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貞是個土生土長的山里姑娘,如果她沒有一個頗富“傳奇色彩”的媽,估計她會像靜河村的許許多多女孩兒一樣,讀書、輟學、嫁人、生子,波瀾不驚地走完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的人生。
可偏偏,造化弄人,生性恬靜的蘇念貞卻有個離經叛道、一生活在夢里的媽。這讓蘇念貞想過村里有點傲氣的姑娘極力擺脫的所謂“枯燥乏味”、“悲哀落后”的生活都辦不到。
媽媽在自己編織的夢里永遠離開了這個讓她痛苦的世界。年僅十一歲的蘇念貞繼續用她稚嫩的肩膀扛著生活的重擔前行。只是,那個在別人看來瘋瘋癲癲,對她而言卻是最堅實后盾的女人已然離去。
媽媽走了,留給蘇念貞的只有一間遠離熱鬧的村落,孤獨點綴在山腳下的土坯房。屋子雖簡陋,卻是蘇念貞心中無可比擬的安心之所。她在這里出生、成長,從一個只會哭泣的嬰孩,成長為亭亭玉立的少女。
如今雖沒了那個對她笑得溫柔的美麗女人,可對于蘇念貞而言,簡陋的土坯房仍然是令她無比留戀的家。沒了媽媽,蘇念貞依然在太陽升起時醒來,在太陽落山時睡去。而無所事事的漫長白天,她則會選擇避開喧囂的人群,悄無聲息的上山,去尋找山中陪她度過快樂童年的玩伴們。
蘇念貞的玩伴們有些特殊,不是一起吮著手指長大的青梅竹馬,不是坐在同一間教室度過一天中大多數時間的同學,也不是因緣際會、萍水相逢的有緣人。她的玩伴是一群在茫茫大山里土生土長的野生動物,它們中有的是小念貞親眼看著出生的,有的是小念貞在山里漫無目的游蕩時偶遇的,有的甚至是準備吞掉小念貞這團嫩肉,最后化敵為友的。
蘇念貞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特殊的玩伴、朋友呢?這還得從小念貞沒出生前說起。
蘇念貞的媽媽蘇茹是靜河村當之無愧的村花,那嬌美的長相,玲瓏的身段兒,就是放在美女云集的大都市,也是令人眼前一亮的風景。美貌是上天的恩賜,擁有它的人自是不舍其珍珠蒙塵,心中不免存了些奢望。而蘇茹不僅擁有絕頂的美貌,本身身世也頗為離奇,這令她更不甘于在落后的山村里蹉跎歲月了。
說起來,與蘇念貞相比,她媽媽蘇茹的遭遇更加坎坷些,這對母女真是一個賽一個命苦。蘇念貞還有個雖神志不清,卻從未對她少過一絲母**的媽媽。而蘇茹,卻是生父棄之不顧,生母恨屋及烏的倒霉鬼。知青生父為了前程,毫不猶豫地消失無蹤,而生母深恨毀了她一生的男人,對這個負心漢留下的女兒自然不待見,恨不得一生下來就扔到山里喂狼。
托村中一位孤寡婆婆的福,蘇茹沒有遭受一出生就被生母親手扼殺的命運。磕磕絆絆長到成年,在孤寡婆婆去世后,蘇茹拎著簡陋的行李,滿懷希望地奔向了繁華都市。
沒人知道那些年蘇茹經歷了什么。
四年后的清晨,在靜河村村民的冷眼旁觀和竊竊私語中,蘇茹挺著大肚子回來了,一如離開時。
孤寡婆婆的小院早已被村委會收回進行了重新劃分,蘇茹不吵不鬧,默默地拎著少得可憐的行李,去了山腳下那間連村里最窮困的人家都看不上眼的簡陋小屋。就在覬覦蘇茹美貌的不懷好意之人按耐不住想要出手時,從不接觸村中人的蘇茹又消失了。只是這一次,蘇茹消失在了令靜河村村民又**又憎的茫茫大山之中。
再次出現在村民們的視線中時,蘇茹不再孤身一人,懷里多了個粉嫩可**的小嬰兒。之前了無生機、恍若行尸走肉的美麗女人仿佛回光返照般,縈繞在周身濃郁的哀愁和死寂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慈**和溫情。
