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啟動自毀程序已經三天,卻一點動靜都沒有,起初一兩天大家還沉得住氣,后來實在熬不住了,天開始下雪,天寒地凍的,雖然大家把物資都弄了出來,也搭起了帳篷,但簡陋帳篷哪里比得上地堡里的單人、雙人豪華套房?哪里比得上那寬闊的大床、綿軟的枕頭被子?就是氣溫,地堡里面有暖氣,可外面有什么?
只有無盡的寒風、冰雪。
有人提議回地堡,他們也算謹慎,先派了一只敢死隊進去,檢查發現沒有問題,然后膽大急躁的人就回去住了,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一夜一天的,一點事情都沒有,人們就大批地按耐不住了,開始陸續搬回去。
陸柏根本就攔不住,甚至因為他的阻攔,而使他本人都遭到排擠和質疑,一個鐵兄弟也不再理解他,覺得他別有居心,或者純粹就是沒事找事逗人玩。
一百個人回去了,兩百個人回去了,陸陸續續的,陸柏記得大概有七八百人吧,后來轟隆一聲,全部沒了,當時站的離地堡近點的人,也各種傷亡慘重,掉入那道道地縫里的人,那些絕望驚恐的尖叫,簡直讓人能夠做噩夢。
一瞬間,他們地堡就損失了近千人,并且出現了兩百多人的傷者,損失的物資更是不計其數。
他們連忙退到安全地帶,本來想上天緣山的,但上面的水壩營地一來水壩決堤,上面幾乎是淹了、塌了大半,有幸保存下來的那些土地房子,被當成寶貝一樣,營地里的人是死守山道,根本不讓上。
陸柏也不想拖著傷員大開殺戒,就在山腳下歇下來,可沒等他們緩一口氣,喪尸就來了。
然后不知怎么的,隊伍就散了。大家碰到喪尸,一開始當然是往外跑,而不是往山上跑,就怕最后被圍、被困死在山上。可跑出去一段發現喪尸數量大到可怕的時候,再往回跑就已經來不及了。
陸柏是拼死拼活才帶著人爬上山的。
他搖頭一看,灰頭土臉,一臉灰敗無望恐慌的人們,總共也不過五六百個。而且沒有幾個還存有斗志,他們雖然都是精英,但此刻都已經被嚇傻了,在他的目光下大多閃閃躲躲,生怕被點名下去救人一樣。
陸柏嘆了一口氣,心情也灰敗慘淡。
陸顯失蹤,按當時陸決就是朝陸顯去的那個勢頭,陸顯恐怕早已兇多吉少。陸顯一旦不在,他陸柏就只能把團隊帶成這個樣子嗎?
還有陸決,他說要來復仇。現在地堡塌了,地堡三千人也只剩下這么幾百個了,他復仇的目的也算達到了。
雖然之后出現的喪尸潮肯定與他無關,但這事情發生得太巧,好像老天爺都站在他那一邊幫著他。
不愧是讓整個家族都為之重視,一提到就如臨大敵的存在。
他現在又在哪里呢?
他看著地堡所在的那個可怕的深坑,早就出來了,還是就留在了里面?如果留在里面,那么現在也早已不在了吧?
忽然有一小股人被喪尸逼得退無可退,只好跳進深坑。沿著傾斜的地面或爬或滾下去,摔倒里頭還活著的就十不存一二了,但他也聽到了那些人發出的逃過一劫的歡呼,但這歡呼沒持續多久。因為追著他們的喪尸也跳了進去。
陸柏就眼睜睜看到一頭格外不一樣的喪尸仿佛能飛翔一般,張開了雙臂,輕盈無比地朝坑里躍了下去,接著下面就傳來歇斯底里的狂喊尖叫。
陸柏瞳孔一縮,立即往山上跑去,想借著高度看清楚坑底的情況。
然而他還沒有看到。只見一道灰影又從坑底拉了起來。
是那頭喪尸!
它輕飄飄地踩著斜壁,好像被一道風送上來一般,輕而易舉地就從二十來米的坑底“飛”了上來。
它落地后,轉過身來,仿佛朝陸柏這個方向看來,嘴巴和爪子、衣服上全是淋淋血跡,陸柏幾乎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視線和對方的視線碰撞在了一起,那一瞬間的森冷叫他不寒而栗。
他幾乎就可以肯定,自己被盯上了,應該說這天緣山上所有的人都被盯上了,這些喪尸,這頭喪尸不會放過這里的美味的!
