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昊皇朝幅員廣闊,下轄九十九州,合共十二萬九千六百縣。要對這廣大帝國進行有效統治,各地之間交通暢順,是最基本的條件之一。
所以,大昊開國六十年以來,一向十分注重馳道的建設。各地馳道四通八達,活像蜘蛛網一樣。把整個國家的所有部分,都緊密聯結在一起。
不過,單純依靠馳道,還是不行。要知道,大昊皇朝實在太大了。從帝都洛京為中心,騎乘快馬出發,必須花費整整三年時間,才能到達大昊的四方邊境。
要節省時間,有更加方便快捷的方法。那就是使用“萬里庭閑陣”。這是五百年前,天機門某位姓魯的門主,苦心研究了一輩子的成果。只要在兩地間各自構筑出一座法陣,就能夠在兩個法陣之間自由傳送了。民間貪圖順口,都直接稱呼為“傳送陣”
半年前,蕭昇就是利用傳送陣,到東荒去上任的。不過現在,雖然朝廷已經決定出兵迎擊猛古國入侵大軍。卻并不能利用傳送陣,把大軍直接傳送過去北疆。
原因很簡單,因為北疆首府綏歸,已經被猛古大軍攻破。里面的傳送陣,也理所當然,落入了猛古大軍手里。只要他們關閉傳送陣,洛京再有百萬雄師,也只能干瞪眼,一兵一卒運不過去。
北疆其他的府縣,當然也有傳送陣。但一來,這些傳送陣規模比較小,無法傳送上萬大軍。二來,這些傳送陣是附屬于綏歸那個大傳送陣的。大傳送陣關閉,下面的小傳送陣也等于廢了。
所以沒辦法。大皇子和九皇子兩位,即使有自己的王府親衛一萬私兵,也只能先傳送到中寰最北邊的幽州。然后再老老實實,率領自己麾下人馬,日夜不停地趕路北上。假如情況理想的話,那么頂多只要兩個月時間,他們就能到達綏歸了。
所謂救人如救火。每多耽擱一日,就有更多大昊子民,將要慘遭猛古大軍的屠殺和蹂躪。所以蕭昇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多等兩個月了。
正如蕭昇和大皇子說的一樣。光桿司令,也有光桿司令的好處,就是行動足夠自由。大皇子和九皇子兩個,身邊帶著一萬大軍,便無論如何,也不能拋下士兵,自己孤身趕路。蕭昇則可以要來就來,要走就走。
正因為這個緣故,蕭昇領旨退出皇宮之后,立刻召喚出擊風鷹,乘坐這頭異種珍禽,向北疆飛去。坐在鷹背之上,十四皇子取出一份北疆地圖,打開仔細觀看起來。
這張地圖,來自兵部衙門。北疆十二郡四十八縣,所有大小旱陸道路,山林湖泊、草原戈壁,全部都在上面記載得清清楚楚,并且還附有詳細注釋。
其中,綏歸和九野這兩處北疆最富庶的郡府,再加上下面附屬的縣城村莊,都被打了紅叉。這代表,它們已經徹底淪陷。百萬老百姓,正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苦受蹂躪。
至于其他地方,赫蘭山、大丘陵、方朔、朱岳等四個郡,屬于車騎將軍赫千里的磐石長城駐軍轄地,應該暫時還無恙。而另外六個郡,則肯定處于一片混亂之中,人心惶惶,也是朝不保夕了。
“從地圖看來,云中郡距離綏歸也很近。論財富人口,它在北疆十二郡里,可以排到第四位。如果我是猛古大軍的統帥,下一步行動,肯定是攻打云中郡。
所以當務之急,我應該立刻趕到云中郡的郡府所在地,主持大局,穩定人心。看能不能招納到青壯鄉勇,先建立一點武裝力量,保住云中郡再說。”
蕭昇一面看著地圖,一面暗地里思量:“另一方面,我也必須盡快打探清楚猛古國大軍的相關情報。他們究竟來了多少兵馬?由誰統領?其中有多少高手?這些都必須查個明白。
假如有機會的話,我就下手,殺掉他們幾個重要將領。蛇無頭不行。沒了首領人物,再精銳的軍隊,也只是一群烏合之眾,不足為患了。”
主意打定,蕭昇更不猶豫。伸手一拍擊風鷹,催促它加速飛行。
飛了大半個晚上,眼看黎明將至。算算路程,也差不多要到達云中郡了。蕭昇有心要查探敵情,于是讓擊風鷹降落,把它收回珈羅手串之中,邁開大步,飛奔而行。
黎明之前,是黑暗最深沉的時刻。但修煉到蕭昇今時今日這個境界,早已能夠“虛室生白”。雙眼望出,哪怕遠在數里之外的蛇形蟻走,風吹草動,任何微小動靜,都可以巨細無遺地看得一清二楚。
