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您怎么出來了？”
韓子禾迎著吵鬧聲的方向走過去，正好兒碰上了回家的何凈。
何凈見了韓子禾，不由得問道。
韓子禾沖她點點頭笑道：“外面鬧的這么大，我不出來，孩子們恐怕都坐不住了。”
何凈臉色好像不太好，當然，也有可能是夜色光線讓她看起來這樣。
韓子禾沒太注意，只是隨口一問：“那里怎么回事兒？好像下午就開始鬧了。”
說到這兒，她順口解釋了她之前沒有出來探看的緣由：“之前孩子們累的累，睏的睏，我哄著他們睡覺也把自己給哄睡熟了。”
何凈勉強笑道：“孩子多就是這樣，帶起來真沒覺得比趕羊松快，那勞累感，竟然是11＞2呢！”
韓子禾笑著應聲道：“可不是！”
還想再說什么，就聽原本亂糟糟的方向又傳來尖叫聲。
這回，韓子禾隱隱約約聽到對方的說話聲了。
那聲音是女聲，只不過因為對方鬧騰時間太長了，聲音已經嘶啞，所以韓子禾聽到也沒有分辨出聲音是誰的。
“你這沒良心的！”
這話傳來，韓子禾一剎那，以為是哪家的兩口子打架呢！
不過，接下來的話，倒是把這個想法給驅散：“你可太沒良心！你爸爸對你這么好，現在他出事了，你竟然沒臉沒皮和別人家玩兒的高興！
是不是你知道這個家里靠不住了，你就想跑到別人家去？我告訴你沒門！”
“這是……”對方的話，聽到韓子禾耳里有點兒熟悉。
她正琢磨呢，沒想到不等她反應過來，一旁的何凈就惱怒起來，她臉都黑了，恨恨的呸了聲：“這個混賬！”
韓子禾頓時一怔，她見何凈一跺腳，便轉身跑過去，立刻跟上了。
“何凈，怎么回事兒啊！”韓子禾緊跟著，小聲問道。
何凈走的氣喘吁吁的，小聲道：“沈政委出事了。”
“沈政委？”韓子禾又一愣。
何凈知道她生孩子之后反應有點兒慢，便補充一聲道：“就是小白爸爸！”
沈亮和？！
韓子禾一拍額頭，暗道自己迷糊。
只是沈亮和怎么會出事兒？
他好像早楚錚一段時間出國了吧！據楚錚說他好像是進修去了。
可是……真只是進修么？若是進修，又怎么會出事？
一時間，韓子禾腦子里劃過很多念頭。
大概是因為和楚錚一樣，他倆都出任務這個原因，韓子禾的心一直緊緊的提著，生怕聽到什么讓她暈眩的話。
她這心理活動，看起來好像很多，但實際上不過數十秒而已，因為他們幾家住的都不很遠，所以從何凈家小跑一會兒就到了妞妞和小白家附近。
一踏進小白家院子，之前那個隱隱約約哭鬧的聲音立刻清晰起來。
韓子禾一站定，就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一向表現的高雅冷淡的小白媽，竟然蓬亂著頭發，再不復之前的氣質幽幽，和一般的婦女毫無二致；她那雙唯一可以成為漂亮的眼睛，也已經紅腫得像一對核桃。
當然，她這形象不是讓韓子禾嚇一跳的緣由。
真讓韓子禾吃一驚的，是她正拽著一個滿臉灰塵，嘴巴上好型隱隱約約還有紅絲的小孩兒！
“小白？！”韓子快速向前挪幾步，看清楚了小白臉上的手掌印，頓時明白了，小白嘴角的，根本是血絲！
“你這個混賬！”何凈先一步暴怒起來，揪著小白媽衣領，一巴掌扇過去，又順勢把小白從她手里拽過來，抱在懷里。
小白媽一個不防，讓何凈一巴掌扇倒在地，正好兒摔倒韓子禾腳邊兒。
韓子禾看了她一眼，當作沒瞧見的走向何凈，看著在她懷里的小白，剛要開口問，就聽見院外傳來重重的腳步聲，還有一個惱怒你女聲：“沈家弟妹，剛才妞妞在這，讓你嚇到了，我不好和你理論，但是現在，我和你好好兒說道說道！你要是這樣，我們就是領養了小白又怎樣……”