然而那喪尸并沒有馬上殺過來,它立馬又沖入了人群,用那爪子撕開人們的胸膛、用大大張開到超出人類想象的大嘴,一口咬斷人們的脖子。
它并不自己去吃自己的戰利品,而是讓尸群去一哄而上,分享著它的勝利。
它仿佛十分得意于此,嘎嘎嘎地發出古怪的叫聲,陸柏猜測它一定是在笑。
陸柏看到了這一幕,其他人自然也看到了,已經在山上的幾百號人瞬間恐慌起來。
“上山!上山!我們必須馬上上山!”
“上山有什么用?沒看到那喪尸就跟會輕功一樣?它會飛上來的,走!馬上走!”
幾個人大喊起來,他們平時也就是有些許威信,又指著下面哪里哪里,距離那喪尸很遠,而且尸群密度也比較小的地方,說從那里逃出去。
聽起來倒也挺可行。
人們被嚇破了膽,只覺得呆在這里就好像被死神圈養了起來一樣,也有幾十上百個人追隨,呼呼喝喝自說自話地就沖下去了,陸柏攔不住,也沒法攔。
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往山上跑好,還是孤注一擲地沖出去,能撿回一條命。
剩下來的五百來人或是沒有勇氣,或是猶豫不決,更多是理智沉穩型的,想要在觀望觀望,就等著看那百來人的結果。
地堡里三千人,沒有一個是廢物,相反還都是天賦極好,刻苦好戰的,不然也不會被放到這里來培訓,他們事實上本來是來自五湖四海的,各個省份的都有,有的是陸家旗下的人,有的是陸家人及其下屬偶然發現的路人,然后被集中V市來。
死亡的鐮刀已經懸在頭頂。他們激發了所有潛能,一路沖殺過去,幾乎沒有什么傷亡。
眼看著就要沖出去了,那頭怪異的喪尸。那頭大家都在關注的喪尸卻發現了這波膽敢逃跑的獵物,只見它沖天怪叫一聲,身形一拔而起,仍是那樣輕盈的,快速的。閃電一般地朝那百來人沖去。
“快跑啊!快跑啊!”
山上的人都在握拳壓低了聲音奮力吶喊,那百來人也感覺到危機到來,完全爆發出來,拼命地逃。
“不!”陸柏陡然爆喊。
那喪尸還是追上了他們。
追上了最后一人,爪子一揮,那人就裂成了兩半,血腥至極。
然后追上掉在最后頭的幾人,一爪子一個,又或抓著手里的人就是一拋,竟將其當作武器丟出去。或是砸中一片,或是砸中一個,反正被命中的都沒有好下場,不是當場被砸成肉泥,就是速度慢了下來,然后被追上。
那喪尸沖入人群,簡直是單方面屠殺,沒有人扛得住他一擊。那些四階五階的武者,還有兩個精神師,連一合之力都沒有。
最后除了兩個人幸運至極地逃了出去。其他人,全滅!
陸柏身體晃了晃,臉色蒼白得好像見了鬼,其他人則失態得多。一屁股蹬下的,失心瘋一樣叫頭發吼叫、自言自語的,和身邊的人抱頭痛哭的。
這些人本來都是精英,此刻卻被一頭喪尸生生逼得要瘋掉,而且這還是沒有正面交鋒呢。
陸柏看著那頭喪尸,殺了那么多人。它好像也累了,血淋淋的一身走回去,一邊舔舔爪子,就好像飽食了之后饜足且犯困的獅王,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
陸柏眼前一亮,機會來了……嗎?
那喪尸遙遙地甩過來一眼,陸柏全身僵直了一下,剛剛燃起的決絕壯志如同澆了盆冰水一樣熄滅,猶豫不決起來。
陸顯!如果陸顯還在這里就好了,他一定知道怎么做!
