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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號不同于其它的店鋪,它不是賣東西的,而是存東西的地方,
百姓們把銀子存入開元銀號,每一筆錢財都是有帳可尋的,合到一起便是總賬,而在查封開元銀號時,總共又收繳了多少銀子,也是有總賬的,
兩本總賬放到一起比較,中間的差距,就是窟窿,
兩千萬兩的窟窿,這說明宋家的手里至少還掌握著兩千萬兩的銀子,這能買通多少人心甘情愿的為宋岑賣命,
而這個窟窿還不能放在那里不管,得由朝廷來填補,百廢待興之際,處處都要花錢,朝廷又哪里的那么多銀子來填補這個大窟窿,
如果朝廷坐視不理的話,從銀號里取不回錢的百姓們不會把怨氣發泄到宋家頭上,只會怨恨到朝廷頭上,弄不好還會發生新的動亂,
這就是皇帝不愿動蔡家和宋家的根本原因,
兩個家族,都有自己的錢莊,而且都是風國的老字號,手里掌握著大量的民間財富,一旦動了他們,造成的虧空,便只能由朝廷去填補,傷筋又動骨,
其實以開元銀號的實力與規模來說,只有兩千萬兩的窟窿還并不算太大,但對于普通人而言,這已經是個天文數字了,
開元銀號總共虧空了多少銀子,那是政務問題,是財務問題,并不歸都衛府管,尤靈對此也不太關心,但他不能不關注叛黨的手里總共掌握了多少的銀子,這涉及到的可是叛黨的實力問題,
在國務上,看似不相關的問題,實則上都是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上官秀輕嘆口氣,說道:“宋岑的下落要盡快查明,宋家的地下金庫、銀庫,更要盡快查明,否則是話,就算擒住了宋岑,破獲了叛黨,以后也許還會冒出宋家的張三李四重組叛黨,危害無窮無盡,”
“微臣明白,”
“將查明的這幾處叛黨據點,全部清剿干凈,去做事吧,”
“是,殿下,”尤靈答應一聲,但站在原地沒有走,
上官秀不解問道:“尤大人還有事,”
“殿下,據報,昨日神池大長老突然拜訪鎮國公府,之后殿下又急匆匆趕去神池,神池是不是出了什么要緊的事啊,”尤靈好奇地問道,
上官秀隨手抓起桌案上的硯臺,直接向尤靈的腦袋砸了過去,
尤靈嚇得急忙一低頭,咣當一聲,硯臺砸墻,反彈落地,上官秀氣道:“我讓你去查叛黨,你查我做什么,我鎮國公府里有叛黨嗎,”
“微臣是出于保護殿下……”話沒說完,見上官秀目光低垂,又落到鎮紙上,尤靈再不敢耽擱,忙躬身道:“殿下,微臣告退,”說完話,人已一溜煙的跑出御書房,
看著尤靈落荒而逃的狼狽樣,上官秀是又好氣又好笑,繞過桌案,撿起地上的硯臺,仔細擦了擦,還好沒摔壞,
他側頭說道:“雨霏,”
“秀哥,”
“找錢進過來,”
“是,”吳雨霏答應一聲,快步走了出去,
過了有半個多時辰,錢進圓滾滾的身軀從外面晃晃悠悠地走了進來,看著錢進越來越發福的體態,上官秀無不擔心地提醒道:“阿進,你現在可太胖了,”
錢進咧嘴一笑,不用上官秀讓座,他已大咧咧地在一旁坐了下來,說道:“秀哥,我這是心寬體胖,身體好著呢,”
上官秀搖搖頭,等宮女送上茶來,他問道:“關于開元銀號,你有什么看法,”
錢進沒有立刻回答,反問道:“秀哥又是怎么看的,”
上官秀沉吟片刻,說道:“我打算把開元銀號全部接手過來,”
