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閑暇
第二百七十二章閑暇
“先生今日還是去街市走走？”推著輪椅的趙云，在陽光下露出嬌美動人的笑容，俯下身子歪著螓首側面望向陳濤。
自從德陽殿受創，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半月。陳濤腹部的傷口，經過這段時間的精心調養，也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丞相府中雖然什么也不缺，但是以他的性子，被關了這么長時間，自然也已經到了極限，所以在得到御醫們的許可之后，最近這幾天，忙不迭的就想出府轉轉。只不過，趙云擔心他還不能勞累，便使人打造了現在這張輪椅，每天都推著陳濤在洛陽大街小巷中溜達。
有過一次生離死別的經歷之后，趙云的心態似乎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如今不僅是日日不與陳濤分開，更是脫下了原本幾乎不變的武士勁裝，換上一身鵝黃裙衫，展現女兒家的嬌美。相比起其他諸女，如今趙云顯得更喜歡“纏著”陳濤，除非軍中有緊急事務不得不離開，否則必然會守在他的身邊。所以，哪怕是推著輪椅這種事情，趙云也不愿假他人之手。
陳濤本就是能夠坐著，絕不站著的主，雖然不能自己滿地溜達有些遺憾，不過既然能舒服的坐著輪椅逛街，他也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
四月里的天氣，雖然還顯得有些寒冷，但起碼包裹洛陽的冰雪已經消去。這座大漢帝國的京師重地，顯得更為繁華了一些。各地的商賈們，在冬日逐漸離去的日子里，載著滿滿的貨物，聚集到帝都交易，帶來了商機的同時，也帶來了更多的人氣。
“待濤想想……阿嚏！”剛剛從丞相府的側門出來，巷子里寒風吹過，讓陳濤忍不住打個噴嚏。
趙云一見，急忙繞到正面，將陳濤身上蓋著的絨毯又拉高了一些，仍有些不放心的摸了摸露在外面的手掌，這才說道：“如今雖已入春，但仍顯寒冷，不如今日便回府中休養吧。”
陳濤急忙擺擺手說道：“無事無事，不過是鼻頭發癢罷了。走，今日先去張老爹的鋪子里喝碗豆漿。”
眼見陳濤討好的表情，像個孩子似的不愿被帶回府中，趙云無奈的輕笑一聲，推動木質的輪椅，向著街口走去。
雖然已經在洛陽生活多年，也經常會在城中閑逛，但由于陳濤很少穿著官服出現在普通百姓面前，因此識得他的人卻也不多。不過，在丞相府周圍幾條街道上擺攤謀生的那些小販們，卻有不少識得這位大漢丞相真容，張老爹便是其中之一。
兩年多以前，張老爹帶著自家的小孫子逃難來到洛陽。本來像張老爹這樣并無一技之長的流民，會被安置到城外的民屯點中，幫官府做一些修補皮甲之類的工作，再領取一份補貼，雖說餓不死，但也只能勉強溫飽。但張老爹卻不愿意自家小孫子饑一餐飽一餐的過日子。
陳濤的新政中，關于流民安置問題上，為了保證原本城市中百姓的生活不受影響，曾經很明確的規定，除非必要，否則流民不得在城市中謀生。雖然看起來是很冷血的政策，但卻也是一種無奈的妥協。畢竟，流民之中有手藝或者能夠在城市里謀生的人并不在少數。若是不進行管理，恐怕很多原本市民會因為大量流民的涌入，而失去了工作的機會。真要是這樣，必然會引發原住民和流民之間的矛盾甚至是敵視，這可不是陳濤想要看到的結果。因此，才會很大程度上限制流民的工作范圍。
