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一年多來,王呂云再一次是證明了他是一個優秀的騎兵將領,但是同樣也證明了他并不是一個合格的統帥,在他眼里只有敵人,只有不斷追擊和戰斗,甚至連后方是否穩固都不管不顧。
“老呂啊,這一年多來你也辛苦啊,趁著這個機會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吧!”林哲走近了兩步,然而用著安慰的語氣道。
盡管在蒙古那邊王呂云表現不佳,但是也不能抹殺他過去這么多年的功勞,當年在浙北王呂云率領數十名親衛隊騎兵面對數十倍的太平軍騎兵三進三出,最后身受重傷的場景林哲依舊是記在心里,當年如果沒有他的勇武,那么說不準當年林哲就得死在太平軍的馬蹄之下。
再者,王呂云雖然不是一個合格的統帥,但是誰也無法否認他是一個優秀的騎兵將領!
去年本著把他提起來重用的,但是現在看來還是想差了,把他放錯了位置。
王呂云此時的心情也是極為復雜的,他去年從南京北上蒙古的時候,是何等的意氣風發,他認為蒙古那邊是騎兵的最佳戰場,在蒙古他能夠發揮出自己的最大價值,但是沒有想到蒙古固然是最適合騎兵作戰的,但是地廣人稀往往走上上百公里都看不見一個人影的蒙古成為了兵力稀少的中華軍最大的麻煩。
為了剿滅蒙古的叛亂王公,帝國軍方先后投入了第一騎兵旅、四個獨立騎兵團,單單是皇家陸軍直屬騎兵部隊就有六千騎之多。另外還有從第一師里抽調其第二步兵團為骨干組建的第五混成旅。
參戰的野戰部隊就達到了一萬人,此外尚有歸順效忠帝國的當地蒙古王公部落提供的輔助眾多騎兵。一共有歸屬烏蘇省守備司令部的八個守備騎兵營。
參戰的騎兵算是集中了中華軍麾下騎兵的八成之多,要知道帝國目前一共也就一萬多騎兵而已。而蒙古省、烏臺省兩地就占據了八千多騎。
然而這么多的騎兵派出去,目前只控制了蒙古省以及烏臺省部分地區而已。
這些地方里的蒙古省即為后世之內蒙古地區。而烏臺省即后世之蒙古國地區,當然了,這年頭大家不叫外蒙或者蒙古國,而是叫烏里雅蘇臺,然而這名字有點長,而且蠻夷味道相當濃厚,為了體現該地的大中華屬性,所以取名也是得符合中國傳統地名的稱呼,所以外蒙建省的時候直接截取了前后兩個字。即為‘烏臺’。
烏臺省地區過于廣闊,往往是百里之內都是沒有人煙,而且那些叛亂的王公也知道不可力敵,往往是采用游走戰術,反正他們是游牧民族,今天在這里,明天又是跑到其他地方,要想把他們成功抓住并決戰之是相當困難的。
多方面的困難造成了王呂云在蒙古方向無功而返,最后被一紙詔令革職回京。
出宮后。王呂云是一臉的落幕神情,路過參謀部那邊的時候,看到進進出出的年輕軍官們,他也是不得不感嘆自己是真的老了!
也罷。以后就為陛下訓練騎兵吧,這打仗的事還是交給這些后輩們了!
林哲把王呂云革職后,并沒有把他徹底打入冷宮。而是給了他另外一個職務,即騎兵總監。這個騎兵總監在中華軍的序列內,并不是說什么騎兵司令之類的職務。而是和炮兵總監一樣,主要是負責騎兵的發展事務。
準確的說應該是‘騎兵發展總監’比較適合,說它權力大吧,實際上什么事都管不了,你說它權力小吧,但是凡事和騎兵有關的都能插上一手,具體得看什么人做這個總監了。
不過雖然給王呂云保留了騎兵總監的職務,但以王呂云目前在軍方內部威望大減,相當多后起之秀,尤其是騎兵自身的那些年輕將領們對王呂云的不滿依舊很難讓王呂云安安穩穩坐這個位置,興許不用幾年,他就得被那些后輩們徹底趕出軍方核心高層的行列了。
對這些后續,林哲是能夠預料的出來的,但是這種變化是他自己也很難改變的。
王呂云是有功勞,但是他現在已經跟不上中華軍的發展步伐了,他被時代拋棄了,所以被那些更年輕的騎兵將領們擠下來是正常的,畢竟長江后浪推前浪,沒有人能夠一直位高權重下去的。
實際上最近一段時間里不僅僅王呂云從一線退出,實際上大量余勝軍時代的軍官們也是逐步受到了后輩們的沖擊。
尤其是中華軍在1858年開始裝備后裝步槍,而現在更是已經把后裝步槍作為了制式裝備,未來兩三年內就會徹底淘汰米尼步槍,這種情況下,那些創造潮流的人進一步高升,其中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施清瑄以及邊成勛等少數幾個人,他們成為了當代中華軍的核心支柱。
而一些能夠緊跟軍事發展潮流,并不斷充實自己的人雖然無法晉升,但是也能夠繼續保持下去,這些人就太多了,基本上目前還活躍的中高級將領都是這些人。
比如石瑯翼,他在西征開始之前還不知道怎么用散兵戰術呢,但是當他的第四軍打到云南的時候,他已經是能夠熟練運用散兵戰術,并為自己的部隊創造戰術優勢。
大事一些沒有無法緊隨時代掌控后裝步槍以及散兵戰術的軍官將領們就會被迅速淘汰,他們短時間內可能會繼續留任,或者調任到一些尚未裝備后裝步槍,依舊采用線列戰術的部隊里任職,但是兩三年后如果他們依舊無法使用后裝步槍的散兵戰術,那么等待他們的命運只有一個:退役!
