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蘇穆里一個簡單的戰術設置,就殺傷了近百名約庫茲戰士,自身僅陣亡兩人。約庫茲騎兵雖然在馬上,卻不精熟馬背上作戰,蘇穆里帶著他的騎兵這幾個月來基本上吃住都在馬背上,騎馬砍殺已經十分溜了。
一番作戰,印第安騎兵連的士兵們已經有些疲憊,他們也不是鐵打的,先是縱馬疾馳射殺敵方右翼,現在又殺了一個回馬槍,吃掉了敵方一支騎兵,一般戰斗中,他們已經做得足夠多足夠好,可以扯下去交給別的部隊了。
但這里沒有別的部隊!
蘇穆里看著那邊似乎火氣上來的約庫茲軍陣,區區的一隊騎兵的失利并沒有讓敵軍膽寒,反而讓他們十分憤怒,已經有不聽招呼的約庫茲士兵,在埃克隆沒有下令的情況下,沖了出來,想要給蘇穆里等人一個顏色瞧瞧。
壕塹中的民兵隊長也立即下令:“開槍,干掉他們!”
民兵們在壕塹中朝著沖過來的那些約庫茲戰士開槍,這些稀稀拉拉跑過來的約庫茲人數量不多,民兵們射出了幾發子彈,已經把他們干掉了一半,蘇穆里忍著疲累,帶領著騎兵連再度沖擊了上去,高頭大馬對于步兵的沖擊力更大,安達盧西亞馬將約庫茲勇士們撞倒,馬蹄狠狠地踩在他們的胸腹上,無情的馬刀砍在約庫茲人的脖子上,一些頭顱直接滾落到了地上。
雖然一些勇敢的約庫茲人用骨矛想要將馬上的騎兵掀下來,但是效果非常不好,蘇穆里的馬軍戰術就是強調一陣風,突擊沖過,一刀剁死,絕對不停馬跟敵人糾纏。
又是幾十名約庫茲人被殺死,這開戰以來,已經有超過二百名約庫茲戰士的死傷,不過在埃克隆眼中,他無法詳細計數,他只知道自己這邊人馬還有很多,而且死掉的沒有泰旗部落的人。
已經被連番的失敗激怒,埃克隆舉起手中帶有宗教祭祀意涵的一支手杖,他高喊道:“上啊,全給我上啊,干掉這些敵人,讓他們瞧瞧約庫茲人的厲害!”
當埃克隆帶領著泰旗部落向前沖鋒時,這次不需要什么傳令員了,所有的約庫茲戰士都開始嚎叫著向著印第安騎兵連沖過來。蘇穆里根本想也沒想,打了一聲唿哨,領著一隊騎兵開始向后奔跑。
在壕塹中的民兵們,隔著六七百米的距離就開始放槍,不過他們只打了五六發子彈后,民兵隊長就已經承擔不住壓力,怒喊一聲,和所有的民兵一起躍出了戰壕,開始向后退卻,躲進了野河農場修建的碉堡中。
這座碉堡是土石結構,連唯一一扇門也是鐵門,所以民兵們不是特別擔心會被約庫茲人攻進來。只是,碉堡里也沒有什么更好的防御武器,連一挺機槍都沒有,只有民兵們幾十桿槍,以及所剩不多的子彈了。
在碉堡中,民兵們仍可以在高處進行有限的射擊,約庫茲人簇擁在碉堡跟前,卻發現無法攀爬上去,而且也打不開碉堡的那扇大鐵門。
更多的約庫茲人選擇追趕印第安獵騎連,有戰馬的約庫茲戰士緊隨其后,蘇穆里不得不再度回身射箭,一些獵騎也跟著他一起射擊著,不過效果并不是太好。這樣的追趕,很快就闖入到了野河農場的農田中。
戰馬的馬蹄、約庫茲人的赤腳,踩在了農場社員辛辛苦苦播種下的莊稼苗上,只留下了一片狼藉。蘇穆里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咬著牙,胸懷憤恨,但他知道自己沒有辦法了,敵人實在太多了。
“連長,我們的左側,有一隊敵人沖過來了!”羽哈維大聲向蘇穆里示警道。
蘇穆里連忙向左看去,果然看到一隊二百人左右的騎兵隊,憑借著更好的馬力,朝著自己這邊沖擊過來。獵騎們已經消耗了不少馬力,他們的馬雖然能夠繼續奔馳,但是速度上已經比不上那些抄近道沖過來的約庫茲騎兵了。他也沒想到,約庫茲人居然也玩了一手,讓步兵和騎兵在后面追趕他們,然后又派一支騎兵抄截他們的側翼。
“往前跑,不能被他們拖住!”蘇穆里明白,一旦腳步被牽制,那么后面大批的約庫茲步兵將沖上來,然后將他們這幾十個人重重包圍,沒有人能活下去。
“這樣跑,會被追上的!”蘇穆里心理很明白,敵人追擊的速度很快,而且后面的敵人實在太多了。
這個時候,年輕的瑟拉諾騎手羽哈維狠狠地咬牙,叫道:“連長,你帶著大家繼續撤退,找到我們的援軍,我帶著我們排的人,阻礙他們一下,為你們斷后!”