每一個流民初到之時，再登記造冊，暫時被安置時期，都會由官府專門派遣的宣傳人員說明各種管理條例，張老爹并非不知道這些條例，但卻仍然偷偷來到洛陽。當然，張老爹不可能明目張膽的像如今這樣，打開門面做生意，為了避免官府的盤查，他只能偷偷的挑著面攤，在夜間做起類似夜宵的小生意，用來增加一些收入，讓自家的小孫子能過的更好一些。
開始的幾個月時間，張老爹總是在人員流動比較大的集市附近擺攤，但慢慢的隨著洛陽城管理日趨完善，官府的盤查也越發嚴格之后，他只能挑著面攤逐漸離開集市。
偶然之間，陳濤嘗過一次老爹的面食，鮮香的湯底，勁道的面條，讓陳濤贊不絕口，自然也成了面攤的常客。
那年冬天，一次在張老爹的攤位中吃食時，正巧遇到了洛陽城中巡檢的盤查。拿不出任何條文的張老爹雖是苦苦哀求，但按照規定他也必須得要被沒收了面攤趕出城去。這面攤可是張老爹的命、根子，若是沒了這些，家里的收入便會斷絕，又會回到以前需要救濟的狀況。于是苦苦哀求不成的張老爹，便想要從那些巡檢的手中，搶回自己的東西，沖突自然也就發生。
原本，陳濤雖然有些可憐張老爹，但卻不想插手。畢竟，規章制度存在的根本，就是要人人平等。若是可以輕易的打破，那么陳濤可以，別人自然也可以，其約束力就會大大下降。
然而，突然發生的爭執中，滾燙的湯鍋打翻，若不是陳濤反應快，險些落到一旁的張家小家伙身上。看不下去的陳濤，出口喝止了這場爭斗，也想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讓張老爹來到如今這座私塾中，為私塾了一百多個孩子制作午餐。
當然，僅僅是為了一百多個孩子制作午餐，顯然有些浪費，于是便允許張老爹將臨街的這堵墻打開，也就有了現在這間不大，但卻足以讓他爺孫兩人謀生的小店，也讓張老爹知道了他的身份。
“哈……”吃光了手中最后一口包子，喝下碗里剩下的豆漿，陳濤長出一口氣，滿足的拍了拍肚子，“還是老爹家的豆漿最香呀。”
“哈哈，先生喜歡就好。”在外人面前，張老爹也會學著喊陳濤為先生，這也是陳濤的要求之一。否則，一聲丞相大人出口，就會引來一片的跪拜，這可不是他所希望的。
“子龍，走吧，我們去街市上轉轉。”丟下幾枚銅板，在趙云笑著答應之后，嘎吱嘎吱的木輪轉動聲中，兩人離開張老爹的店鋪，向著街市的方向慢慢行去。
趙云的絕色容顏，自然有著莫大的吸引力，凡是從她身邊路過之人，無論男女總會偷偷多看幾眼。相對來說，只要陳濤和趙云走在一起，陳濤原本還算俊秀的面容，反而會成了襯托，不再那么吸引路人的目光。
有些好笑的看著路人的反應，陳濤抬起頭，望向身后的趙云，笑著說道：“子龍，濤有時候在想，以子龍的絕美嬌容，為什么就不會引來幾個強搶民女的紈绔呢？”
但凡女子，沒有哪個不喜歡聽別人的贊美，特別是來至心上人，趙云自然也不例外。此刻，只見她雙頰緋紅，嬌羞的白了陳濤一眼，嗔笑著說道：“先生可是閑的無聊，想要在街面上看一出打斗戲碼？若是如此，不如將奉先喊來，她必然會讓先生心滿意足。”
陳濤一愣，隨即露出苦笑，連連搖頭說道：“萬萬不可。奉先那小丫頭，鬧將起來可真是讓濤萬分頭痛。”
說話間，陳濤便回想起去年與奉先一起在街道上閑逛，結果卻因為一小塊甜糕，差點讓呂奉先拆掉半座洛陽城的趣事。
