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卓銘回到寢宮后還一直回想著剛剛發生的那一幕,不論拓跋琳瑯怎樣的表現,他都能感覺到,她的目的最終是凌瑾泫,而不是西門卓宏。
西門卓銘冷眼微瞇,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
自己明明是為了抓昌義候與茗春去的,不僅可以打壓到這個狀似毫不起眼,其實隱患頗深的弟弟,還可以因茗春的不規矩對凌瑾泫有個小小的懲戒,另外還可以刁難寧豐國的國主,真是一箭三雕的計策,誰知就被拓跋琳瑯的突然出現給破壞了。
看來白天的提醒超乎了他的意料,他真不應該在拓跋琳瑯跟前多說一句話,本來是想警告拓跋琳瑯,卻反被她給抓住消息利用。
如果他猜想的沒錯,拓跋琳瑯一定是從他口中得知茗春在太后那里,所以故意夜里想去尋她傳信的。
琳瑯,朕該拿你怎么辦?
一切的事實都可以證明,你是站在朕的對立面的,可是朕卻不忍心懲治。
再次與凌瑾泫共乘一匹馬,伴著涼涼的夜風,拓跋琳瑯的身上泛起陣陣寒意。
凌瑾泫僵硬的將自己的前胸貼近她,雙臂環繞過她的肩頭,緊握著馬韁。
天氣帶給拓跋琳瑯的寒意沒有了,卻感觸到那種熟悉的冰涼。
明明是要存了好意想讓她暖和些,但是卻感受不到體貼的溫暖,不過能避風驅寒也已經不錯了。
拓跋琳瑯想著,不覺的笑了。
凌瑾泫垂目看向貼在自己胸前的拓跋琳瑯,淡然純凈的臉上掛著笑容,雖然他向來不刻意的去關注女人,可是不能不說,拓跋琳瑯的笑很美。淡雅的,不染一絲凡塵。
所以,西門卓銘在朝堂上的一剎那就已經被她吸引,所以才尾隨著自己悄然從凝楣的煙霧中將她奪走。
那么,他此時一定更恨自己,不僅因為權勢,還有女人。
凌瑾泫想著,不知不覺將拓跋琳瑯擁的更緊,也許是無意間的意識,也許是潛在心底的真心,他都不想讓拓跋琳瑯再次被西門卓銘帶走。
“茗春必須死。”沉寂了一路,凌瑾泫說出了第一句話。
“為什么?”拓跋琳瑯馬上有了回應。
“你知道。”凌瑾泫冷冷的道。
“我知道,你也早就清楚。”拓跋琳瑯明白剛才的事肯定瞞不過凌瑾泫,或許一開始他也看出了茗春與昌義候之間的事。
“本王清楚,這次不是栽贓,不過是差點人贓俱獲。皇上也不是傻子,你我能看出的事,他也一定清楚。做為皇兄,他本應該警告自己的弟弟,可是他沒這么做,而是選擇了見機行事。他是不會放過任何有利于他的事,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危及到他以及他子嗣的機會。所以,為防今日的意外再次發生,茗春必須死。”凌瑾泫詳細的解釋了一番,下的還是那個冰冷的結論。
西門卓銘的心機太重了,連他的親弟弟都要算計。
一個帝王,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簡直到了六親不認的地步。
拓跋琳瑯想到那樣一張邪魅俊朗的臉下藏著是一顆狠絕邪惡又霸道的心。這樣的人太可怕了,他比凌瑾泫要可怕的多。
凌瑾泫不過冷在表面,而西門卓銘卻是寒到了肺腑。
“不過就是讓皇上抓到罷了,不過就是讓你臉上無光,一個生命都比不過你自己的名譽嗎?”拓跋琳瑯問。
為什么要用一個人生命的終結來解決此事。與茗春無情的凌瑾泫會,那么被茗春一往情深的昌義候會不會為了自保也痛下殺手?
“你的意思是,當年你從本王身上取到的比本王失去的要重要的多?本王活該被你侮辱?”凌瑾泫的臉色驟變,鼻息間傳出的氣都仿佛迅速凝結成冰。
“一碼歸一碼,若是我覺得你活該,何苦要回來任你唆使。”拓跋琳瑯無奈的道,受不了凌瑾泫身上驟降的寒度,想要挺直身子逃離。
凌瑾泫寬厚的大掌將她死死按住,冰寒的聲音吹進她的耳畔,“聽著,本王已經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珍惜,偏偏要出現在本王面前。所以,你再也沒有離開的機會。”
“王爺,老夫人連夜走了。”
剛回到王府,管家便急急的稟報。
“連夜?”凌瑾泫擰眉,娘的行為越來越怪了。
“是,夫人執意要走,不肯等王爺回來。老奴無奈,只得讓陳侍衛護送夫人回去。”管家道。
都姓陳,陳侍衛是他的兒子。
“嗯,本王知道了。”
陳侍衛是王府里最能干的侍衛之一,讓他辦事凌瑾泫是放心的。但是,娘為何又會有如此執意的決定,偏偏等不了他回來?
