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第二百七十章夢境三
第二百七十章夢境三
第二百七十章夢境(三)
眼見那丫鬟如此匆忙的樣子,陳濤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下意識的他攔住了那名侍女,沉聲開口問道:“為何如此慌張?”
陳濤在馬騰府中生活了半年,府中的下人們自然也認得這位西席先生,那侍女定了定神,神色慌張的說道:“陳先生,小姐,小姐她跑出府去了。”
馬超最近這半年在陳濤的教導下,雖然安穩了不少,但是若說真的連一次偷偷溜出府邸去的事情都沒發生過,那也完全不可能。畢竟以她現在這份跳脫的個性,要想徹底收心養性,也不是這么短的時間內可以做到的。
陳濤皺著眉頭想了想之后說道:“小姐偷出府邸之事,怎么會讓你如此驚慌?”
那侍女一愣,頓時明白自己沒有說清楚,急忙展開手中的一張絹布,遞到陳濤的面前說道:“陳先生,小姐留書說要去找天山雪蓮,給夫人治病!”
陳濤接過侍女手中的絹布,只見上面娟秀的字體寫著幾句簡單的言語,不外乎說聽聞天山雪蓮能夠治療馬夫人的病,所以她決定自己去找尋天仙雪蓮,讓馬騰不要擔心云云。
皺著沒有的陳濤,將手中的絹布交給侍女,讓她去通報馬騰,而他自己想了想之后,立刻讓府中馬房準備好馬匹,隨即便策馬追了出去。
原本陳濤便會騎馬,雖然說不上騎術多精湛,但征戰多年,也不是早些年那個只能策馬緩行的青澀少年,如今這半年又和馬超日日在一起,自然也多有練習馬術,騎術也算是精益不少,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場。
馬超是太守千金,又經常出入市集,陳濤出了府邸,詢問過幾個街道兩旁擺攤的小販之后,很快就確定馬超向著北城的方向離開,看起來應該是從北門出城而去。
雖然馬超此刻年紀還小,騎得的也不過是較小的馬駒,速度并不會太快,但是陳濤卻也不敢耽擱。最近這半年來,武威附近的羌族并不安穩,馬騰正為此而頭痛。擔心馬超路上會出危險的陳濤,自然不想她會因為而遭遇不測。
一路緊趕慢趕,在抵達北城門之前,依舊沒有追上馬超。出城之后,陳濤略微思索,便直接向著西北方向而去。若馬超所言屬實,真的是想要為母親去尋找傳說中的天山雪蓮,那么就必然會向這個方向前進。陳濤這也算是無奈之舉,只能碰碰運氣。
半個多時辰之后,運氣還算不錯的陳濤終于在荒蕪的郊外遠遠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也不知是天意如此,原來馬超的小馬駒在跑出城不久,就扭傷了馬腿,雖然不算太嚴重,但速度卻已經下降不少。此刻,小馬駒傷痛難忍,已經不愿意再奔跑,馬超只能很無奈的牽著小馬駒緩緩而行。
“超兒,為什么不告而別?”追上馬超的陳濤,心中懸起的大石總算放下,翻身落馬之后,望著對自己躲躲閃閃的馬超,又好氣又好笑,不由擺出師傅的威嚴,沉聲問道。
“我……我……我才沒有不告而別呢。”小馬超縮了縮腦袋,小聲說道:“我已經在書房里留了書信了。”
陳濤無語的搖搖頭,對馬超招招手,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柔聲說道:“超兒,你過來,為師不怪你。”
“真的?”馬超從小馬駒后面探出腦袋,有些懷疑的望著陳濤。
“為師何曾騙過你,快些出來。”陳濤無奈的笑著搖搖頭,看著眼前還稚氣未脫的小蘿莉,再次伸手對其召喚。
似乎覺得自己也躲不過去,小馬超低著頭,磨磨蹭蹭的走到了陳濤的身邊。
伸手揉了揉小蘿莉的螓首,陳濤放低聲音,用輕柔的聲音說道:“超兒,你這次出來,所謂何事?”