錢進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他緩聲說道:“據我所知,開元銀號僅在賬面上,至少有兩千萬兩的虧空,這還不算貴重物品上的丟失,如果把這一塊也算上,虧空應該不下兩千五百萬兩,一旦我們接手,這個窟窿,便只能由我們來填補了,”
上官秀問道:“那么,若由我們來接手開元銀號,究竟是上算還是不上算,”
錢進聳肩說道:“當然不上算,開元銀號各地的房宅產業,合到一起,滿打滿算,也不會超過二百萬兩,我們接手開元銀號,凈虧的銀子在兩千三百萬兩以上,”
“所以,這么做我們是吃虧的,”
錢進一笑,說道:“開元銀號若無人來接手,那么這個窟窿,十之八九要由朝廷來補,朝廷的國庫本來就不充裕,根本拿不出這么多的銀子,最后,這筆銀子還是會分攤在各大臣的頭上,而秀哥和蔡家,都會占大頭,拿出七八百萬兩都是少的,”
上官秀說道:“接手開元銀號,我們凈虧兩千多萬兩,不接手開元銀號,我們還是要虧七八百萬兩,這么說來,接不接手,我們都要虧,”
“是這樣的,秀哥,”錢進說道:“不接手,虧的銀子雖少,但以后再也找不回來了,而接手了,虧的銀子雖多,但從長遠來看,還是可以賺回來的,”
“哦,”上官秀兩眼放光,笑道:“阿進,你來講講這是為何,”
錢進說道:“秀哥認為,我們四通銀號在風國,能算是排名第一的錢莊嗎,”
上官秀緩緩搖頭,說道:“四通銀號發展雖快,但總是被蔡家的寶豐錢莊壓了一頭,”
在風國,寶豐錢莊的霸主地位那是毋庸置疑,尤其是宋家垮臺,開元銀號被查封后,寶豐錢莊更是一家獨大,與官家錢莊都有并駕齊驅的趨勢,
“是啊,我們發展的這么快,可還是比不過寶豐錢莊,為什么,我們明明有貞郡在背后支持,手里掌握的銀子比寶豐錢莊多,實力比寶豐錢莊雄厚,但百姓們存銀的首選還是寶豐錢莊,而非我們四通銀號,差距就在于底蘊,寶豐錢莊是幾百年的老字號,人們對寶豐錢莊的信任早已根深蒂固,不管四通銀號發展的有多快,實力又有多雄厚,與寶豐錢莊相比,讓人感覺總是差了那么一點點,”
“接手開元銀號,可彌補這個差距,”
“沒錯,秀哥,開元銀號現在就是個爛攤子,誰都不敢接手,若是由我們四通銀號接手了,無疑會大大改變四通銀號在百姓心中的形象,不會再讓人覺得我們是暴發戶,而是負責任的大家,負責任所帶來的好處,不僅會贏得口碑名聲,更會贏得百姓們的信任,對于錢莊而言,再沒有什么是比信任更重要的了,信任就是錢莊立足之根本,”
說到這里,錢進笑了,喝了口茶,繼續道:“接手開元銀號之后,我相信,開元銀號的老顧客起碼有八成以上,會選擇留在我們四通銀號,短期內,我們或許還無法把虧空的兩千多萬兩銀子賺回來,但從長遠考慮,我們的收益,絕非這兩千萬兩銀子所能衡量,”
聽完錢進的這番分析,上官秀有茅塞頓開之感,也終于下定了決心,
其實,錢進不和他講這些,他的本意也是想接手開元銀號,否則的話,他不會把錢進專程找過來,詢問此事,
但要問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他講不出個所以然來,也講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就是在直覺上想這么做,
現在錢進的這番講解,讓他的直覺有了理論上的基礎,這無疑是大大堅定了他的信心,
上官秀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案,說道:“宋家的覆滅,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我身上,因開元銀號垮臺而損失銀子的百姓,也與我有直接關系,我理應對他們負責才是,”