取代他們的則是那些從軍校開始就系統學習散兵戰術,步炮協同等專業軍事技能的畢業生們。
目前皇家陸軍軍官學校的規模相當龐大,而且學制也逐漸完善。經過系統培養出來的畢業生在綜合素質上要遠遠超過當年余勝軍隨營學堂時代的畢業生,至于速成班的學生當然不在討論范圍之列。
等這些經過系統培養的畢業生逐漸成長的時候。甚至都不用多久,頂多三年時間他們就能夠成為中華軍的中下層骨干軍官。等十年以后他們就能夠徹底成為這支軍隊的實際領導者。
軍官將領們的新舊更替實際上就和裝備的更新換代一樣的,老舊的東西不能用了就必須換新的,如果頑固不變一直保持所謂的傳統,那么等敵人打過來的時候死的就是自己。
1860年的現在,不僅僅是軍方,幾乎整個帝國上下都充斥著革新,人們開始拋棄那些穿了小兩百年的馬褂旗袍,換上了中華裝、西服以及漢服,原來叫嚷著什么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說什么也不肯踢掉的頭發也是自發的剪掉了。
街頭的鋪面開始出現玻璃櫥窗。貨柜上出現了一些以往沒有的新鮮玩意,肥皂,火柴、機織布等等日用工業產品開始以中大城市為基點,然后向小縣城甚至農村輻射。
江浙一帶諸多沒有田地,尤其是那些不能獲得遺產的次子,三子等開始涌入上海等城市謀求生活,長江航道上的蒸汽客輪幾乎每日都不停息,冒著白煙往來上海和南京,九江各地。
往日里那些私塾、縣學、府學里變成了小學、中學。讀書聲也從子乎者也變成了數理化的各種公式。
那些學子們走上秦淮河的青樓畫舫時,這搖頭晃腦之間也不是吟詩作對,而是爭論數學難題或是其他自然理科。
這一切在數年前是絕對看不見的景象,然而現在卻是出現了中華大地上。尤其是帝國根基深厚的江浙一帶,更是煥然一新,走入這些地方。興許地方還是這些地方,人還是那些人。甚至那些建筑都沒有變化,但是仔細觀察了卻是可以發現和以往巨大的不同。
“這些年。上海的變化真大啊!”黃浦江碼頭上,一名穿著西服,帶著禮帽年約二十五歲的年輕人看著眼前的上海,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景象。
“我等去泰西諸國三年,上海有這變化也不足為奇!”旁邊一個年約四十,穿著中華裝的中年人確實如此感嘆道。
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多年前中華帝國送往英國留學,主辦外交事務的第一批人,當年帝國派遣了數名外交人員前往英國設立外交辦事處,同行的還有二十多名留學生。
而這兩人一人就是當年的領隊韓慶升,此人抵達英國后先后擔任駐英國公使,考慮到中華帝國在法國德國等其他國家都沒有設立外交機構,所以駐英使館實際上還是駐歐使館,凡是和歐洲國家的外交事務都他們管理。
這也是韓慶升出國三年多后的首次回國,以往只能是通過遠洋電報和國內聯系。
而韓慶升旁邊站著的年輕人,乃是當年的留學生之一,名為蘇志才,浙江寧波人士,今年二十六歲。
他的名字雖然很普通很俗氣,但是當年能夠從數以千計的候選人中入選,成為二十多名留學生之一足以證明他的才華,這個人在留學之前就自學了英語,抵達英國后他不僅僅提前一年完成學習拿到了愛丁堡大學的畢業證書,而且除了他主攻的物理學以外,還自學了天文學以及機械設計、另外因為他主攻的是物理學,而要想學物理的話,數學也是必備技能,化學你也得多少懂點。
此外,他在完成了這些復雜的學業之余,嗯,也就是業余時間還自學了法語、拉丁語還有,一口法語說的比外交官韓慶升都要流利得多,然后也不知道從那個角落擠出來的時間還學了一手不錯的油畫。
這樣的人用后世的話來說,就是學霸中的學霸!
實際上能夠從無數人競爭殺進去,最后爭奪到僅有二十多名留學名額的第一批留學生,個個都是當代帝國最精英的人才,甚至不少人可以用天才來形容也不為過,再怎么樣都差不到那里去。
要知道當年帝國尚未大規模普及新式教育,很多人在留學之前都是只能靠自學,而這些僅僅靠自學就能夠熟練掌握英語以及新式學科的學生們還能差到那里去?
如果不是蘇志才急著回國的話,再給他兩三年時間估計博士學位都輕松到手!
不過蘇志才一方面是想要快一些回國,為了心中的祖國革新效力,另外一面前些時候老家發來電報說他母親病重,雖然可以用自古忠孝不能兩全來解釋,但是身為人資母親病重,他怎么能不回來。
再者,他父親早已近去世,只剩下一個老母帶著兩個幼弟和一個妹妹,如果他不回國的話,那三個弟妹以后怎么辦?
考慮到自己能夠從愛丁堡大學里能夠學到的東西差不多都學了,而且學術是無止境的,自己總不能一直待在英國做研究,國內如今正在等著自己把一身所學傳授給國內學子,哪怕是幾年時間也是等不起的啊。
諸多因素之下,他才決定提前回國,剛好韓慶升也是回國述職,所以兩人一路坐上海船,在海上顛簸了幾個月后才抵達上海黃浦江碼頭,踏上了祖國的土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