰間的長劍,卻在對方環保胸前的手指前被“定”了下來。
即沒有感受到長劍上傳來的反震力,也沒有砍入體內的入肉感,就仿佛這柄長劍本來就停在白起的腰側,死死的被定在原地。
“廢物!”白起陰沉的聲音中吐出兩個字,而下一秒他的手掌已經伸了出去。
白起的手掌并不快,但是耿武卻只覺得眼前全是那伸來的巨掌,不管他想做出什么躲閃的動作,卻始終逃不出巨掌的范圍。
下一息,耿武的腦袋被抓在了白起的手中。就像是拎起一只小狗小貓,白起收回的手掌上,死死抓著耿武的腦袋,將他懸空抓在手中。
只覺得一股難以抗拒的巨力從臉頰兩側的頭盔上傳來,劇痛入腦下,耿武下意識的抬手抓住那只巨掌,似乎想要將他掙脫開。然而,這一切都是徒勞的,任何反抗就顯得那么無力。
“本以為有個可以一戰的對手,卻沒想到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廢物!”白起帶著幾分怒氣,喝道。
其實白起不是沒有看出來耿武實力不濟,只不過見到他鎧甲華麗,自然以為他也算是一員大將。可沒想到,耿武一出手,就讓他看出了虛實,當下心中大怒。
耿武此刻已經說不出話來,抓著腦袋的巨掌越收越緊,他只覺得自己的腦袋似乎已經要被捏爆。
似乎已經失去了繼續玩下去的興趣,白起手臂忽然暴漲一圈,“呯”一聲像是西瓜被砸碎的聲音響起,耿武的無頭尸重重落在地上,而他的首級卻已經化為一堆碎肉,激射向四處。
“殺!”
白起看都沒多看一眼耿武的無頭尸,伸手一指不遠處已是滿臉驚恐的五百精銳甲士。身后的陰兵們動了,就像之前斬殺百姓時一樣,撲向眼前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