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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言帶著依稀淺笑,放下了簾子,轉身走了出來。
杏林堂的生意慢慢好了起來,自己又有了的俸祿,要攢下一筆錢置一套小小的院落,雖然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但總會有那么一天的。
最艱難的時候已經過去,即便是故園,也不足以讓她屈服。
欲言心中邊這般思量,邊順著北邊的長廊往外走。
只是方走到廊檐下,卻見陶媽與姚媽站在廚房門口,聽得許媽大聲的道:“姚家妹子,你看,這廚房的全套家什都是隆德鋪的,別提多順手了,我看呀你們今晚就過來吧,我今晚好好的弄幾個菜。”
許叔與小順在一旁大聲歡呼,待見到欲言走來,這才急忙收斂了動作,端端正正站好,只是面上卻是難掩欣喜之色。
欲言勉力的朝大家一笑,心中卻是微微酸楚。
故園可以舍棄,那故人呢。
總不能再把他們趕走罷。
該死的陳煙寒,他這一招雙管齊下,竟是讓她陷入這般被動的局面。
姚媽見到欲言走來,便急急迎了上前,喏喏的喚了一聲:“小姐。”
姚媽的眼里,竟然滿是不好意思的期待。
顯而易見,自己身邊這位肱骨之臣已經被誘降了。
只是與陳煙寒較量,欲言總是有辦法讓自己立于不敗之地的,
欲言嘆了口氣,面上露出一個讓步的微笑。
“姚媽,”她望著姚媽,一字一句的道:“今晚你讓子浩跟詹先生過來吧。”
反正這邊什么都齊全,只要人來就行了。
“那小姐——”
“然后你跟姚叔把那邊清理一下,明天也過來,我睡慣了閣樓,”欲言停了一下,接著微笑著道:“就不過來了。”
“小姐——”
眾奴仆一起驚訝的叫了起來。
姚媽望著欲言那帶著笑意卻又有些蒼白的臉,卻是半天沒說一個字。
她開始為自己的動搖感到羞愧。于是急忙道:“小姐不過來,我也不過來,就讓,就讓子浩跟詹先生來罷!”
欲言沒有回答。只是似在自言自語的道:“我去看看子浩的燒退了沒。”然后便低著頭朝外走去。
姚媽急急跟隨在后,剩下一干舊仆,一臉迷惑的站在那里。
回到杏林堂,姚叔便告知欲言,子浩的額頭抹上去還是很燙。但是精神卻比上午好了些許。
欲言親自上了閣樓看過,這才稍稍放了心。
還好,就是感了風寒,吃點藥養幾天應該就能恢復。
閣樓這種陰寒之地,小孩子住久了,對身子骨確實有損。
為了子浩,還有家中這一干舊仆,這個園子,竟然是退還不得。
當天晚飯時,欲言就當著杏林堂諸人的面。將陳煙寒把園子送還來的事情和盤托出。
姚叔與詹先生聞言,足足愣了半柱香的功夫才回過神來。
“詹先生年紀大了,腿腳又不好,”姚叔終于開口道:“子浩年紀又小,他們兩個是應該過去,那個陳公子我不喜歡,我也不過去。”
“要不這園子就算是租吧,我也不想占那個人的便宜。”詹先生慢吞吞的說。
陳煙寒退婚那日把杏林堂所有的人都得罪了,要翻身實屬不易。
“對,就算是租的。”欲言望著詹先生,眼睛微微一亮,“我這就去寫份租賃的單據,姚叔明天送到何府去吧。”
姚媽卻是眉頭微微一皺。
園子算是租的。那那些舊仆的月例又該怎么算。
人家可是替你預付了三年的工錢呀。
小姐此舉,似乎有點掩耳盜鈴的感覺。
只是不管如何,冬天就要來了,能搬進園子里,對子浩對詹先生,都是雪中送炭。于是姚媽便一個字也沒有出聲。
當天晚上,欲言便與姚叔姚媽一道,送子浩跟詹先生回到了素問園。
子浩自然不必說了,回到舊時房屋,頓時活潑得像個猴似的上串下跳,絲毫看不出生病的樣子。
詹先生見到舊日相熟的仆人,亦是老淚縱橫,心底對陳煙寒的痛恨,竟似乎淡了幾分。
所以說,糖衣炮彈什么的,往往都是有一定效果的。
第二日,姚叔便去了何府送欲言寫好的租賃憑據,這是一個非常不討好的差使,姚叔甚至不曉得萬一見到陳煙寒,該如何與他說才好。
終究是欠了人家一個人情啊。
幸好不但陳煙寒不在,何雪松也不在,門房的叫了管家來,何府的官家似乎早就知曉此事,一聽說杏林堂的原主人提出要付租金,不禁呵呵笑著“多此一舉多此一舉,我告訴陳公子就是了。”然后收下了那張憑證。
這般過了兩天,到得第三日,子浩的燒已經徹底退了,便被欲言趕著去了學塾,到了傍晚,用過晚飯以后,欲言便背著一個小小的包裹,便前往太醫院值守,等著次日隨皇室鑾隊一同去西山大慈悲寺祭祀。
今日是七月十三,天上的月亮已經圓了大半,溫柔又冰涼的照著大地。
欲言進入太醫院正門,便有值更的小藥童前來引領,她這次算是當班,因此是有一間憩室供其起居的。
欲言隨著那小藥童,穿過北廳,先是經過景惠殿,殿上懸著太祖寫的‘永濟群生‘四個字的牌匾,那殿內供奉著伏羲、神農、黃帝的塑像,這些欲言小時候便非常熟悉了。在過去就是藥王廟,廟里有銅人像。接著便是連接大堂的過廳,過廳之后是二堂,最后的三堂五間,便是太醫們值更的場所。
馮元凱曉得欲言要來,便特地將一間靠著花園獨立又安靜的房間騰了出來,專門用做董太醫的值更之房。
欲言到了這間房間,那小藥童放下燭臺,便告退離去。
欲言進入這間陌生的房間,將包裹放置在一張靠窗的木桌上,順便將窗子推開。
一股清涼的空氣飄來,月光也照了進來。
如今,她居然是以太醫的身份再次回到這熟悉的地方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了眼窗外的明月。
一陣低低的嗚鳴音從窗外飄來,像是有人在吹著陶塤。
聲音很輕微,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就在耳邊。
曲聲平淡又干澀,有點雜亂無章,似乎吹奏之人有難以言明的心事。
欲言向窗外張望,卻見黑黝黝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