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江水之下或許還有別的妖,不過在何易強大的實力面前,卻是沒有誰再敢冒頭挑釁。
大船順流而下,速度不快也不慢。何易將船上的客房當成了靜室,時而休憩,時而打坐鞏固修為,不知不覺就過了一量時間。
船只在一座大城市的碼頭靠了岸,他自恃財大氣粗,又去城中買了一艘仙船,繼續自己的漫長水上旅途。
龍隱江很長,足有八百萬里!雖然之前練刀已經漂泊了好多天,可實際上沒有法力催動的船兒速度并不是很快,一共也才趕了三百萬里左右。在他模擬的法力驅使下,新的月遙號仙船經過百度時間,直到深夜之后才進入了飛天河的水域。
飛天河可是九玄天河的最長干流,徑流量之大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獨自架船飛速前行,四周一望無際都是藍瑩瑩的河水,水面連著天空,幾乎不分彼此。
這河,仿佛大海,何易隱約感覺有熟悉,但又想不起來自己在哪里看見過。
進入飛天河之后,寬達數萬里的河面足可以讓仙船肆意航行。不過地方大了,強者自然也會更多。在天剛剛亮的時候,7777,m.≡.co⊥m他看到了一場精彩的大戰!
那是一位人類強者和一位鷹身妖仙。人族強者化成了身高百丈的巨人,而鷹妖也變成了數百丈大的本體。兩位強者肆無忌憚出手對抗,雖然隔著數百里距離,何易仍然感受到陣陣讓人心悸的波動。
人類強者的實力稍遜一籌,不過一手弓術實在了得,倒也不落下風。這一番大戰攪亂了數萬里水域,最終雙方罷手,各自一邊離開了飛天河。
強者的力量讓人自慚形穢,何易戰勝過妖仙的那絲沾沾自喜也被磨平下去。從那以后,他又在途中看到了不少次的強者交手。不過后來遇到的似乎都只是友誼切磋,并非大戰,所以精彩程度還是差了一些。
又過一整日的時間,他終于跨越了上千萬里飛天大河,抵達了玄都西郊的碼頭。
記得飛升之時時間是午后,而此刻則是清晨。算起來,他來到這片天地也快要十天了。能夠在短短十天里從登仙坪趕到無比遙遠的玄都遠郊,速度幾乎不遜色生死境的高手。要不是白龍王那個了不起的大挪移,估計他現在還可以遠遠看到無量山。
抵達玄都,何易稍微有興奮,不過卻很快平靜了下來。這兩天的水上趕路,他除了靜坐鞏固修為,剩下的時間幾乎都是在鍛煉自己的心性。沒辦法,仙界的東西太容易嚇到人,不好好練練,出個門表情都不夠用。
眼下,這個占據了兩千里河岸,大得仿佛仲古城一樣的碼頭,就夠讓人吃驚的。要不是練過,他現在可能已經是目瞪口呆!
見識過了諸多震撼人心的事物,何易的抵抗力確實變得好了許多。收起寶船踏上長長的青石道路,人山人海的碼頭讓他擠了好久才終于順利來到大道上。
這個名叫飛仙渡的碼頭名義上是在玄都西郊,不過這“郊”用得可有不合適,因為這里距離玄都的城門口,還有一萬里路!光是途中為尋常仙民設下的客棧和茶館,這一路上就足有數百處!
萬里路,他一路狂奔,足足用了十幾個時辰才趕到。當數百里高處的門匾和漂浮在云端的城樓出現近前之時,饒是他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仍然還是免不了一番震驚和感慨。
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明白接引使夏儀口中那五個“好大”的意思。
玄都的名字不叫玄都,漂浮在千里高空的那塊白色匾額上寫的是古體的“無極”二字。無極城,才是玄都真正的名字,只是世人都認定它的玄國的仙都,故而才習慣性稱之為“玄都”。這一,就跟千面圣城被稱為仲古城是一樣的。
這座城,沒有城墻。漂在萬仞高空的是一個個巨大的城樓,而和地面連接著的,是一層無形的結界。城門是實質的,但不是很大,只有兩千丈寬,三千丈高而已。
樸實無華的白色大門是結界的入口,天上那數百個相隔百里,近乎島嶼般大的浮空白色城樓,鎮守著一隊隊清明境和陰陽境的天仙。甚至連那無極匾額的內框凹痕上,都有一位巨人盤膝閉目坐著!那巨人坐下的時候都有五十丈高,渾身散發著威嚴強大的氣息,顯然是個生死境巔峰的高手。但在牌匾上,他只是一個黑!
