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并未活過來。
他雖渾身發光,身體卻始終靜止不動,如同泥塑。
身已死,魂已散,唯有精神未滅。
是劍源神樹蘊含的神秘力量,將大長老的精氣神保留了下來,在白卿兒血氣的刺激下才蘇醒,一語驚退了雷祖。
其實,雷祖若是再稍停留片刻,就會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白卿兒跪在大長老身前,仔細聆聽。
大長老以精神遺念,向她講述著什么,她時時點頭,目光虔誠,隨后深深磕頭,神情悲痛。
逆神族的精神旗幟,終究逝去。
她能感受到大長老心中的遺憾,當年若能找到劍界,逆神族絕大多數族人或許可以免受劫難。
歷經千辛萬苦,走到劍神殿,生命卻已枯竭。
“嘩!”
大長老的心口位置,飛出一座小型宇宙,里面星光璀璨,時而虛幻,時而真實。
星云絢爛,星河蜿蜒。
這是大長老的神心,以小型宇宙的形態顯化,代表無窮無盡,浩瀚無邊。
神心撞入進白卿兒體內。
頓時,她身上爆發出刺目至極的光華,頭頂出現一片星空,腳下星云斑斕。
強大的精神力場域,將她籠罩,萬邪不侵。
她伸手,輕輕松松就將青山神杖抓起,精神力波動更加強烈了!一瞬間,頭頂的星空,腳下的星云,如潮水一般涌回身體。
她搖搖欲墜,向右側倒,被張若塵抱住。
之前,白卿兒的神魂和精神,便遭受重創。在這種虛弱的狀態下,接受完大長老的精神力傳承,便再也堅持不住。
蒼老的聲音,傳入張若塵耳中:“這里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我會以最后的神力,借劍源神樹和三千劍神的精神意志,封住這里千年。去請昊天,讓他帶領天庭諸神,平劍魂凼!”
玉清祖師和太清祖師殺退滿天邪異,剛剛趕過來,大長老體內,神海燃燒,神源龜裂,強大的神力潮汐和規則神紋,撞擊在他們身上。
“嘩啦!”
時空被打穿,出現一條彩色長虹。
空間塌陷,空間規則在身周流動。
在彩色神力的包裹下,張若塵等人剎那間飛出去遙遠虛空。
再次停下時,他們周圍寂靜無聲,漆黑冰冷,不知距離暗夜星門和劍神殿多么遙遠。
“好厲害的空間手段,剎那間橫渡一片星域,我們至少已在千萬神靈步之外。”
張若塵手中抱著失去意識的白卿兒,心中感嘆,繼而,目光看向化為照神蓮的紀梵心,以精神力詢問她的情況。
“肉身毀了,需重修武道。精神力很難掌握,你們最好離我遠一些,否則,或會傷到你們。”紀梵心道。
她說得輕描淡寫,但張若塵能看出她的情況很不妙,神魂虛弱,短時間內若再出手,必然非常危險。
“走,先回劍界。”
張若塵擔心雷祖能洞察天機,識破大長老的虛空遁法,追上他們。因此,必須立即抹去殘留氣息,離開此處。
經過探查,張若塵發現,他們現在的位置,位于黑暗三角形星域的邊緣。
顯然逆神族大長老是要以最后的精神意識,將他們送出黑暗,希望他們回天庭宇宙。
張若塵等人自然沒有去天庭,而是借助空間傳送陣,回了劍界。
葬金白虎帶著池瑤,還有劍神殿十三太保,已先一步返回劍界。
劍界,青木大陸。
太清祖師的道宮中,大神之上的強者齊聚,地獄界和天庭的歸順者不在其中。
玉清祖師道:“從劍神殿到劍界,相距數百萬神靈步,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以雷祖的修為,是有可能找到劍界。”
“概率很低,但不得不防。”
煜神王道:“將星桓天的千星桓天陣,百族王城的繁星囚籠陣,天初文明的九宮八卦陣,都開啟吧!由我們主持陣法,哪怕雷祖擁有諸天級戰力,也休想闖入。”
太清祖師道:“這些年,老夫與玉清在界外虛空布置了一座天隱神陣,一旦開啟,就算是雷祖,在一萬神靈步之外,也休想感應到劍界。”
“穩妥起見,都啟動吧!”煜神王道。
太清祖師問道:“若塵似乎還在擔憂什么?”
回到劍界,張若塵始終沉默不語,眉宇不展。
他道:“離開前,大長老讓我去請昊天,引天庭諸神,一起討伐劍魂凼。”
這話一出,道宮中眾神齊齊屏息。
繼而有人議論,有人驚疑。
逆神族大長老這是察覺到了什么,居然要去請昊天?
沒有經歷劍神殿一戰的玉靈神、阿木爾等大神,更是感到不可思議,一個個臉色都很難看。
危機似乎比他們想象中更可怕。
難道劍魂凼中隱藏有堪比北澤長城群魔的大恐怖?