話音在看到韓子禾和何凈的時候，停頓住了。
嗯，幾雙眼睛對視，有點兒尷尬啊！
進來的是妞妞她媽，一個長相頗為秀氣，但是神情卻很厲害的女人。
妞妞媽干笑著，將之前擼起的袖子放了下來。
韓子禾和何凈跟被定住、又被解開了穴位一樣，一起干咳兩聲。
地上的小白媽，好像也被解了禁一般，嗷一聲哭了起來：“你們不就是欺負我們家老沈出了事兒，就來欺負我們兩個孤兒寡母！”
這就是倒打一耙了！
妞妞媽被氣笑了。
何凈也氣得直哆嗦，罵她：“姓沈的，你今兒一直跟這兒作幺！我們說什么了？現在你指桑罵槐還不夠，還動手打了孩子，你對的起老沈！”
嗯，小白媽姓什么，何凈不記得，一氣之下就叫她姓沈的了，畢竟她老公是沈亮和，這么說，好像……也說得過去？
“那也是沈亮和對不起我！我有什么對不起他的！要不是他出了這種變……”
“你住嘴！孩子還在這兒呢！你這么胡咧咧，還是不是人！”不等何凈說話，妞妞媽就一聲怒喝，喝住了小白媽準備說出來的話。
“走，跟阿姨回去吧！”何凈拉著一直默默流淚的小白，就要往回走。
不想小白卻拉住她，沖她默默地搖搖頭。
“傻孩子！”何凈見她這樣，也不由得紅了雙眼，心疼的摸摸小白臉上的手掌印，哽咽道，“她這狠心的人，怎么舍得這么對你呢？”
小白哭的不能自已，卻一個勁兒的搖頭，落淚。
何凈看明白了，嘆口氣：“你是想說，不怨她？”
小白流著淚，點頭。
她這般表現，讓一旁的韓子禾都不禁唏噓不已。
妞妞媽表現的更為直接，低頭狠狠地瞪了小白媽好幾眼。
倒是小白媽不為所動，只是冷哼一聲。
何凈拉著小白手將她拉到自己懷里，輕摸著她的頭發，問：“你真不和阿姨回去？你知道的，你媽情緒現在不對勁兒，讓她冷靜一下未嘗不是好事兒，你在這兒，反倒讓她不容易想清楚。”
“不、不用。”小白掙扎著從何凈的懷抱里出來，看向何凈雙眼，連連搖頭，道，“陪、我陪……”
因為抽噎的上氣不接下氣，所以小白沒法把話說連貫了。
可是即使沒把話說完整，何凈還是聽明白了。
她憐惜地捧住小白的臉，看住她的雙眼，問：“你是想說，你想陪你媽媽？”
“嗯！”小白使勁的點頭，像是保證什么一樣，雖然她的眼淚好像斷了線的珠子，但是她整個人看起來卻還有點兒精神，不像被打蔫的樣子。
“可憐的孩子，真叫人心疼！”何凈嘆口氣，卻不打算按照這孩子的想法兒做。
她輕聲跟韓子禾說：“我可不放心把孩子留給她，誰知道這女人會撒什么瘋！要是她瘋起來把這孩子給……咱們怎么見沈政委呢！”
韓子禾知道她想說的真正意思是什么，想想也是贊同，畢竟小白媽現在這表現……雖然看不太可能真對小白做出什么無可挽回的事兒，但是萬一呢，他們不敢承擔這萬一的可能啊！
“小白，來。”韓子禾嘆口氣，沖小白招招手，讓這孩子的注意力過來。
她沖著小白溫柔一笑，安慰她：“不管怎么樣，你現在的狀態都不太好，這個樣子，怎么能好好兒陪你媽媽？萬一刺激到她，她不就更不好休息啦？”
“你別多管閑事！唔唔唔……”小白媽見韓子禾也插話，登時跳腳起來，只不過她剛說話，就被一旁的妞妞媽一把捂住嘴巴，讓她只能干著急。
說來，妞妞媽雖然看起來嬌嬌小小的，可是人家早先也是散打冠軍！早幾年這大院兒里還流傳過她追著馮援增打的傳說呢！
只不過韓子禾跟楚錚調來時，她已經是一副端莊的賢妻良母的樣子，讓韓子禾對這個傳說將信將疑。
畢竟軍屬大院兒時常將一點兒芝麻大小的事兒，夸張成航空母艦規模。
咳咳，這也是夸張哈！
