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風光霽月
天色剛蒙蒙亮,齊妙就醒了。并非她不困,而是如今月份大了,腹部隆起,她側睡著時間久了憋得慌,很早就醒來了。只是怕吵到白希云,她安靜的靠著迎枕又坐了一會兒,時辰差不多了才要下地。
白希云昨日沒有按照正常的作息來休息,的確是勞累了。是以若齊妙不起身,他甚至還不能立即醒來。
瞇著眼看穿著雪白中衣齊妙扶著腰腹部趿著繡鞋走向八仙桌,白希云聲音略有些沙啞慵懶的道:“妙兒,你起了。”
“嗯。是我吵醒你嗎?”
“沒有,我也該起身了。去看看三殿下的情況。”白希云揉了揉眼睛,“我的睡眠真是越來越好了。”以前他淺眠多夢,基本沒有這般一覺睡到天亮還意猶未盡的時候。
齊妙早在背對著白希云時往被子里兌了靈血,先倒了一杯水自己喝了,又倒了一杯端給白希云。
白希云怕她磕碰到,忙起身下地去接過來。早已被齊妙培養出晨起空腹要喝一杯水的習慣,現在不喝都不舒坦。
齊妙接過白希云喝完水的空杯子打算放回,被白希云攔住了:“你坐著,我去喚人進來服侍洗漱,你身子重,就不要亂走動了。”
齊妙笑著頭。
看著白希云步履輕快的背影,深感欣慰。
沒有白費了她這么久來的心意,又是針灸按摩又是藥湯藥膳的,就是自己手指頭都割的沒了感覺,不知放了多少血給他吃,終于他的身體在短時間內有了起色。
她還記得剛成親時,白希云是一句完整的話都要喘三喘的,現在卻能健步如飛了。相信如此堅持下去,白希云很快就能跟所有正常人一樣了。
只是她的秘密不能泄露出去,她就只能腆顏自己醫術高明,絕對不敢出靈血的事來。否則她一定會被人盯上,抓了去放血的。
齊妙胡思亂想時,玉蓮已經端了水進來。
齊妙和白希云一番盥洗穿戴整齊之后,匆匆吃了晨起的藥膳和藥湯,就往三皇子那里去。
白希云穿著一身天青色的云錦繡竹葉暗紋的直裰,墨發高挽,面白如玉。齊妙穿的是荷葉綠的一身褙子,外頭披著淺藕荷色的披風,云髻堆疊,素顏含笑。兩人相攜而來,無論是面容氣質還是身著打扮都十分登對。白希云仔細攙扶著齊妙,生怕她磕著碰著的模樣,齊妙扶著腹部間或與白希云低聲話,眉目含笑的嬌俏,怎么瞧著都是一對出色的神仙眷侶,讓在三皇子院子中服侍的下人瞧著都覺得艷羨。
“白大人,夫人。”蘇名博剛從屋內出來,迎面就瞧見了這一對兒,當即眉目含笑的迎上前來行禮:“昨兒個二位都辛苦了,怎么今日不多休息一會兒?皇上那可惦念著白夫人的身體呢,您也要好生在意自個兒才是啊。”
蘇名博是誰?蘇名博是皇帝身邊最得力的大太監總管,平日里等閑人見了他都是要給他行禮的,他雖然沒有什么實權,可是整日里與皇上朝夕相伴,隨便一句“不經意”之間的透露出的消息,就能讓皇上聽進耳朵里去。這樣的人誰敢不捧著哄著?
如今蘇名博卻反過來對白希云和齊妙這樣意迎合,客氣的叫旁人看著都覺得慎得慌。就足以見得白少傅和夫人在皇上心目之中的位置。這些旁觀的宮女內侍,心里都有了一桿秤,往后白大人夫婦的差事那就是頭一件的大事!
“蘇公公。”齊妙和白希云都忙禮數周全了一番。
白希云道:“蘇公公辛苦了。三殿下哪里如何了?”