大漢星空之下頭號吃貨逛街，自然是離不開各種各樣的美食。當時，小吃貨正心滿意足的從一家甜點店里出來，手上捧著滿滿一袋子甜糕。急匆匆的趕回陳濤身邊，想要給他也嘗一塊的小丫頭，根本沒注意擋在面前的一名大漢。碰撞之下，那名大漢被撞出三米開外，小吃貨自然是絲毫無損，但手中的甜糕卻掉落了一塊。小吃貨自然是大怒，指著躺在地上的大漢破口大罵。若不是陳濤常年以來的教導，讓她不會輕易動手，換成幾年前，恐怕早已經沖上去讓那大漢給她的甜糕“賠命”。
原本，這不過是一樁小事，但卻沒想到，那名大漢是某位宗親家中的護院，當時也正是陪著自家小主子出來溜達。皇室宗親，大多是眼高于頂的人物，眼見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竟然撞到自家的護院之后，還敢當街怒罵。自覺丟了面子的宗親紈绔，哪會有什么顧忌，當下便指派身邊的十幾名護院上前，欲將小丫頭抓回府中去。
這下，立刻就捅了馬蜂窩。別看小丫頭一身平常裝飾，手中也無方天畫戟，但卻也不是這些護院們可以抵擋的。
等到陳濤和趙云從一旁的店鋪中走出，想看看熱鬧的時候，包括那名宗親紈绔在內，二十幾人躺滿一地，就連周圍的幾家店鋪，也因打斗而砸壞不少。
事后，不光讓陳濤替小丫頭給那些店鋪賠償不少，那名宗親更是一狀告到御前，總之是讓陳濤焦頭爛額。
回想起這些，陳濤不由一陣苦笑連連。若是真按趙云所說，把小呂布弄來，對她說：“來，在街上找個不開心的打一頓，讓濤開心一下。”那小呂布必然是拿了雞毛當令箭，不把整條街拆了，絕不會罷手。到時候，恐怕最后頭痛的，還是陳濤自己。
二人正說話間，眼尖的趙云忽然一抬玉指，對著前方街角轉出兩人說道：“先生且看，那不是劉備和關羽嗎？”
順著趙云所指引的方向望去，陳濤一眼便看到騎在馬上的劉備和關羽二人。
這段時間里，若說誰在洛陽城中過的最不如意，恐怕就是劉備了。原本，自從他來到洛陽之后，因為手握軍權，又加上劉協被迷了心智，一時之間劉備便成了洛陽權貴中的香餑餑。小到洛陽城中的商賈官吏，大到皇帝劉協，誰看到這位新鮮出爐的皇叔大人，不露出親近的笑容？甚至由于他手中的兵權，讓洛陽暗中反對陳濤的世家門閥都把他捧到能與陳濤抗衡的高度。
只可惜，自從陳濤返回洛陽，并且一舉將原本的局勢扭轉之后，劉備的近況就直轉急下。先是直接被免去了虎賁中郎將的官位，虎賁營又被整個免除番號，他自然也丟了虎賁營統領的職位。再加上荀彧等人痛定思痛，堅決不再將任何不再掌握的軍隊留在洛陽，劉備手中的軍隊被調往洛陽附近的偃師駐扎，而他自己則被留在洛陽城中成了光桿司令。如此一來，洛陽城中那些早就人老成精的世家們，誰還會愿意去捧他的臭腳？
更讓劉備郁悶不已的是，原本幾乎每天都會召見他的劉協，這一個多月來，別說是召見，就算是幾次劉備前往宮中請見，也都吃了閉門羹。一時之間，劉備甚至有些弄不清楚，究竟是劉協不愿意見他，還是陳濤授意之下，讓他根本沒有見到劉協的機會。
其實，認真說來，劉備是整個事件中最無辜的一個。劉艾和董承，本就是保皇黨中的先鋒，不管他們的目的如何，起碼他們是真的想要劉協親政，同時能夠扳倒陳濤。正因為有這么“遠大”的目標，所以他二人才會使勁上躥下跳。而劉備不同，原本他不過是和孔融“逃難”來到洛陽，最大的目的也就是希望可以從劉協手中弄到一官半職，從此也成為官宦階級。不論從實際，還是從他的心理上來說，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去扳倒陳濤。
