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好卻沒有立即應下,而是道:“你如今有了身孕,其實我一直不贊同邀請你也去宴會的,宴會上什么吃的沒有?若是聞著什么味兒不舒坦了可怎么好。要不你還是別去了,回去我去回了老夫人和我婆婆便是,原也沒有什么的。”
齊好的婆婆劉氏是梅翰林的續弦,并非梅若莘的生母,但是劉氏無所出,立場為何倒也不十分的明確。只是,這自古婆媳之間的關系就不好相處,齊妙擔心姐姐會吃虧。
“去一下也沒什么的,反正這些日子總是研究是這個藥那個藥的,也是悶得慌,正好萬貴妃的藥我才剛調定下一種,這兩日就是診治也容易,初六那日我會早一些回來預備,姐姐就不要操心了。我應付得來。”
齊好仔細打量齊妙的神色,沒在她俏臉上看出一絲一毫的勉強,這才點了頭道:“好吧,你放心,我會仔細幫你安排好的,其實你還沒見過小寶兒呢,也是想讓你見一見他。”
“如今已經取了名字叫小寶兒了?”齊妙笑道:“我也就是滿月那日時送了禮過去,因為一直有事,都沒騰出空來去見見。”
“乳名是你姐夫取的,大名叫梅靜軒。如今這孩子生龍活虎的,老夫人看了就喜歡,每次看了都想起你的大恩來,都少不得要嘮叨嘮叨。我說將孩子抱來給你看看,老夫人卻覺得孩子還太小,不合適帶出來。”
“那正好我親自去看看。”
齊妙知道齊好的為難,就如同齊好也理解齊妙在白家的苦衷一般,姐妹二人便拉著手又說了許久的話。
原本都要告辭的了,可是姐妹倆手拉著手倚著門聊天,鬧的梅若莘也不好催促了,就又與白希云說起話來。
好容易女人家的話題告一段落了,齊好和梅若莘才再度告辭。
齊妙和白希云將人送到了側門外。
眼看著梅家的馬車轉過拐角出了巷子,齊妙才嘆息著轉回身。
白希云摟著她肩膀道:“怎么唉聲嘆氣的?可是真的不想去梅家的宴會?其實我也不希望你去的,畢竟你如今也快兩個月了,正是胎像不穩的時候,宴會上人多,萬一有個防備不到的磕碰道了,那可怎么是好。”
齊妙挽著白希云的手臂,與他緩緩沿著游廊走向內院,心里卻是有些抱歉的。才剛她只考慮道姐姐的為難,卻沒有考慮到白希云的喜惡,她是有些太獨斷了。
“對不住。方才我沒有想那么多。”齊妙慚愧的嘆息。
白希云卻是一愣,意識到她誤解了,忙攬過她的肩頭搖了搖:“說的什么話,我不是怪你啊。我這是擔心你。”
“我知道。”齊妙急切的道:“我知道你沒有怪我,可是發生了事我擅自做了主,沒有與你商議就決定了,著確實是我的不是。”
她根本就是只想著姐姐為難,沒有想著白希云的角度去考慮一下。著實是不應該。
而且現在平靜了心神,她卻覺得還有一些東西,是她和齊好第一感官上就沒有考慮到的事。
梅翰林是大家的稱呼,實質上梅若莘之父梅廣濟乃是翰林學士,官居三品。也是個德高望重的人物,雖官職不高,可是梅廣濟聲望好,人脈多,否則齊將軍也不會想著巴結上去,如今白希云是皇上口封的太子少傅,她去參加宴會,白希云也就少不得要去,那也是梅翰林與白希云之間的交往。
她方才根本就沒有想過白希云是否希望結交梅廣濟。
齊妙臉上越發的紅了起來,“阿昭,你,那個……”
眼瞧著齊妙的面色瞬息萬變,白希云看的禁不住好笑的很,她的表情倒像是個反了錯生怕被家長責罵的小姑娘,又一副挺著脖子挨罵的視死如歸之感。
這樣可愛的表情出現在如此美艷動人的女子身上,就是鐵石心腸也要軟化了,白希云又何嘗舍得責罵她?更何況齊妙即便是真的做錯了事,白希云也是舍不得對她說一個不字,高聲說一句話的。
“傻丫頭,你怎么能可愛成這樣。”白希云笑著摸摸她的頭,那樣子就像是對待自己愛惜的孩子。
齊妙享受這種被寵愛的感覺,可也傲嬌的嘴硬,“別將人家當做孩子一樣哄,叫人瞧見了笑話。”
“誰敢?”越是這樣說,白希云還偏要將對她的喜愛和疼寵都叫人看見,生怕人看不到似的:“我自己的媳婦自己疼,難道還需要考慮旁人怎么看怎么說?”
