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第二百五十一章霹靂車
第二百五十一章霹靂車
楊任面無表情的站在陽平關城樓上,看著城外已把進出陽平關通道堵得嚴嚴實實的大軍,不知想些什么。三天了,自從張飛軍抵達陽平關外之后,整整三天時間除了偶爾能看到士卒進出附近的山林砍伐樹木之外,張飛軍仿佛像是來此旅游般,沒有任何動作。
長長呼出一口氣,在冬日寒冷的空氣中凝結成白色的霧氣,楊任對負責守衛關墻的偏將說道:“時刻注意敵軍動向,若有變故立刻向我來報。”話音落下時,他已轉身走向城墻邊的階梯。
這些天,楊任的心情很不好。張衛率領七萬大軍北伐時,楊任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雖然他堅信以“君師”張魯的“神力”,區區陳濤必然無法抵御,但并不代表他相信以七萬人馬就能將司隸拿下。他不明白,為什么君師會突然在冬季北伐,更不明白君師為什么要去招惹北方強大的敵人。
大軍離開陽平關那天,楊任就想過,也許過不了多久,趾高氣昂的張衛和楊昂就會灰溜溜的逃回來。只是他卻沒想到,七萬大軍像掉進江河的你團,連一絲泡沫都未涌上。
整整七萬大軍呀!
漢中全境不過百多萬人口,若非有那些外地的教徒,招募十余萬大軍必然會傷筋動骨,影響境內的勞動力。若非漢中歷來富庶,更不可能養得起如此大軍。可現在,除去漢中還有不到兩萬人馬,自己手中這兩萬多守關士卒,便是全部可戰之士。
這些年來,益州劉焉步步緊逼,多虧了漢中超高的軍民比例,“圣教”教徒作戰勇猛,是能夠抵擋住劉焉的關鍵,但楊任卻很清楚,這并不代表,漢中軍可以和陳濤麾下的精銳戰力相提并論。如今,陳濤大軍冒雪而來,就算不是為了攻下漢中,想必也是要狠狠報復一番。
楊任和漢中絕大多數將領一樣,站在反對張魯交惡陳濤的一邊。在他看來,陳濤不管是忠是奸,起碼名義上是大漢丞相。和他作對,就是和朝廷作對,大義上先天就弱了一分。更何況,連關東幾十萬人馬都沒把他怎么樣,憑借漢中這區區十余萬士卒,又如何是他的對手?
只不過,楊任只能在心中想想。雖然在張魯面前,他也算是心腹將領,可相比起閻圃,實在是不值一提。
一想起閻圃此人,楊任就有種說不出的膩味感覺。這老男人自詡才智非凡,可在楊任眼中不過是個會阿諛奉承之輩。楊任也承認,當年若非有閻圃,張魯不可能在漢中自立。但回過頭來看看這些年,南邊與劉焉為敵就不說了,東面袁術釋放善意,也因為閻圃一席話,讓張魯不去理會。現在倒好,不但愚蠢的把七萬大軍葬送在司隸,還惹來了強敵陳濤!
關城之外的六萬大軍,楊任已經看了三天,做了二十幾年軍人的楊任很清楚,光是這支軍隊表面上流露出來的細節,就已經足以證明精銳之名。寒冬臘月,竟然能每天準時點起篝火,三天以來凡是出營砍伐樹木的士卒,從無一人途中停下歇息。這些雖都是小事,但令行禁止可見一斑。回頭看看自己關墻上,就算在自己這名大帥面前,都有士卒敢偷偷躲在避風處,戰力可想而知。
深深嘆了口氣,楊任正想要邁下關墻,忽然聽身后的偏將驚呼出聲:“將軍,敵軍出營了!”