“人家聽人說,天山雪蓮可治百病。”小馬超低著頭說道:“只不過我去藥鋪問過了,掌柜的說,天山雪蓮這種神藥,可遇不可求,并不是尋常的藥鋪里有的。所以,我就想自己出來找,等找到天山雪蓮帶回去,就可以給母親大人治病了。”
且不說,小馬超究竟做的對還是錯,最起碼這份孝心,真的很讓陳濤感動。略微點點頭之后,陳濤將小馬超報上了自己的駿馬,又將小馬駒的韁繩與自己戰馬的韁繩拴在一起,隨即翻身上馬,調轉馬頭向著武威城方向緩緩而行。
“超兒,可還記得,為師與你說過‘謀定而后動’的道理?”陳濤柔聲說道。
“記得。”小馬超點點頭,“先生說,做事情要先想清楚,明白后果如此,做好萬全的準備,在開始計劃行動。”
“嗯。”陳濤點頭,隨即說道:“既然如此,你如今的所作所為,可算是謀定而后動?”
“人家……人家也有準備好銀錢干糧呀,還帶了武器和傷藥呢。”小馬超不服氣的辯解。
“那你可曾想過,僅僅憑借傳說,你如何去尋找那天山雪蓮?你連地圖都沒有,又如何知道天山在何處?就算你能夠順利抵達天山,你可想過,你這樣出走,你爹爹和娘親知道了,會如何的擔心?萬一,你娘親因為擔心你,而加重了病情,那如何是好?”陳濤一連串的問題讓小馬超張口結舌,半天說不出話來。
陳濤再一次放緩了語氣,輕柔的說道:“若是你半路出事,恐怕你娘親就算病情痊愈之后,也會因為思念你而憔悴。為師知道你心地善良,此舉也是一片孝心,這確實是好事。但是就算是好事,也得要看怎么去做。若是像你現在這樣毛毛糙糙的,就算出發點是好的,最后的結局也很可能變成壞事。你可明白了?”
“是,先生。超兒錯了。”馬超低著小腦袋有些黯然。
陳濤抬手揉了揉馬超的小腦袋,隨即笑著說道:“要想找天山雪蓮,并非一定需要你自己去。你可以讓馬太守派人去尋找,而你自己若是能夠留在馬夫人身邊,照料馬夫人起居,豈不是兩全其美?記住,以后做事,可千萬要穩重,不可如此急躁。”
陳濤正說話間,忽然聽到身后遠遠傳來一陣馬蹄聲。二人順著聲音轉身望去,只見遠處的地平線上涌起一條黑線,似有千萬騎兵正殺奔而來。
“不好,是羌人的騎兵,那是他們的戰旗!”馬超自幼生活在武威,自然知道羌人打起戰旗就意味著戰爭降臨。這附近只有武威一座城池,如此多的羌人騎兵,若非前來攻打武威,那除非是他們集體抽風!
陳濤不敢怠慢,一把丟開小馬駒的韁繩之后,隨即一拍胯下戰馬的后股,催動戰馬便向武威城飛奔而去。
雖然此地已經能夠隱約看到武威城的城池,但所謂“望山跑死馬”,遠遠看到和能立刻抵達完全是兩個概念。陳濤胯下的戰馬雖然也不凡,但畢竟不是什么千里良駒,背上載著一大一小兩個人,顯然無法達到擺脫追兵的速度。
眼見身后騎兵的距離越來越近,陳濤把心一橫,勒住戰馬之后,不顧小馬超驚愕的目光,翻身下馬之后,立刻將韁繩塞到小馬超的手中,抽出腰間佩戴的裝飾長劍,狠狠、插在馬股上。戰馬吃痛,頓時飛奔而去。
“先生!”小馬超驚駭欲絕,但卻已經無計可施。
陳濤望著小馬超遠去的身影,高聲大喊道:“超兒,且記住,謀定而后動!”