或者,如果陸決在這……
“柏哥,我們該怎么辦啊?”幾百對眼睛綠瑩瑩、黑洞洞地盯著自己,仿佛把他當成了救命稻草,陸柏壓力斗大,心里更急,用力抓了抓頭發,狠狠道:“上山,然后我們找找看能不能從另一條路下來。”
這邊下面完全被包圍、堵死了。
外面陷入僵局,陸決這里卻十分順利。
有了珠子空間,陸決吃飽喝足休息夠,有光源能照明,有空間能移土,有工具材料能夠挖掘,效率馬上翻了好幾倍。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他心急如焚,任誰最重要的人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體”,都會暴走的,陸決心智堅定自制力強悍,這才沒有瘋掉,但表面上鎮定穩重,不代表他心里不急,事實上他的心都要被急火燒化了,恨不得一步跳到地面上去。
如今他一步一步走得又穩又快,即使碰到巖石層也不愿意繞路了,寧愿多花點精力打通,然后原地休息,不然帶著左安安爬原路難免就會磕碰到她。
然而離地面越近,他就越感覺到上面戰況之激烈,這是有多少喪尸?
地面塌陷的動靜確實能夠引來喪尸,但這樣大的數量還真是可怕。
而且頭頂這一片都是尸群,他要怎么出去?
他坐著思考,一部分精神力分出去關注著地面,一部分操控著工具在上方挖洞。
而他在下面這片挖去了兩三個立方米的泥石,讓左安安躺在這里,等上面的洞挖到極限,也就是珠子空間里再也塞不進去土了,他才會收手,帶著左安安上去,然后倒出珠子空間里的土,再從小挖個空間安置她,接著再繼續向上挖洞。
這樣一來倒是會浪費一點時間,不過陸決絲毫不打算省去這個步驟,他要讓左安安的身體保持在最適宜的位置和姿態。
上面開始出現大量的巖石、水泥,還有三十米就能去到地面上了,陸決放開精神力,摸索著上面的一切情況,喪尸數量,地形,全部都掌握在腦海里。
然后他開始挖斜道。
往天緣山方向挖。
只花了半個小時,他就挖出來了,此刻他所在的位置距離地面只有薄薄的兩米,他能夠直接用耳朵聽到上面喪尸走動和吼叫的聲響。
陸決低頭在空間里找了找,沒有他需要的東西,他開始動手做,沒過多久,他面前就擺放了七八只的瓶子。
他把其余東西都收起來,包括這些瓶子也穩當地收進空間,然后給左安安換了一件衣服。
已經沾了許多泥石,卻磨損很多的皮衣脫掉,套上極為保暖的羊絨衫,外面罩上輕薄但同樣無比保暖的灰色羽絨衣,外面很冷呢,萬一,雖說這個萬一很不可能,但萬一他一時顧及不到她,可千萬不要被凍著了。
雖然是做著極為親密的事,但左安安這樣的狀態,這樣瀕死危急的處境,他壓根生不出一絲半毫的旖旎心思,仿佛做著最關鍵、嚴謹的任務一般給她換好了衣服,然后戴上一頂灰撲撲的絨帽,系好領口,將她小心地背到背上。
左安安骨架纖細,身材苗條,多穿了兩件也完全顯不出來,依然是輕巧纖瘦。
他用精神力直接切割上面的土層,靜默無聲地開出一個洞口,光線、雪花和冰冷刺骨的空氣迫不及待地涌進來,陸決對著手電筒許久,這會兒并不感覺多么刺眼,輕輕吸一口涼澈冰寒的空氣,然后背著左安安輕輕一躍。
瞬間來到了地面。
沒有制造出絲毫的聲響。
他一身灰撲撲的衣物,左安安也是全身灰色調。而尸群就是偏向灰色系的,他們這樣的裝束,掉到尸群里一時半會也找不出來。
陸決悄無聲息地移動著。
可惜喪尸不是靠視力辨別物體的,它們靠的主要是嗅覺。
陸決才走了幾步,周圍的喪尸哪怕沒聽到一絲半點的聲響,也紛紛躁動了,朝陸決所在處攢動。
陸決也早就料到這種情況,立即奔跑起來。
尸群堵住他的前路,他手里一個自制炸彈扔過去,就是炸倒一群,而下一刻他便跳躍到了那被炸出來的空處,如此反復,三兩下就挨近了天緣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