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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業帶著程二牛下了二樓,出了酒肆,緩緩朝著何記字花館走去。
可是他沒有立馬攙和進去,而是拉扯著程二牛混跡在人群中,繼續觀望整個事態的發展。
他在等待,等待著朱鵬春將這潭水攪得更加渾濁,等待著一個人的出現……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何記字花館門口由朱鵬春化妝而成的胖乞丐率著一眾叫花,繼續圍堵著,僵持著。
早前還趾高氣揚,耀武揚威的何四被滾刀肉般的朱胖咄咄催逼下,委實有些招架不住了,額頭上的汗珠不由自主地涔涔下墜。
在如此眾目睽睽之下,自家二爺又紅口白牙放過豪言壯語,自己怎能矢口否認呢?
但是,真要讓來號臭不隆咚臟兮兮的叫花進字花館,然后讓他們逐一免費認購字花?
那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如果這么一妥協一放行的話,來號叫花陡然沖擊進入字花館內,那生意還能不能再做了?哪個顧客會愿意和窮叫花一起購買字花?這不是自掉身價嘛。
姑且先不說經此一遭,何記字花館的生意是否會因此一落千丈。
就說讓這幫窮要飯的恣意妄為,說什么就是什么,那么何家的臉面何存?
以后讓整個隴西縣城的鄉紳富戶官宦人家怎么看待何家,這事兒一經宣揚,肯定會被有心人以訛傳訛,何家在隴西縣城就當真成了笑料,不被人家從年頭笑到年尾才怪!
何四把持在門口一副拼命的架勢,但腦海中卻是感糾結,萬般煎熬似的騎虎難下,不知如何自處。
心中唯有忐忑地祈盼著:“二爺唉二爺,您老人家倒是趕緊過來啊,快過來解解局面哩。”
突兀,
右側的人群中突然擠入幾個仆役模樣的漢,然后推搡著圍觀的人,紛紛擾擾喊話道:
“起開起開,都別看了,別看了。”
“讓讓,都讓讓了,我家大公來了。”
“都瞎他媽湊什么熱鬧,趕緊閃一邊兒去!”
霎時,在幾名仆役的強行開辟下,人群中讓出一條活,一名手拿折扇的錦袍青年故作風雅地輕飄走到何記字花館門口。
吧嗒一聲,錦袍青年風騷地將手中折扇一合握于右手,鼻孔朝天地昂著腦袋,連看都沒看門口的一干乞丐就哼哼道:“誰吃了熊心豹膽啊?竟敢在我何府的鋪鬧事,不是活膩歪了么?”
聲音落罷,何四就跟見了救星似的啪啪跑上前去,附在青年耳邊低聲微微匯報起事情來。
郭業一看來人,暗暗呸了一聲,麻痹,本想等著何洵來羞辱一番解解氣,沒想到卻等來了一只臭蟲!
看這小的雞巴操性,郭業發覺上次那頓揍還是下手輕了。
就該將他的鼻梁骨徹徹底底的打斷,讓這小塌著鼻過一輩。
很明顯,來人正是郭業上次的手下敗將,何家那位秀才大公,何瑁。
再看今天的何瑁,康復的不錯,除了鼻梁骨那兒還有點小瑕疵之外,其他地方倒是完好無恙,跟以前沒甚兩樣。
只見何瑁聽完何四的匯報之后,再看了一眼字花館門口扎堆成群的乞丐,不由嫌惡地皺了皺眉頭,后退幾步到了門檻兒,生怕弄臟了自己的衣衫。
何瑁也沒有多說什么話,只見大手一揮,對著隨身而來的仆役們喊道:“來呀,將他們攆走,統統攆走……”
幾個仆役領了主的命令,擼起袖匆匆朝著叫花走去,開始言語叫罵,肢體沖撞地轟攆起叫花來。
一見狀況,何四也扯開嗓門沖著字花館里頭招呼,不一會兒,又跑出七八個字花館的伙計,加入了仆役打手的行列,開始對那些叫花推搡了起來。
混跡在叫花里頭的朱胖也不是吃素的,頓時吆喝喊道:“怎么著?你們何家是不想認賬咯?”