楊任一驚,急步返回遠處,放眼望去,大約五千步卒正從遠處的軍營中魚貫而出。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就已經列陣完畢。望著如此迅捷便能組成戰陣的敵軍,楊任心中倒吸一口涼氣,讓本就不溫不火的內心,降入冰點之中。
“將軍,那是什么東西?”偏將指著那五千大軍最后一個方陣中推出來的五臺奇怪器械,不明所以的問道。
楊任也沒有說話,事實上,他也不知道那幾個龐然大物是什么。看起來沒有樓車那么高,也不像沖車那么平整,總之與楊任所見識過的任何攻城器械都不相同。
“注意路上的坑洞,別把那些霹靂車陷住。”作為主帥的虎牙妹子,本不該出現在攻城第一線,但因為今天要試試這個新發明的“霹靂車”,不光是她,麾下幾乎所有大將都一起出營,也算是給足了楊任面子。
去年,陳濤曾經秘密在軍營中試制這種名為霹靂車的大家伙,據說可以將數百斤的巨石遠遠拋射出去。不但距離要比弓矢遠的多,威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語。若說真想要仍這么一塊大石頭,虎牙妹子自己也能做到。可是,要想仍上幾十塊,哪怕是她也會累到不行。一想起,敵軍在這些怪物面前瑟瑟發抖,她的心中就是一陣激動。
雖然前進速度緩慢,但是很快大軍還是抵達關城三百步外。此刻,城墻上的守軍已經做好準備,刀劍出鞘,劍拔弩張,似乎隨時準備迎接張飛軍的挑戰。
“楊任,某乃是丞相麾下左將軍張飛張翼德,奉丞相之名,討伐不臣張魯,還不快快開關投降!”虎牙妹子怒雷般的暴喝聲,讓周遭山林上的積雪轟然落下,整個陽平關傳遍她的喝聲。不管對方會不會投降,吼上這一嗓子也算是沒錯。
楊任上前一步,語氣平淡的說道:“早聞左將軍大名,陽平關就在此處,若想取下,就請左將軍攻城吧。”
楊任的話不溫不火,但語氣中不將張飛放在眼中的意思展露無遺,讓虎牙妹子一陣窩火。
“來人,讓他們嘗嘗霹靂車的滋味!”虎牙妹子大喝一聲,隨即士卒們便開始推著霹靂車上前,直到關上弓手堪堪無法射到之處。
幾名力士,合力將一塊百十斤重的巨石放入霹靂車后方的網兜內,隨即只聽一聲令下,負責操作的士卒扣動弩機,巨大的拋射臂猛然彈起,將那巨石呼嘯著拋向關墻。
五塊巨石,兩塊仍在關墻上,一塊命中城樓,兩塊則準確落到了城墻上,將三四名士卒砸成一堆肉泥。
死有很多種,戰場上的死法更是層出不窮。然而,像是現在這樣,直接被巨石擊中,身體瞬間四分五裂,甚至連臨死前的驚呼都無法發出,這種死法實在讓人心生恐懼。關墻上此刻一片死寂,就連楊任都說不出話來。之前那塊擊中城樓的石塊,若是再低一些,說不定就將他也砸成了那一堆肉塊。
“嘖嘖,主公搗鼓出來的東西,還真是厲害。”趙靈兒看著那霹靂車表演,不由雙目放光,嘖嘖稱奇。
一旁的太史慈點點頭說道:“確實,若是我為守軍,恐怕此刻也不知道該如何提升士氣。”
就像太史慈的話一樣,關墻上的死寂,在霹靂車再次裝上石塊時打破,也不知道是從哪里開始,一陣驚恐的喊聲充實關墻。若非有楊任的親衛督戰隊彈壓,說不定這一刻,就有大半守軍會四散而逃。
楊任的面色鐵青,望著那飛濺四處的肉塊、血漿,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若非一名軍人的榮譽還在支撐他,這一刻他也想要趕緊逃下城樓。
虎牙妹子卻不管城墻上的動靜,直讓霹靂車投射了五輪,待到調整完畢,大多數石塊都能砸上關墻上時,士卒們運來的不再是石塊,而是一個個偌大的陶罐。
“這是……這是……火油!”偏將在一個陶罐落到身邊不遠處碎成一地瓦礫之后,使勁聞了聞,帶著哭腔轉身面對楊任。
楊任面沉如水,但卻沉默不語。他能說什么呢?告訴那名偏將,這是敵軍要用火攻?還是讓士卒們離開城墻逃命?
又是五輪拋射之后,有十幾個陶罐落到了城墻上,剩下的大多都砸在墻面上。這一會,張飛軍麾下拿來的是一種樹枝、稻草、石塊等編織成球的物體,旁邊還有拿著火把的兵丁跟隨。任誰都知道,這是準備將那球體點燃!
