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
謝年這些日子心情不好,只要程善才提起楚氏,他總是要翻臉的,所以程善才但是覺得此事有異,始終也沒有尋到機會對謝年開口,今日見謝年雖然心中依舊怒意難消,可畢竟他自己主動提起四奶奶來,程善才才斟酌著開口。
謝年聽后搖頭。“不會的,她怎么會重病纏身。一定不會的,一定是楚老夫人氣我慢待了她女兒,所以才會在信中那樣寫。一定是為了讓我著急,一定是。”謝年有些醒了,或者說回到建安后,他沒有一日是清醒的。如果清醒了,腦中便不受控制著想起妻女來。他恨自己,明知道妻子蛇蝎心腸,怎么就滿心滿肺都是她。
回建安之前,他己暗暗發誓,這次萬不能姑息了她去。
一定要她親自開口認錯,并發誓永不再對旁人出手,他才會原諒她。
至于自己所為是否有錯,謝年并未多想,便是有錯,他當初的初衷也是好的,雖然后來事情有些脫離他的控制,可他相信,只要他開口,那女子定然會尊從的,哪怕是他讓她離開,從此后不再出現。
上次她之所以去望川尋他,不過是因為急急趕到建安,卻探得他己赴望川,她一個姑娘家,在建安人生地不熟的,唯一識得的只有他,六神無主之下,只得又急急趕去望川,所以見到他難免有些忘形。
謝年聽了那女子解釋后,并未怪罪她。
何況便是對她無情,知道一個女人千里迢迢尋他而來,是個男人都會覺得心里發熱的。
再加上對那姑娘,謝年也并非全無好感。
她與妻子楚氏比起來,確實很是不同。妻子出身大家,嬌貴矜持,而她許是因為出身低微,總是未語先垂首,那幅柔弱樣子,謝年見了便不由得心軟。總是擔心她一個江湖女子,卻是這般做派,恐會被人欺負了去。
這些跟在謝年身邊的程善才都是清楚的……
謝年被迷了眼,程善才卻是沒有。
那樣的出身,怎么可能性情純良?如果那姑娘性子當真那般懦弱無能,怎么可能一人從京城追到建安,又一路追去了望川。便是他一個大男人,也不一定能做到。
可這在自家四爺眼中,卻是那姑娘堅韌。也只有自家四爺才會相信這套說辭,可程善才自幼被教導的便是,主子的話永遠是對的,主子做事,他沒有質疑的權力,只能默默的跟隨保護。
所以便是心中存疑,他也不能輕易忤逆主子。
“……那位清姑娘,爺打算如何安置?”
程善才的話讓謝年的臉上不由得露出遲疑的神色。“她一個姑娘家,在建安舉目無親,難道我能忍心對她不聞不問?”
程善才嘆氣,事情便壞在這里。
自家爺心軟,況且那女子確實生就一幅柔弱樣子,自家爺又是個自詡俠骨柔情的。
而且聽自家爺這口風,莫不是想將那姑娘留在身邊?
“……四奶奶必不會點頭的?”
“爺收個女人在身邊,何需她點頭?”這話似乎是觸怒了謝年,謝年登時變了臉色,程善才只得閉口退到一旁。
想起自己女人臉上埋怨的表情;想起寶姐兒仰著頭,喚他‘善才叔’時的小臉。程善才覺得心頭的苦澀似乎又濃了幾分。
翌日一大早,謝老夫人便派人來喚謝年。謝年宿醉,忍著頭疼去見了謝老夫人,母子倆最終不歡而散……
本打算動身前去望川的謝年,因為謝老夫人話里話外對于妻子楚氏的推崇和對自己救下姑娘的貶斥而怒火中燒,任謝老夫人如何勸說,也不為所動。打定了主意讓妻子自己回來……
而謝老夫人也被謝年氣得幾日食不下咽。
整日里滿口的嘆息兒大不由娘……
便這樣又過了幾日,楚氏再次送來了消息。
這消息,讓整個謝氏瞬間大驚失色。
這消息送到謝老夫人手中時,謝老夫人正在和程嬤嬤說著待謝珂回來,要將謝珂接到她院中教養。程嬤嬤一臉的欣喜,嘴中更是將謝珂好一頓夸獎,謝老夫人這才一掃幾日來的陰霾,主仆倆想著謝珂在她們的調教下,會生成如何的有禮,再加上楚氏那門外戚,將來求親之人恐怕會踏平了謝家門檻。
便在這時,楚氏派人送來報喪的焦頭信:四奶奶楚氏,身染重病,竟然于幾日前己然逝去……謝老夫人驚得險些背過氣去,程嬤嬤在一旁又中拍背又是揉xiong的,好半晌才讓謝老夫人緩過氣來。
謝年得知這個消息時,滿腦子都想著如何安置自己救下的那個姑娘。
接進府中?
他自己也知道那姑娘出身低微,接進府中實是讓自己顏面無光的事。總不能讓那姑娘進府當個丫鬟服侍他吧……
難道要像自己母親所說,在外面置個莊子?
若真的收了她當外室,豈不坐實他有負于妻子之說?
謝年也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便在糾結此事之時,程善才一臉灰敗的送來了妻子楚氏病逝的消息。
謝年立時怔在那里,半晌沒有反應過來……死了?死了?怎么可能真的死了?
她便是心腸再歹毒,終究是他的妻,是他認識數載,一心求娶的妻子啊。“爺,爺……事己至此,爺還是快些動身去楚氏吧。”程善才在一旁焦急的道。
謝年怔怔的點頭。
“對,對,我馬上動身去楚氏接她回來,她一定是氣極了,才和我開這樣大的玩笑,一定是……她不喜歡那姑娘,我趕了她出府便是,她若還是心中難平,送官便送官。一切都依她……”
程善才表情黯然,此時卻沒有開口。玩笑?楚氏的報喪的焦頭信都送到了,怎么可能是玩笑?
不過半個時辰后,謝年己經急急的出府趕往望川。
楚氏。
自從母親病逝的消息傳來,謝珂一直很安靜,這種安靜讓楚老夫人和程氏都憂心不已。楚老夫人派了心腹的丫鬟輪流照看謝珂,程氏也叮囑叢蕊雨卉輪流守在廊下,自己更是衣不解帶的陪在謝珂身邊。
楚氏是出嫁女,這喪事自然不便在楚氏大操大辦。
楚老夫人強忍著悲痛,等著謝氏派人來扶靈回建安。
至于謝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