“快來看啊,何家說話不算數哩,言而無信真小人。”
“呀,疼,何家打人啦,隴西城的何家動手打人啦!”
“當街行兇,你們何家眼中還有沒有王法啦,救命啊,何家目無王法,開始殺人啦!”
隨著朱胖的鼓動,一群叫花開始和何家的仆役伙計們開始沖撞起來,整個何記字花館門口紛紛攘攘亂成了一鍋粥,叫罵打鬧之聲此起彼伏,比之鬧市趕集還要來得混亂。
站在門檻兒上冷眼旁觀的何瑁沖著群中喊道:“給本公打,狠狠地打,一群臭要飯的還跟本公提王法,真是笑話!”
說著,右手折扇噌的一聲打開,輕搖扇著涼風冷聲道:“今天爺就告訴你,什么叫王法,哼,往死里打!”
砰砰砰,
轟轟轟,
戰況越來越亂,形勢也鬧得越來越洶涌,不少乞丐已經被推搡在地,就連朱胖都挨了幾拳,眼眶青紫。
郭業看著眼前亂糟糟的情形,心道,差不多了,不能再鬧下去了,弄出人命就玩大了。
隨即用胳膊肘拱了拱身邊的程二牛,努嘴示意讓他出面趕緊制止。
見著朱胖挨揍的程二牛早已情急,得到郭業的之后立馬跳出人群,氣沉丹田雷霆震吼道:“住手,都給老住手,當街斗毆,找死呢吧?”
一見佩刀的捕快出來,乞丐們紛紛退了下來,而何家的仆役伙計們也紛紛住手歇罷,有個把平日里作威作福慣了的還想追上去毆打乞丐。
誰知程二牛二話不說,丁點面也不給,抬腿砰的一下,直接將對方掃到地上,一腳踩踏在對方的胸口,兇神惡煞地罵道:“草你姥姥的,當你家二牛爺爺的話是放屁嗎?”
抬腳又是一腿,就跟平日里蹴鞠踢皮球一般,徑直將對方踢出老遠,臥地動彈不得。
嗡!!!
程二牛的出場方式當真是氣場十足,威壓碾殺一切不服啊!
整個亂局頓時得到了控制,到底是官府中人,又有如此華麗的出場方式,一下就將局勢給調控了起來。
待得程二牛穩定局勢之后,郭業這才緩緩人群中走了出來,嘴角噙著笑意,雙眼帶著促狹的味道看著站在門檻兒的何瑁。
“啪—啪啪—啪啪啪—”
郭業突然鼓起雙掌,一副正看著大戲津津有味的神情沖著何瑁冷笑道:“精彩,精彩了,當真精彩至啊!王法,本捕頭很奇怪啊,叫花也是人,也是我大唐民,怎么就不能提王法了呢?”
呃……
何瑁一見來人正是自己那個夢魘煞星,不由啞了火,瞪大了眼珠看著郭業,心中驚呼,怎么會是這個王八蛋?
詫異完之后,何瑁下意識地摸了摸鼻梁,看來這貨還惦記著當日的慘痛,典型的記吃記打還記疼。
郭業步步走近何瑁,
十步,
五步,
氣氛異常緊張和壓抑,
有了上次陰影的何瑁不由緊張起來,脫口阻道:“別過來,你,你想干什么?”
郭業見著何瑁竟然如此慫,暗暗罵了一聲,草包一個,白瞎了何家這么大的招牌。
但沒有理會何瑁的阻喝,而是走到了何瑁的一步之外才堪堪停步,促狹的眼神一掃而空,換成為輕視地眼神緊緊盯著他,就這么一直盯著,一句話也不說。
約莫過了幾個呼吸,郭業才指了指何瑁的嘴巴,冷冷問道:“何大公,你不是挺牛逼的嗎?本捕頭也想知道,在你嘴中,到底什么是王法?你告訴告訴我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