“你這人……真霸道。”嗔怪著,可是齊妙的臉卻紅了。
白希云擁著滿懷的花香和女子的幽香,又聽她嬌嬌軟軟的嗔怪,禁不住心蕩神馳起來。
“阿昭,說真的,若是你真的不想去,我回頭給姐姐送個消息去便是。”
“我不想去?”白希云何等聰明,齊妙這么一說他就懂了。她能因為考慮到他的處境而放棄給姐姐體面,等同于將他放在了第一位。只是這一句話,就足以讓白希云內心里覺得就算為她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
“嗯。我才剛將事情想的太簡單,沒考慮道你的處境。”齊妙不知白希云心里在想什么,依舊道歉。
白希云拉著她在廊下的美人靠坐下,低聲道:“其實我還該謝你。”
“為什么?”齊妙幽幽道:“你不必安慰我的。我知道自己擅作主張著實是不對。”
“傻丫頭,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想結交梅翰林呢?”
齊妙正愣住。
她著實不知白希云說的到底是不是為了安慰她而故意這樣說。但是無論如何,她感受到他的呵護和愛意,心里卻是比吃了蜜還要甜的。
“阿昭,你待我真好。”撒嬌的鉆進他懷里,雙手摟著他的腰,齊妙難得的撒嬌:“若是將我寵壞了可怎么好?仔細將來我什么都不肯聽你的,到處給你惹禍去。到時候叫你爛攤子都收拾不過來。”
白希云聽的忍俊不禁,寵溺的道:“若你真有朝一日長了這樣的本事,我自然也練成收拾爛攤子的功夫了。放心吧,只要你不受委屈,什么樣的爛攤子我都能收拾。”
這人,甜言蜜語張口就來,難道都不能顧慮一下周圍人的感受?
齊妙飛快的看了一眼一旁忍著笑的玉蓮、碧苑等人,禁不住臉上發熱的厲害,忙起身道:“不理你了。”悶著頭就往屋里走。
白希云好笑的站起身,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袍擺,緩步走向臥房,隨意擺擺手。
婢女們忙都會意的退下,只留了人在院門口遠遠地守著罷了。還有人飛快的去小廚房預備熱水。
齊妙與白希云這里溫馨的說話時,白希暮剛從金香園出來。
吳柳在一旁扶著他,低聲勸慰:“少爺別傷心,夫人也是一時間氣頭上才說了那樣的話,其實本心不可能是那樣想的,母子之間哪里就有隔夜的仇了?明兒少爺來好生勸勸夫人,一定就好了。”
白希暮微微頷首,心里沉重卻像是綴著一塊大石頭,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張氏并不是個刻薄的母親,自小到大對他可以稱得上是溺愛的,可是為何現在卻變成了這樣?
才剛他不過是來探望父親,順帶問問母親齊將軍那邊最后是怎么說的,母親就指著他的鼻子尖兒好一頓臭罵,指責他是個沒出息的——“要是你能掙點氣,能出人頭地,至于讓那個病秧子踩在咱們的頭頂上拉屎?你跟你爹一個模子,都是個見了女人就邁不動步子的!那齊妙有什么好,就值得你牽腸掛肚起來?你母親都快被欺負死了你不管,還來探聽他爹的事……”
往后的話,他都不忍心自己再重復去想一次。
這樣的母親,瘋瘋癲癲,毫無涵養,和市井之中的破落戶有什么區別?
白希暮不懂張氏為何會變成這樣?曾經他在他的心里不是值得驕傲的存在嗎?她不是一直都偏愛他嗎?
到如今一想,他甚至都不懂,張氏為什么會針對白希云。
家里三個男丁,庶長兄不算,二哥和他都是母親親生的,難道母親是有了什么瘋病,先對付完了二哥,就開始想對付他了?
白希暮咬著唇,眼神黯然的向前走去。
吳柳提著燈扶著白希暮,一時間不知如何勸說好了。
怎么這一家子的主子放著好日子不好好過,竟然有本事將日子過的像現在這樣亂七八糟……
恍神之間,二人竟走向了內宅沁園的方向,吳柳看了看左右,不得不低聲提醒:“少爺,這里是世子爺住的沁園,您……”這個時辰都落了鑰,怕沁園的主子們都歇著了,少爺這個時候去拜訪不是自己討沒趣兒么。
白希暮回過神來,搖搖頭,也不回答,就只仰頭看著沁園匾額上在夜色中借著燈籠反光的金字發呆。
沁園,沁園,這里住著個嬌美的女子,卻不可能成為他的妻子。
好似自從他代替二哥拜了堂,將這女子迎進門之后,好好的家里就一下子都變了!
那么是不是,若是沒有她的話,家里還能變回原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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