蕭昇飛奔的速度,不下于飛鳥。沿路走來,經過了大大小小,合共五六處縣城,二十幾條村莊。可惜,這些縣城村莊,現在統統都被入侵的猛古大軍,縱火燒成了白地。
火場之中,依舊遺留有無數被燒成焦炭的尸體,老弱婦孺都有。有的甚至被開膛破肚,斬頭斷肢。情景之慘酷,教人不忍卒睹。
假如是兩軍交戰的話,士兵死在刀槍之下,那也無話可說。但竟然對平民下手,簡直禽獸不如!十四皇子見狀,禁不住把滿口銀牙,咬得咯咯作響。胸中怒火沖霄,直欲燒盡九重天闕。恨不得立刻就和猛古大軍撞個正著,先狠狠大殺一通再說。
正在咬牙切齒之際,忽然,蕭昇雙耳微微一動,隱約聽見東北方向處,不住有喊殺聲隨風飄來。
十四皇子現在走的這條路,屬于北疆國道。沿著大路一直往前,西北方是目標云中郡,東北方就是綏歸郡。蕭昇微一猶豫,腳下立刻毅然轉向,往東北方飛馳。
云中郡雖然人心惶惶,畢竟還未受侵害。綏歸郡百姓卻正處于水深火熱當中。既然遇上了,身為大昊皇子,哪里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半柱香的時間之后,蕭昇躍上了一座小山丘,接著東方天際剛剛泛起的一絲魚肚白,放眼眺望。目光所到處,只見約莫半里之外,就是一座縣城。城墻上下,大群人馬正舍生忘死,出力撕殺拼斗。
城墻上一方,自然就是縣城里的兵勇。他們彎弓搭弩,不斷向城墻下射箭。又動用堆積在城墻上的滾木擂石,拼命往下砸。木頭石塊不夠用,還有燒得滾燙的“金汁”。一旦潑下去沾染上身,普通士兵立刻就被燒成重傷,完全失去戰斗力。
但聚集在縣城下面,企圖攻城的這批人,也不是吃素的。仔細看去,他們一個個身穿獸皮革衣,滿面大胡子,渾身毛發旺盛,雙眼更發出幽幽綠光。遠遠看過去,根本不像人,簡直就是一群直立行走的野獸。不用多說,肯定就是猛古國的蠻子了。
猛古蠻子向來以騎射為能事。所以粗略估算,雖然人數只有二千上下,但馬匹的數量,卻至少有四千多。
猛古蠻子分出四五百人左右,騎著快馬,在南、西、北三處城門外,來回縱馬呼嘯,口里大呼小叫,也不知道鬼叫些什么。
火把之下,這群蠻子高舉雪亮馬刀。刀鋒閃閃生光,看得人心里寒意大盛。誰也不敢出城突圍。須知道,城外就是一片平原。對普通人來說,兩條腿跑得再快,也跑不過四條腿。貿然出城,只是自尋死路。
剩余的一千多猛古蠻子,則集中在東門之下。二百名箭術特別出眾的神箭手,開硬弓,搭勁箭,瞄準了城墻之上。一旦有人露頭,立刻就一箭射過去。
這群神箭手看來都屬于武士級別的高手,隨便一拳,就能有兩千斤力氣。假如他們進入大唐世界的話,那就是整整二百個寇仲和徐子陵。他們所用的弓,更不在大唐雙龍所用的刺日、亡月兩張神弓之下。
城頭縱然有城垛和木盾保護,但也難擋強弓勁箭。一箭過來,射在木盾之上,盾牌馬上就是一個大洞;射在城垛上,當場石屑紛飛;射在人身上,更不用說,立刻就要嗚呼哀哉。
強弓冷箭威脅之下,城墻上的兵勇打得束手束腳,士氣越來越低。剩余那些猛古蠻子,則張口咬住馬刀,手腳并用,迅速攀城爬墻。一旦被他們成功上了城頭,那么不用多說,這座縣城肯定要完蛋了。
這群蠻子動作好快。再加上連場激戰之后,城頭積蓄的滾木擂石以及金汁等物品,差不多都用完了。城頭眾鄉勇雖然知道,絕不能讓敵人攀上城頭,無奈,卻是有心無力。
片刻之間,一名猛古蠻子雙手抓住城垛,臂膀猛地一用力,騰空躍起,穩穩當當地站上了城頭,取下口中鋼刀,放聲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未落,城頭上七八名兵丁同時怒聲狂吼,挺起長槍,四面八方地向這蠻子沖過來,要把他刺成馬蜂窩再丟回城下。然而,那蠻子卻只是冷冷看了他們一眼。反手一刀斬出。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刀光暴漲,把七八條長槍都斬成兩截。其中有兩名兵丁退得稍遲,被刀光在腰間一抹,立遭腰斬,慘死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