不過，不管之前信不信的，這會兒，韓子禾倒是相信妞妞媽身手不錯了，至少應該是一直堅持過招——瞧瞧！她捂住小白媽嘴巴的同時，毫不拖泥帶水一把就將妞妞媽的胳膊擰到后面，同時抬起膝蓋將妞妞媽雙腿的麻筋懟上，這動作行云流水一般，簡直太順暢了。
韓子禾在妞妞媽動手的一瞬，也不著痕跡的一動，將小白的視線給擋住了，沒讓她看到她媽和妞妞媽的“互動”。
甚至，在她媽叫嚷的那一刻，她就借著摸她頭發的動作，捂住了她的耳朵，沒讓她聽清她媽說的話。
“小白啊。”韓子禾見小白她媽安靜下來，這才放開捂著小白耳朵的手，溫聲道，“要不，你先跟何阿姨回去，洗漱洗漱，把自己的狀態調整好了，再來陪你媽媽？嗯，我和你馮阿姨在這兒勸導勸導你媽媽，好不好？”
“就是！”何凈輕輕地拽拽小白的手，“你在這兒，很多話我們也不好說，你媽媽也會難為情，不好多說，畢竟大人說話，小孩子聽……很不合適，對不對？”
“好、好吧。”也許是被韓子禾突如其來的溫柔以對鬧的有點兒受寵若驚，也許是潛意識里也想逃開這種讓她不明所以、卻又驚慌失措的地方，又也許她身心俱疲……總之小白顫巍巍地猶豫著答應了。
只要她答應就好！
何凈和韓子禾都松口氣，雙雙從對方眼底看到了這個意思。
“送我們家吧，妞妞陪著她會更好一些。”妞妞媽想著何凈家的是個兒子，不太能讓小白受傷的心得到安撫，她想著妞妞是女孩子，小姐倆在一起，會更妥當一些。
“不妥。”韓子禾沖她倆搖搖頭。
這時候，馮援增在家，若是讓小白看到妞妞被父親寵愛，恐怕會讓她更加觸景生情。
雖然不想那么揣度，但是，相近的客觀條件和截然相反的處境，會讓小白更深刻的體會到她失去了什么，這樣下去，心性堅定還好，若是但凡有點兒脆弱，會讓這孩子的心態崩潰，萬一因此嫉恨妞妞，或者產生什么不好的想法就壞了。
韓子禾這番思慮不好直說出來。
一來，孩子還在這兒，她這么說容易刺激到孩子，容易讓孩子心里產生陰影的。
二來，她和何凈關系雖然不到無話不談，可是說著話卻不會擔心毀人設，可是她和妞妞她媽不熟啊！這話說出來雖然是好意，可有些人不一定會感激，說不定還會說她欺負孩子呢！
好在何凈雖然不像她想的那么多，卻也有自己的一番考量：“妞妞今天玩兒一天都累了，不可能陪小白說話，倒是我們家睿睿精力好，能夠照顧妹妹。”
“這樣……”妞妞媽遲疑了，畢竟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這一天玩下來，妞妞早就睏的直點頭了，真讓她寬慰朋友，別說她會不會寬慰，就是強打精神寬慰，她想想都有點舍不得，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小白媽，像這種平時把孩子甩給自己男人帶，等到變故一出，就把壓力甩給孩子的女人才是另類，好么！
“要我說，讓小白跟著我才好！”胖胖媽的聲音一經傳來，韓子禾和何凈就笑出了聲，嗨！怎么把這位大姐給忘記了呢！
胖胖媽，也就是韓子禾稱作魏嫂子的婦女走了進來。
在場的，要說熟，魏嫂子和小白她媽最熟，沒辦法，誰讓她隨軍開始，沈亮和就和他們家老魏在一個部隊，說來也巧，和鄭源跟楚錚一般，沈亮和幾次調軍區，都是和她家魏工信前后腳。
這小白她媽嫁給沈亮和之前，這小子可沒少蹭他們家飯吃！
“她嫁給小沈時，我們兩家相鄰，等小白出生后，小沈每次出任務前，都把小白送我們家，若是是我把她一點點帶大的，也不夸張……我們家胖胖，最稀罕小白姐姐呢！”胖胖媽一點兒都不客氣的把小白從何凈手上牽過來，親昵的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