話音落下時,身后羌族騎兵們萬馬奔騰的聲息已震耳欲聾,陳濤只覺得眼前的景色忽然朦朧恍惚起來。漸漸的,周圍的光線越來越強,讓他下意識的抬起手臂擋在眼前。
待感覺周圍的光線逐漸暗淡下來時,再次睜開眼睛的陳濤發現,自己竟然又已經回到之前那個空曠的世界中。
“……”無語的掃視周圍半天之后,陳濤自嘲的苦笑道:“好吧,這一次總算不需要死一回了。”
“哈哈,小子果然好心性。”忽然間,空曠的乳白色世界里,回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
“誰?”陳濤一愣,隨即大喝道:“莫要裝神弄鬼,且出來一見。”
像是回應陳濤的呼喊聲,乳白色的空間頂端,亮起一個光球,只不過其光線并不強烈,與其說刺眼,不如說分外柔和。只見那光球緩緩飄落,在接近地面的時候,光球逐漸淡去,露出其中消瘦的身影。
陳濤定睛看去,只見光球中的老人鶴發童顏,渾身上下被彩光籠罩,露在外面的手掌白皙晶瑩,堪比十幾歲的少女。長長的白色胡須幾乎快垂落到腳面,就連兩條白眉,也順著眉角垂落到與口部平行的位置。
陳濤在仔細打量眼前仙風道骨的老人,而那老人一雙神光奕奕的雙目也在上下掃視著陳濤。這一老一小對望半晌,最終陳濤先拱手行禮說道:“不知道老丈是何方神圣?”
“老道名號早已經不用多年,若是小友想要個稱呼,便以‘仙’相稱吧。”老人摸著自己的胡須,笑瞇瞇的望著陳濤說道。
“仙?”陳濤隱隱撇了撇嘴,面色平靜的說道:“這位仙長,既然乃是神仙中人,為何要為難在下?濤已經生死,卻又被你帶到這個地方,生生死死的戲弄濤,難不成很有趣?”
陳濤心中帶著幾分火氣,任誰死了之后,還要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一次次體驗生死,想必心情都不會好到哪里去。
那老仙人也不介意,依舊一臉笑意的擺擺手說道:“小友誤會了。小友若真是陽壽已盡,老道即便是有通天之能,也無法將小友帶來這里。”
“啊?”陳濤一愣,隨即不信的說道:“這么說起來,我還沒死?”
“確實如此。”老仙人很肯定的點點頭,揮手一展,在他身邊便出現一個圓形光球。
陳濤定睛一看,這圓形光球中,展示的正是陳濤生死之后發生的事情。先是趙云等人默然抱著陳濤的“尸體”離開大殿,隨后南華老仙出現,蠱惑劉協用真龍玉璽救他。再接著趙云等人重新回到大殿中,隨后左慈出現。最終,真龍進入陳濤的體內等等。
“這……”陳濤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老道似知道陳濤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指著已經停住的畫面說道:“南華、左慈雖自認已經是神仙眾人,但畢竟還未跳出五行之中,能夠的算到的也不過是俗世凡塵之事罷了。都說天道無情,若真天道無情,豈會有人性起落?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道安置,只不過……”
說到這里,老道笑瞇瞇的上下掃視陳濤片刻之后,這才緩緩開口說道:“只不過,天道是否真的安排了你這個不在五行之中的人前來,連老道也算不出來。”
陳濤摸摸自己的鼻子,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并非這個時代的人,按說真不該是什么天道五行中的人,但眼前的老道雖然看起來慈眉善目,但陳濤也沒笨到對這個才剛見面的人就掏心掏肺,將一切都說清楚,因此也只能保持沉默不語。
老道似乎也不介意陳濤的沉默,笑瞇瞇的繼續說道:“且不去管你究竟是天道應劫之人,還是破壞天道的破劫之人,老道卻能算你,你陽壽未盡,身上又染真龍之氣,這塵世之間,尚且有太多的因果應在你的身上。所以,老道才會將你帶來此處。”
陳濤略微思索之后,便抬頭問道:“仙長,你將我帶來這里,去見幼年時期的子龍和孟起。濤不知道,這些究竟是幻術還是真有其事,濤只想問,這么做有什么意義?”