蘇穆里大驚:“羽哈維,你不要!”
這話說出來的時候已經晚了,羽哈維已經撥過馬頭,口中駕的一聲,沖向了左翼追過來的約庫茲騎兵,他的身旁都是一臉決絕的印第安騎手們,他們在馬上將自己的弓箭拉斷,絕不給敵人留戰利品,拔出了自己的馬刀,像是一陣旋風一樣沖進了敵人的騎兵陣中。
二三十個騎兵狠狠地撞進了二百多人的騎兵隊里,但是這二三十名大唐印第安獵騎的兇狠,卻是約庫茲騎兵們從來沒有見過的。只見羽哈維縱馬而上,手中馬刀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狠狠地斬在了敵人的馬頭上,敵人的戰馬當即跪倒,羽哈維回手又是一刀,將這名敵人直接刺死。
兩名敵人同時拿著手中的武器朝羽哈維戳來,羽哈維矮身閃避,然后橫著一刀又砍在了一名敵人的腰上,將他從馬上砍了下來,另一名敵人將長矛用作棍棒,猛敲在了羽哈維的胳膊上,撕心裂骨的疼痛讓羽哈維差點拿不住手中的鋼刀,不過他又是一咬牙,再度砍中了這名敵人。
每一名印第安獵騎至少都殺死了一名敵人,厲害的獵騎甚至連續殺死了三四個人,可是他們的人數畢竟少,后面的步兵們趕過來的時候,這些獵騎也已經差不多精疲力竭了。
羽哈維的余光能夠看到,一個接一個的獵騎從馬上被打下來,即便落了地,還有一口氣的獵騎還會抱住敵人戰馬的馬蹄,或者像是虎豹一樣撕咬著敵人,直到敵人的骨矛和大棒將他們生生刺死或者棒殺。
羽哈維的身上也已經傷痕累累,甚至敵人的骨矛刺破了他的腹部,拔出來的時候還帶出來了一截腸子。羽哈維砍翻敵人,又將自己的腸子塞回了肚子里,繼續作戰。他數不清自己砍倒了多少敵人,更數不清自己身上有多少道傷口,當五六只骨矛同時刺入他的身體時,羽哈維似乎全身輕松了,他已經感覺不到痛苦,只是眼睛望向蘇穆里他們撤退的方向,心中道:“我已經完成了我的職責,軍人應盡的天職……剩下的,交給你們了,連長。”
蘇穆里沒有看到羽哈維和其他獵騎壯烈犧牲的場景,但是他能夠想象那到底是怎樣的慘烈,從來都堅毅無比的楚馬什漢子眼角噙著淚,他從來不曾恐懼,但是面對自己袍澤的英勇和偉大,他的心被感動裝滿。
羽哈維等人的犧牲并沒有拖住敵人太久,剩下的騎兵再度沖殺了上來。蘇穆里他們又狂奔出去了一兩公里的距離,后面的敵人騎兵又越來越近了。這個時候,獵騎連的箭已經射完了,馬也有些疲乏了,而敵人的騎兵卻仍舊窮追不舍。
這時候,另一個騎兵排的排長說道:“連長,約庫茲人沒有多少騎兵了,只要我們再派人斷后,把他們的騎兵再沖殺一陣,伙伴們就都能跑回去,找到我們的援軍。”
還沒等蘇穆里說什么,這名排長已經勒馬調頭:“連長,替我們報仇!”
跟在他身旁的印第安騎手們,出奇地沉默,在他們初次登上戰場的通瓦人沖突中,他們還都習慣怪叫著,坐著各種奇怪的動作,可現在,他們每個人眼中都燃燒著火焰,但卻不發一語。
直到,排長的馬刀越過馬頭,指向敵人的方向,“獵騎兵,沖鋒!大唐萬歲!”
“萬歲!”這吶喊聲比帶著他們本族語言的叫喊更富有氣勢,也更加沉凝。
幾個月前,他們只是一群連棉布衣裳都沒有穿過,還過著原始氏族生活的印第安青年。他們走進了大唐的軍營,開始彼此依靠,并開始學習成為一名軍人,一種自豪感和榮譽感無形中已經滲透進入了他們的骨子里。哪怕他們仍舊戴著各種風土的配飾,哪怕他們的漢語可能根本說不流利,但軍人和國家的意義他們已經全部深刻。
他們中絕大部分人的家人已經居住在了洛杉磯,享受到了更好的生活。他們在軍營的生活讓他們感覺到堅強和滿足,加上印第安民族仍舊保留的血性和勇敢,讓他們這必死的沖鋒是如此的義無反顧。
最后一聲萬歲,氣勢沖霄,蘇穆里能夠清晰地聽到,和他一同保衛野河農場的八十六名袍澤騎兵,現在自己的身邊也只剩下了十幾人。他想回頭,跟同袍們一同赴死,但他不能這樣做,他背負著犧牲戰友的使命——找到援軍,將約庫茲人全軍覆沒!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天空中轟鳴的聲響驚醒了蘇穆里的沉痛,夕陽里被染成金橘色的一架直升機,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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