張若塵又道:“但大長老又說,他以殘剩神力,借劍源神樹和三千劍神的精神意志,可以封住劍神殿廢墟千年。”
修辰天神坐在張若塵旁邊的神座上,翹著修長玉腿,長發直垂,清冷的道:“并非是本神對大長老不敬,若劍魂凼中真有什么需要昊天和天庭諸神才解決得了的危機,憑大長老的已死之身,能封住他們千年?”
張若塵道:“我也有相同的疑惑。”
煜神王沉凝道:“大長老畢竟已經故去十萬年,并不知曉如今的天下局勢,甚至可能都不知曉逆神族被滅族了!無論如何,絕對不能去請昊天和天庭諸神,不然劍界位置必然暴露。”
玉清祖師與太清祖師對視一眼,道:“或許它們知道劍魂凼中的真實情況。”
“嘩!”
一柄玉劍,在玉清祖師身后的虛空顯現出來,散發一圈圈玉白色光華。
兩股強大無匹的氣息,從玉劍內世界中走出。
在玉光的照耀下,地面上,投射出兩道黑色剪影。
一道,是一位身材修長窈窕的女子。
隨著她出現,道宮中,響起悠揚的笛聲,若天籟神曲。
距離道宮所在懸空島的數千萬里之外,遠離修士聚集地,照神蓮飄在連云海的海面,將方圓數十萬里海域化為生靈禁入的神光禁區。
紀梵心的身形虛影,在蓮花中心若隱若現,一邊養傷,一邊平息體內的精神力潮汐。
她現在是整個劍界最危險的人物,一旦控制不住體內的精神力,整個劍界中的億萬生靈都可能死去。
天道笛,在照神蓮旁邊的空間中顯現出來,化為一道流光飛出去。
從玉劍中走出的第二道剪影,形似大鳥,與地魔雀極像。
張若塵目光落在兩道剪影身上,輕咦一聲:“它們居然被祖師收服了?”
這兩道剪影的實力,絕對是封王稱尊的層次,甚至有可能超過了乾坤無量初期。
玉清祖師笑道:“要收服它們談何容易?是它們主動依附到我的戰劍中,讓老夫帶它們離開。”
那道女子模樣的黑色剪影,聲音悅耳清美,道:“我們乃是天道笛和地魔雀的器靈,從遠古一直延續至今。當年,魂靈被黑暗力量從主體中剝離下來,化為了黑暗的魂奴。”
在場,無人不驚。
太不可思議了!
從遠古時期存活下來的器靈?
怪事越來越多了,一件比一件離奇。
煜神王道:“這不可能,世間除了有數了幾株神樹、神藥,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從遠古存活下來。你們若是天道笛和地魔雀的器靈,早該死在元會劫難下,魂飛魄散。”
大鳥形態的黑色剪影,道:“劍神殿中,天地規則不存。沒有天地規則,天地何以感應到我們?何以降下元會劫難?”
女子黑色剪影道:“我們絕大多數時間,都沉睡在黑暗中,蘇醒的時間加起來,也不超過百萬年。”
煜神王極為老辣,再次提出質疑,道:“就算如此,你們的修為,也遠不該只有如此層次。”
女子黑色剪影道:“黑暗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吸收我們的魂力。我們是魂奴,被黑暗控制,是黑暗種在劍魂凼中的糧食,不斷吞食我們,以延續自己。”
她似在講一個恐怖故事,將在場的大神驚得不輕。
張若塵問道:“你提到的黑暗,到底是什么?是那位祖級強者的殘魂?”
兩道剪影齊齊搖頭。
大鳥剪影,道:“黑暗就是黑暗本身,在劍魂凼的盡頭,沒有實體存在。它在沉寂期,尚未蘇醒。你們在劍神殿中看到的兩只幽潭邪目,就是黑暗的使者,如黑暗在世間的兩只眼睛。”
女子剪影道:“若黑暗真有一雙眼睛,絕對比幽潭邪目強大十倍、百倍。”
“你所說的祖級強者的殘魂,還有羌沙克、象法天等的殘魂,都是從世界縫隙中走出,與幽潭邪目達成了某種合作。”
張若塵始終以真理之心感應著它們,不像是說謊。
世間真有什么未知存在,可以強大到它們描述的層次?
張若塵道:“你們是魂奴,神魂中應該蘊含黑暗的力量氣息吧?黑暗能夠控制你們?就像黑暗能夠強行讓郭神王自爆神源一樣,對吧?”
玉清祖師知曉張若塵在擔心什么,道:“只要它們不走出玉劍,在老夫的神力掩蓋下,世間無人可以感應到它們的氣息找來劍界。除非……始祖重現人間!”
“嘩!”
“嘩!”
天道笛和地魔雀這兩件神器,飛進道宮。
兩道黑色剪影,欲要進入神器。
它們告訴張若塵,只有融合了這兩件神器的新生器靈,才能躲避天地規則。否則,天罰立即就會降臨,不將它們劈得魂飛魄散絕不罷休。
張若塵阻止了它們飛進兩件神器,對玉清祖師道:“必須先煉化它們體內的黑暗氣息,再讓它們認梵心和卿兒為主,才可與新生器靈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