老道哈哈大笑一陣,隨即說道:“是否真有其事,待小友出了此九玄境,一問便知。至于,帶你來、經歷這九玄輪回,卻是為了讓你去看看這最后一幕。”
老道把手一揮,頓時周圍那些乳白色的光幕退去,陳濤雙腳一顫,差點沒跌坐下去。原來,這轉瞬之間,自己與老道兩人便已經漂浮在半空之中,雙腳懸空的感覺可實在不妙。
“小友,且看。”老道一指身下,聲音中顯得有幾分沉重。
只覺得耳邊呼呼風聲掠奪,老道和陳濤兩人的身體急速下降,仿佛從萬米高空直落到距離地面數百米之處才停下。
定了下心神之后,陳濤的目光頓時被地面上的一切吸引住。只見,此刻陳濤正立身在洛陽城上空處,洛陽城四周被密密麻麻的甲士包圍,一場血腥的攻城戰正在洛陽八門同時展開。
老道略帶沉重的聲音,傳入陳濤的耳中:“自炎黃二帝起,神州大地歷經夏、商、周、秦等歷朝,傳至四百年大漢。如今漢室氣運即將終結,神州龍脈消沉,若無應劫之人,不出百年,九魔并起,肆虐神州數百載。中原大地,十室九空,能活著經歷劫難的漢人,不過百一。”
陳濤愣愣的看著腳下那血腥的戰場,雖然看不真切究竟是何人在攻打洛陽,但是他卻已經可以分辨出,張飛、趙云、太史慈、趙靈兒、張繡、馬超、夏侯惇、夏侯淵等等,甚至包裹荀彧、郭嘉、戲志才、賈詡這些文士,都在城頭上浴血奮戰。那些殺上城頭的敵兵,暴戾之氣直沖云霄,城頭將士苦苦抵擋卻在節節敗退,陷城之時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老道的聲音又一次傳來:“即便中原人杰地靈,自有勇將謀士為漢室盡忠,但卻仍然無法抵御九魔之力。百年洛陽,終將會付之一炬。”
話音落下后,腳下的畫面突然改變。此刻的洛陽城明顯已經被所謂的九魔攻陷,城中各處大火沖天,百姓們四處逃竄,卻被正在城中的敵軍到處追殺。仿佛怨靈般的哭喊嚎叫聲,如同浪潮般一陣陣沖入陳濤的耳中,讓他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
“洛陽乃是龍脈下沉之處,洛陽一毀,時運再無扭轉的機會。九魔肆虐中原,也必成定局!”說到這里,老道輕嘆一聲:“老道本該順應天時,只做壁上之觀。只是,偶爾演算天機之時,卻發現了小友你這演算之外的人。老道也不知,費千年修為,讓你一觀‘定數’究竟是對是錯,但若是能讓小友破了這‘定數’,救千萬大漢子民于水火之中,那便是要老道身消道隕,便也值得。”
“仙長……”聽聞老道的話,陳濤心頭一動,似也被那老道感動。
老道卻是笑著擺擺手說道:“小友究竟是應劫之人,還是破劫之人,老道不知,但只希望小友能記住今日一觀。無論是扶住漢室中興也罷,還是自立為王以新朝替舊朝也行,只希望小友能保住中原大地道統,不使那外族禍亂中原。”
陳濤神色凜然,若說什么九魔,說什么定數,他是一點都不懂,甚至是半信半疑。但是,若說道外族禍亂中原,陳濤卻很清楚。按著歷史的正常軌跡走,三國之后便是兩晉,隨后便是五胡亂華的黑暗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