然而，世事弄人。在進入洛陽之后，他正好撞到了最大的漩渦中，又加上當時被迷了心智的劉協可以引導，這才讓劉備做出了錯誤的判斷，以為是皇帝本人想要扳倒陳濤。不管是得了宗室的承認也好，還是之后成為虎賁營的統領，實際上劉備不過是被牽著鼻子走。若不是陳濤回歸的時候，他總算是沒有做出錯誤的判斷，現在別說是還能騎馬走在洛陽的街道上，恐怕連尸骨都已經不存了。
“先生，云不明白，為什么先生對這劉備似乎十分防備？”趙云俯身在陳濤的耳邊，小聲說道。這些日子以來，陳濤因為身體才剛剛恢復，經手過的政務并不多，但其中卻有兩件都是他親手干預。
其一是，荀彧等人準備將劉備駐扎在偃師的軍隊收編入偃師防衛軍中。但陳濤卻制止了這種做法，只是下令沒有他的將領，劉備帶來的軍隊將要被嚴密控制，絕對不能有任何改變。其二便是，劉備上書，愿意為朝廷鎮守漢中。原本荀彧等人覺得劉備怎么也算是個將才，考慮可以讓他做李傕的副手，前往鎮守漢中。如此一來，加上關羽這員大將，漢中也算是比較安穩。但是陳濤得知之后，立刻就下令不許劉備離開京師半步，只讓李傕擔任漢中太守，如今已經早早上任去了。
陳濤很少會在政務上對同一個人，幾次反對荀彧等人的決定，因此趙云才會有了如此疑問。可陳濤又無法對趙云說明，難道直言，眼前這個人要小心，他可是以后的蜀漢昭烈皇帝！
微微搖頭，陳濤嘆了口氣說道：“劉備此人，雖然是我等的舊識，但濤卻對他甚為防備。此人出生市井，深知民間疾苦，若是任一地方官吏，雖不一定是清廉如水，但卻必然不是會那種搜刮地皮的貪官污吏。”
聽陳濤如此說，趙云顯得更迷惑：“既然如此，他也明言想要為朝廷效力，為何先生卻要將他困在京師之中呢？”
陳濤嘆息著說道：“濤也知其有才，更何況其結義兄弟關羽，乃是萬夫莫敵的勇將。然而，濤卻覺得此人甚難馴服。與你等不同，你等濤可以全心全意的信任，但是劉備濤卻必須要對他有所戒備。子龍，你可以想一想，若是大敵當前時，濤調遣兵馬各處迎擊，在需要用到劉備的時候，卻還要思考，此人會不會在背后捅濤一刀，這還如何任用？”
趙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即說道：“既然是如此，先生為何不將他削掉兵權，遠調涼州，任一縣城官吏？”
陳濤再次搖頭說道：“此人有些才干，說實話，若是可以將其收歸己用，也不失為上策。若是給他一個小吏，也顯得有些大材小用。只是，濤還需要時間去觀察，看看他是否真的可用。如今，將他放在洛陽，能夠隨時隨地的控制住他，才是上策。”
趙云也不在意一個小小的劉備會如何。今日會有此一問，也不過是恰逢其會，心中好奇罷了。此刻見陳濤已經如此說，便點點頭說道：“既然先生心中已有覺得，那就按先生所想去做便是。在云看來，劉備并無什么大才，倒是那關羽有萬夫莫敵之勇，軍中上下，能與關羽相比的武將也是屈指可數，若是可以收歸先生麾下，必然能讓先生如虎添翼。”
陳濤心中一動，但最后還是微微嘆息著放棄。想起演義中，曹老大對關二哥總總厚待，但最后還是被棄之如履，陳濤便歇了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