“你們去追老夫人,看看她會做什么,不要露面。”回到屋內,凌瑾泫對兩名親信交代。
“接下來該算我們的賬了。”凌瑾泫回身對拓跋琳瑯道。
“我們……應該沒賬了吧?”拓跋琳瑯問。
剛剛自己不是還替他擋了一個麻煩,也不是白在宮里住了幾天。
“賬應該是越來越多!”凌瑾泫糾正,“你惹到了琴澤,只能怪本王答應讓你留在琴莊。如今你又惹了皇上,惱了太后,給本王添了不小的麻煩,這筆賬該怎么算?”
“你嫌麻煩?那你為何將我帶回來,留在宮里讓皇上做決定,不就行了?我跟皇上的事與你有什么關系?何必要多管閑事,自討苦吃!”拓跋琳瑯道。
明明就是他不肯放過自己,仗著權勢,與皇上抗衡。
難怪昌義候早說,只有呆在他身邊,皇上才會有所忌畏,同時也就更加了敵意。
“本王說過,只要再讓本王見到,你依舊是本王的奴,別想再擺脫。”凌瑾泫一把攥住拓跋琳瑯的手腕,掌心的冰涼傳進她的骨里。
“好啊,我是奴,隨你怎樣。”拓跋琳瑯隱忍著惱怒。
她真不知自己該怎樣給當年做的事有個了斷了,見到凌瑾泫就只有沒完沒了的還債,受他的泄憤。可是明知如此,還是會想著讓他將自己帶離西門卓銘。
如果順從西門卓銘,一定會得到令所有女人羨慕的寵愛,可是自己偏偏不喜歡,偏偏不屑那份寵,偏偏要借用凌瑾泫去逃離,哪怕會再次進入另一個囚籠。
拓跋琳瑯靜靜的站著,等著凌瑾泫下一步的動作。
但是凌瑾泫一反常態,緩緩的松開了拓跋琳瑯的手,在她面前杵立片刻,好像盡了很大的努力,才開了口,“孩子呢?”
“什么?”拓跋琳瑯睜大雙眼,抬頭看著凌瑾泫,一時沒有領悟他冷不丁的問話。
“不要以為本王忘了你當年綁架本王的目的。”凌瑾泫深邃的眸光盯著拓跋琳瑯,“你說是為了要一個孩子。那個孩子呢?”
問出這個問題,他有多么的艱難開口,可還是問了出來,自己親口提到了當年的那件事。
“呵呵,”拓跋琳瑯干笑一聲,“王爺,你不會以為真的憑那幾天的功夫,我就可以如愿以償吧?”
“如果你不是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怎么會行事那么干脆?如果不是已經達成目的,又怎會銷聲匿跡,毫無影蹤?”凌瑾泫的眸光又凝聚了寒意。
這個女人得到了自己的東西還不承認,那個意外之中的孩子也應該有自己的份兒。雖然他一直沒有提及,但不等于他會放棄這個問題。
“王爺,”拓跋琳瑯繼續笑著,“你真的是高看我了。世間的事并非事事都能遂人意的。我承認當年我失敗了。”
“你會讓自己達不到目的?”凌瑾泫不信,厲聲追問,“說!孩子呢?”
拓跋琳瑯輕笑著搖搖頭,“沒有,真的沒有,我真的沒那么走運。”
他可不是自己真正的夫君,怎能泄了天鳶族的底。
“也就是說,你白白占了本王幾天便宜?”凌瑾泫危險的眸子瞇起,冰冷刺骨。
讓他吃了那么大的虧,竟然毫無結果!
拓跋琳瑯忍著笑意,點點頭。
這個凌瑾泫,說這話的意思怎么像個受屈的小怨婦?
“王爺可以這么理解……”拓跋琳瑯后退一步。
狂風暴雨,隨便發泄吧!
她可不會讓自己辛苦得來的寶貝被人奪走。
凌瑾泫冷眸直直的刺視著拓跋琳瑯,出乎意外,沒有跟著她的腳步向前逼近,咻然轉身,風似的離去。
“回王爺,屬下沒有找到老夫人與陳侍衛,只在半路發現了老夫人乘的馬車。”
天亮時,被派走的一名親信匆匆回來稟報。
凌瑾泫面色一凜,“繼續查。”
拓跋琳瑯從暗室走了出來,原以為昨夜得罪了凌瑾泫,又會被他收拾,誰知結果他自行離開,后來讓人傳話,命自己獨自進了暗室,睡了個安穩覺。一早起來,就聽說了他娘失蹤的消息。
“瑾泫。”琴澤來了,他是凌瑾泫的至交,瑾王府的特例,來時不用專門的通報,隨時出入。
剛踏進門,琴澤就看到了拓跋琳瑯,氣色很好,可以安然的呆在這里,無生事端,想必與凌瑾泫相處的還不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