“哎,不辛苦,不辛苦。奴婢無能,也沒法子給皇上分憂,就只能在這些瑣碎世上多出出力,不睡覺也算不得什么。”蘇名博面現疲憊的嘆了口氣。搖著頭道:“三殿下才剛還發燒,不過曲太醫和胡太醫忙了一夜,總算是退下一些溫度了。”
齊妙聞言就有些擔心。
在古代做手術,醫療衛生條件差的很,就算她用靈血為三皇子接了筋骨續了經絡,可是縫合那么大創傷的皮肉也是不的感染源。何況她又不是專業的外科醫生,手術之類也只是知道原理的半吊子,手法不嫻熟不,還受環境所制無法做到完美。三皇子這樣發燒下去,也真真不是辦法。
齊妙道:“我進去瞧瞧。”
蘇名博忙道:“您請進去,哎,昨兒您給三殿下接的骨縫的傷口,具體過程奴婢雖然沒看清,但是準備了什么東西奴婢是知道的,胡太醫和曲太醫兩位詢問了一番,聽奴婢這么一,他們二位都是驚為天人啊,拍著大腿后悔自個兒昨兒太勞累了怎么就沒在一旁搭一把手,也好看看您的妙手如何回春的。”
蘇名博這樣,不只是抬舉齊妙,更是在告訴齊妙,那兩位大夫昨日不肯出力不,現在還想窺探齊妙的獨門醫術。
齊妙心領神會,覺得這般機靈的蘇名博著實有趣,忙笑著頭。
蘇名博肯這樣與她親近,她自然要領情的。
“是,多謝蘇公公提。”
“哎呦,您可不要客氣,奴婢哪里能提您什么。您快請進,仔細腳下。”蘇名博殷勤的服侍齊妙進門。將一旁服侍的內侍和宮女們都看的目瞪口呆,信中對白夫人地位的理解就又上升了一個層次。
白希云這廂等齊妙進了門,就拉著蘇名博去一邊話,二人攜手,寬袖抬起時,一金錠就已經熟練的從白希云袖口滑入了蘇名博的袖口。蘇名博一愣,隨即眉開眼笑的瞧瞧捏了捏,笑意就更大了。
“哎呦,多謝白少傅了疼奴婢。”
“蘇公公千萬不要多禮。是在下與拙荊勞煩了公公,往后還許多事要公公多多提。”
“不敢當,不敢當。”白希云這般客氣,給足了蘇名博體面,他心里對白希云和齊妙的稱贊更多幾分,難怪皇上如此疼惜這個人,這般玲瓏剔透水晶心肝兒,又會辦事兒又聰明有顏色,皇上不疼他疼誰啊。
屋內,齊妙剛一到側間門前,正迎面碰見了曲太醫。
“曲太醫。”齊妙行禮。
曲太醫看到齊妙來了,心內便感到了愧疚。
齊妙不是太醫,只不過是懂得一些醫術的尋常婦人罷了。
在危急關頭,他們這些正經的太醫、軍醫看到風頭不對,生怕惹禍上身,都將麻煩推給了一個弱女子,可人家偏偏有條理的用他們都沒有見過的新奇法子,又是什么驗血,又是手術的,將人的腿給接上了。
先不三皇子會不會落下跛足的毛病,就是真的跛足了,那也是與他們一個本事啊。一個女子,且不論有多少離奇經歷悄然拜了名師,只看她年紀就有這一份心胸膽識,這一份不屬于他們行醫一輩子的太醫的醫術,這個女子就足夠讓人尊敬。
曲太醫客氣的還禮,道:“白夫人,您來瞧瞧三殿下的情況?”
齊妙發現曲太醫起那個您字,格外的客套,便有些猜到曲太醫的想法。這位太醫雖然為皇家辦差圓滑了一些,可是他是為了自保,且良心未泯,著實不是一個壞人。齊妙覺得沒有必要因為醫治三皇子的事被推到自己身上而遷怒這個人。
“是啊,才剛聽蘇公公三殿下昨兒夜里發熱。”她笑容如常。
曲太醫見狀松了口氣,有些惆悵的頭道:“正是呢,我和胡太醫好容易讓三殿下稍微退燒了一些,可是這時間久了,畢竟不是個事兒。若是高燒不退,極有可能對臟器和器官產生影響。”
齊妙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她是被皇帝吩咐了要醫治三皇子的。若是腿好了但落了別的什么殘疾,到底不完滿,何況真要是發生這種情況,她一定會遭人記恨的。
“這樣的確是危險。不如咱們進去在看看?”她急著為三皇子看看脈象,若是實在不成,就還是要用靈血了。總是這樣燒下去,對她沒好處,對兩位太醫也絕對是百害無一利的。萬一皇上怪罪下來,他們這些人誰能討得好出去?
總歸這件事,就是等同于落在手里一個大號的燙手山芋,還被勒令不準丟開,再燙手也只能硬生生扛下來。
曲太醫頷首,與齊妙一同穿過側間到了內室。胡太醫正坐在鋪設了大紅桌巾的八仙桌旁撐著下巴打瞌睡。看著他眼下的烏青,就知道昨兒一夜胡太醫也沒安生。
許是聽見了腳步聲,胡太醫一個激靈睜開眼,眼神只略微迷茫,便站起身來道:“曲太醫,白夫人,你們來了。”
“胡太醫辛苦了。”齊妙給胡太醫行禮。
“怎么會,辛苦的事兒都讓白夫人做完了,我等不過是善后罷了。”胡太醫堆笑,可言語之中聽著怎么也算不得上客氣。
齊妙便有些詫異的炸了眨眼。
看來胡太醫和曲太醫比起來,度量氣度要差得多了。明明是他們兩位推諉責任不肯醫治三皇子的,這會兒怎么聽著還好像是在怪她一個內宅婦人搶走了太醫們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