錢進笑呵呵地聳聳肩,應道:“秀哥所言極是,”
在商言商,仁義道德,從來都不在錢進的考慮范圍之內,在不損害切身的根本利益前提下,若硬是要把己方的作為往仁義道德這上面靠,他倒也無所謂,
翌日早朝,唐凌依舊沒有上朝,在后宮靜養,主持朝政的還是上官秀和蔡霄,fRDo
把一些要緊的國務商議完,上官秀把話題引到開元銀號上,
他背著手,在大殿內踱步走動,商議軍務的時候,上官秀就不愿意坐著,而是喜歡在中軍帳內隨性的走來走去,這個習慣也被他保留到朝堂上,
他邊走邊說道:“開元銀號被查封,財物受損之百姓,數以十萬計,民怨越來越大,事情已不能再拖下去,開元銀號一事,必須得盡快得到解決,”
說著話,他轉頭看向財政大臣甘平,問道:“甘大人當趕緊從國庫里抽調出銀子,填補開元銀號的虧空,以平民憤,”
“沒有,”甘平連想都沒想,直截了當地說道:“回稟殿下,就算微臣在國庫里掘地三尺,也再拿不出兩千多萬兩的銀子了,”
西京時,他好不容易通過募捐,給國庫增添了一大筆銀子,這是這筆銀子在西京時就已經花掉大半,現在回到上京,朝廷急于用銀子的地方更多,國庫的存銀早已捉襟見肘,還要他再拿出兩萬多萬兩銀子幫開元銀號填補窟窿,這簡直就是要他的老命,
“國庫拿不出銀子,開元銀號的窟窿填補不上,民怨如何平息,現在叛黨依舊猖獗,豈不會借助這股民怨,越加的興風作浪,”
聽聞上官秀的質問,在場大臣面面相覷,紛紛垂下頭,甘平徹底裝聾作啞,不管旁人說什么,反正他是一兩銀子也拿不出來了,
上官秀凝視甘平許久,方收回目光,看向蔡霄,說道:“蔡大人,”
“大將軍,”
“蔡家乃百年世家豪門,財大氣粗,實力雄厚,不如,由蔡家來接管開元銀號如何,”上官秀老神在在地說道:“蔡家接手開元銀號之后,寶豐錢莊的實力也會大大提升,在我國,可成為當仁不讓的第一大錢莊,”
蔡霄聞言,差點氣樂了,就算不吞并開元銀號,寶豐錢莊也是風國的第一大錢莊,這點還需要再質疑嗎,
沒錯,讓蔡家拿出兩千多萬兩銀子幫開元銀號補窟窿,蔡家能拿得出來,可問題是憑什么啊,蔡家憑什么要白白拿出兩千多萬兩銀子去買一個已經崩塌了的開元銀號,去買這么一個大累贅,欺負人也不帶這么欺負的吧,
蔡霄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叛軍之亂,蔡家產業,受損慘重,百廢待興之際,早已今非昔比,兩千多萬兩銀子,以前蔡家或許還能拿得出來,但現在,是無論如何也拿不出來了,倒是大將軍財力雄厚,不如,由大將軍來接手開元銀號,幫朝廷解燃眉之急,”
見上官秀皺起眉頭,蔡霄心中更是得意,上官秀目光一轉,看向邱毅,
后者見狀,嚇得一縮脖,連連擺手,急聲說道:“殿下,就算微臣砸鍋賣鐵,傾家蕩產,也拿不出來兩千萬兩銀子啊,”
上官秀又轉目看向其它大臣,凡是被上官秀目光掃到的,無不垂下頭,躲閃上官秀的注視,兩千多萬兩銀子,整個朝堂,除了上官秀和蔡霄,已再沒有第三人能拿得出來,
過了許久,上官秀點點頭,說道:“既然國庫無銀可用,而諸位大人又都不愿意接手開元銀號,那么,就由四通銀號來接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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