站在城前,人就仿佛螻蟻。從城樓上看下來,或許就是這樣。
何易長呼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震撼,緩步走進這座據住著兩億多靈慧生命的宇宙第四大城市。
比起曾經去過的仲古城和太古城,玄都除了“大”和“強”之外,給何易最多意外的,還是城中的風光。這地方名為一座城,實則宛若一方天地。剛從三千丈高的城門步入,他便看到了好幾座高山,好些個宏偉宮殿。那一個個不同風格的事物同時出現,幾乎讓他有目不暇接。
玄都之中,有村有莊,還有城。有人開山立派,有人歌舞升平,有人掘地造湖,有人填土成山。天上飛著的,不止有的生死境以上的高手,還有一座座宮殿和仙獸。地上跑著的,不單是百姓和車馬,還有大樓和山。
這城很大,大得不會讓人感覺像座城。只要走進玄都的門,不回頭看入口,就會覺得自己已經步入一方奇特世界。
何易徐徐前行,看見了東一撮西一撮的城市建筑,和一個個不平凡的大家伙。比如“自在天”,那地方外表看著像是一棵大得嚇人的古樹,而里頭卻別有天地,是個綜合娛樂場所。又比如“妄念虛無世界”,這是一個放在地上的大黑魔頭顱,那張大嘴就是入口。還有“垂云山”“水月湖”等頗具仙家風骨的清靜之地,也都是占據數十里的大地主。
當然,那些奇怪的地方都是非凡之人才能進去的,若是平常仙民,就只能住在那些一撮一撮的城市建筑了。城市建筑比例雖然不大,每一處卻也有數十里方圓,對常人來亦是一個城中之城。
何易溜達了一陣,心緒漸漸平靜,變得古井無波。
他緩緩走到最近的一處城中城里,穿過長長的街道,轉悠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一處酒館。
來玄都,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林炎之等人,里都酒館這地方消息靈通,不來問問怎么行?
這無極外城里九成的人都是住在城中城里,所以一路走來倒是有種熙熙攘攘的擁擠感。他踏進這座叫做“歸去”的酒館,剛剛上到二樓,便聽有人豪放醉酒長歌。
“香茗似人生,烈酒才更醇!清濁無須看,**最解悶!”
那是一名老者,一頭斑白頭發蓬亂如同枯草,身上穿的是破布衣,臉上還臟兮兮的。此時他手中正提著個大酒壇子,站在窗前,身子搖搖晃晃,胸前濕了一大片。
“來來來……”老頭舉起酒壇對茶館二樓的酒客們打了個招呼,醉醺醺唱道:“一口飲別離,兩口愁盡去。三口品歲月,四口君莫語。五口嫌不夠,六口喝太急。咳咳咳咳,哈哈,喝太急了喲……”
自顧笑著,他仰脖又灌了一大口酒水,瘋癲道:“七口眼漸花,八口頭欲迷。九口丟歸路,十口忘東西。百口真仙量,千萬逢知己。呵哈,今朝醉不識,明日似重遇。如若夢不醒,定是駕鶴游仙,得了玄機!”
“哈哈哈哈……”
嘭的一聲,瘋癲老頭腳下一晃,不慎摔在了地上,酒壇打碎,酒水飛濺。
濃濃酒香撲鼻而來,何易站在樓梯口,一時有些愕然。
旁側,酒客嘆道:“人生啊,終不過一場酩酊大醉。生生死死,醒或不醒罷了。”
“是哩,人生不過一場醉,有人歡喜有人愁。老徐這家伙,終是愁過了一輩子喲。”有人附和道。
“嘁,你們懂什么!追夢者,九死不悔!今朝郁郁不得志,誰能言明日老徐是否可以登仙?”亦有人反駁。
“得了得了,你們幾個少在這里嘰嘰歪歪!還不快把你們師父帶走,別打攪掌柜的做生意!”又有人看不下去嚷了一聲。
“咳咳,好,好嘞……”發話的三人皆是一臉尷尬,走過去將老頭從地上攙了起來,而后付了酒錢,下樓離開了酒館。
何易本來還以為那臟兮兮的老頭是個孤獨老叟,沒想到真相卻是讓人大跌眼鏡。他笑了笑,尋了張干凈桌子坐下,并叫了一壺老酒。
方才那幾人雖然行事有些逗笑,但的話倒是有幾分韻味。
酒還沒到,他便聽到有人了他們的身份。
那四人,是遠道而來的修行者。老頭是師父,另外三個都是徒弟。師徒四人迢遙千萬里,來到玄都只為見見世面。不曾想,這大城無極,本來自以為不弱的四人到了這里卻是連個守城的衛士都不如,登時就大受打擊。
老頭埋頭苦練,終究無法跨入大劫,于是郁郁不得志,常常來此買醉。
其實這仙界本土的修仙者,很多都是出生在偏遠的村落和鎮。他們原先并不知道天仙之上還分為陰陽境、生死境等多重境界,以為萬象就很了不起了。直到來到這里以后,他們才明白自己有多弱。
這種落差,就像剛剛飛升的化神修士,被登仙坪那上萬個知微境界的武衛打擊到一樣。當然,到底還是無法跨過大劫,才最讓人悲哀。
大多數人修行一世,求的就是得一顆天仙道果。這一步近在眼前,又遠在天邊,任是太陽升起又落下,反反復復千百次,也無法跨過去。這種悲哀,這種絕望,只有體會過的人才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