再那火球被點燃,飛射向空中時,誰都沒有注意到楊任的口中傳來一聲輕嘆。
雖然僅僅只有一枚火球命中了城墻,但卻依舊點燃了那些火油。此刻的陽平關就像是個天然的大火把,瞬間就燃成一片。
認真說,火焰的威力并不足以將城墻上的士兵們全部燒死。時代的限制下,這些火油的威力,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大。然而,高溫、火焰,甚至有倒霉的士卒直接被點燃,這一幕幕卻徹底摧毀了城墻上士兵們的戰意。慌亂之下,不少士兵拋棄掉手中的武器,爭先恐后的向城墻階梯上涌去。
“殺!”楊任一如既往的平靜,但那冰冷的寒意卻讓身邊的偏將們心中一驚。若說張魯軍中,哪位將軍治軍最為苛嚴,楊任若認第二,恐怕無人敢認第一!
督戰隊手中的鋼刀,毫不留情的砍下。本該飽飲敵軍鮮血的利器,卻先嘗到了自家兄弟的血液。數十人被殺之后,那些逃兵們總算清醒過來,戰戰兢兢的望向楊任的方向。當年,劉焉進攻漢中時,楊任曾一口氣將一千三百名逃兵處斬的那一幕,依舊令人記憶猶新。
“回到你們的位置上去,本將既往不咎!”楊任的言語像是一道圣旨,讓那些逃兵們慶幸不已的同時,又感到一陣害怕。
“果然與軍師所說一樣。”虎牙妹子輕嘆一口氣。時刻關注城墻上動靜的她,眼見敵軍士卒開始奔逃,起先還興奮一陣。然而當看到那些士卒又再次回到自己的戰位,不由想起賈詡幾天前的話。
“楊任此人治軍甚嚴,恐一般攻勢難以瓦解敵軍斗志。”
就像是對賈詡之言的印證,火光之中,不管那些士卒是否真心想要守城,他們依舊緊握著刀劍,站在城墻上嚴陣以待。
張飛微微搖頭,示意霹靂車無需再繼續發射,一陣金鐵之聲傳來,五千大軍徐徐退去。
“將軍,敵軍退了,退了!”偏將興奮的喊道。
“他們不過是在試探罷了。”楊任留下這一句話,轉身就向城墻下行去,他知道,今天必然不會再有戰事。
就像楊任的猜想一樣,除去這一次兵不血刃的投石攻擊之外,張飛軍整整一天并未有任何動靜。而到了夜間,張飛軍曾經嘗試過一次夜襲,但卻在進攻之前就已經被守軍發現。不想由偷襲變為強攻的張飛軍,很快在夜色中退去,除了讓守關軍士虛驚一場之外,再無建功。
從張飛軍抵達,已經過去了七天時間。這七天中除去一次聲勢浩大的投石攻擊之外,便僅僅只有兩次甚至還沒開始的夜襲。如此戰事,不要說身為主帥的楊任,就連普通士卒心中也已經心生疑惑。難道那些敵軍就是來此威嚇一番?
楊任擔任陽平關守將已經有整整四年,這四年中,對于陽平關附近的地形他可以說是了若指掌。凡是能夠利用的山壁、小道早早都已經做出安排,他相信張飛若是想要依靠奇襲來奪取陽平關必然是癡心妄想。
油燈下,楊任收回了停留在地圖上的目光。略感疲憊的他,抬起手揉著自己發酸的眼睛,似乎想要休息片刻。左手摸向擺在一邊的茶杯,卻忽然感覺到手中一空,本該在那里的茶杯,此刻竟然已經消失不見。
疑惑的睜開眼睛,楊任的瞳孔瞬間凝固。入目之中,一個纖細的身影,正站在他的身側,手中拿著的,正是他想要尋找的茶杯!
長安鎮守府。
“先生,喝碗參茶吧。”趙云將手中的香茗交到陳濤的手上。
剛剛批示完文書的陳濤,笑著接過,輕言道:“子龍,夜已經深了,怎么還不去睡?”
趙云搖搖頭,很自然的在陳濤身邊坐下說道:“先生尚且未眠,云豈能離開。此處雖說乃是張將軍府邸,但畢竟比不得洛陽。若是有那宵小之輩前來危害先生,云若不在可如何是好。”
陳濤輕笑著轉向一邊,撅撅嘴指向正在他身側睡成大字型的小呂布道:“奉先不是在此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