蘇念貞從記事起就知道自己是不同的,她天生有別人沒有的能力。被媽媽一遍遍的叮囑,蘇念貞自小養成了謹小慎微的性格,小心翼翼地守護著只屬于自己和母親的秘密。而正是因為這個秘密,這美麗而脆弱,如同誤入狼群的羔羊一般的母女倆才能在如此艱難的環境中平靜生活;被同村的小孩兒厭惡排斥的小念貞,才能夠擁有那些不嫌棄她的特殊朋友們。
“媽媽,為什么這世上只有我擁有這么神奇的能力?為什么別人沒有?”在蘇媽媽意識尚且清醒,在媽媽溫暖的羽翼下快樂生活的小念貞好奇地問。
“因為媽媽的小念貞是這世上最乖最好的寶寶,這是大山爺爺特意送給寶寶的禮物。這禮物是獨一無二的,所以只有寶寶有,別人都沒有呢。”蘇媽媽輕輕撫著小念貞柔軟的頭發,溫聲叮囑道:“所以寶寶要做一個善良正直的好孩子,永遠不要利用自己的能力去做壞事,這才不辜負大山爺爺對寶寶的信任哦。”
尚且懵懂的小念貞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板著小臉認真而嚴肅地承諾:“媽媽放心,寶寶最乖了,一定不讓大山爺爺失望!”
歲月在不知不覺間悄悄流逝。小念貞也從圓滾滾的三頭身小豆丁,成長為嬌俏可**的小姑娘。不再懵懂的她懂得了許多,可心中的疑惑卻再也無法問出口了。因為,她最美麗最溫柔的母親,清醒的意識似乎被可怕的怪獸吞噬,變得越來越陌生,越來越沉寂,最終成了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媽媽,如果這樣能讓你好過一些,寶寶尊重您的選擇。”在母親連水都咽不下去,只能目光呆滯,表情麻木地躺在床上,虛弱地連動動手指都做不到時,蘇念貞紅著眼眶,忍著心中的悲痛,選擇親手“埋葬”自己在這世上相依為命的母親。蘇念貞將母親送回了家——真正屬于,而且只屬于她們母女的家,一個只有蘇念貞能夠隨時隨地進入的神奇世界。
“貞貞,貞貞……”
不遠處傳來的喊叫聲將蘇念貞從悲傷的回憶中拉了回來,她慌忙擦凈自己早已淚流滿面的臉,扯著嘴角僵硬地笑笑,快步走出了門。
“咋了,玲玲?有啥事兒嗎?”看著被自家門前兇悍的狼狗嚇得躲在樹后的蘇玲玲,蘇念貞無奈地揉了揉大黃毛茸茸的腦袋,提高音量問道。
“聽說中考成績出來了,我想去學校看看,你要不要一起去啊?”蘇玲玲探出頭喊了一嗓子后連忙又縮回了樹后。不是她膽子小,實在是蘇念貞家的大黃以往戰績太輝煌,可沒少收拾村里想打蘇家主意的二流子,至今她還記得那一個個被抬走的血淋淋的“尸體”呢!
“我就不跟你一起去了。”蘇念貞神色黯然地低頭望著沖她吐舌頭的大黃發呆,為了給媽媽治病,家里的積蓄早就花光了,初中是免費義務教育,她讀起來尚且吃力,哪負擔得起高中昂貴的學費?
“那,那我走了……”蘇玲玲很清楚蘇念貞家的情況,她對此也是無能為力,連安慰的話都不知道怎么說。
“嗯,祝你好運。”蘇念貞對讀書并沒有太大的執念,心中雖有些遺憾,卻不至于太過失態。
目送蘇玲玲離開后,蘇念貞輕輕嘆了口氣,帶著大黃進了山。媽媽不在了,自己的生活還要繼續,自己如今已經十四歲了,是時候好好考慮一下未來了。
在村民們看來危機四伏的大山,對于蘇念貞而言就像是自家后院一樣,熟門熟路,閑庭信步。輕車熟路地進入從小到大無數次來過的隱秘山洞,生性謹慎的蘇念貞確定里面如同往常一般,沒有任何人闖入的痕跡后,才放心走到山洞最深處站定,帶著大黃回了家。
蘇念貞在四歲時初次無意中進入這個家,當時她年紀小不懂事,并不覺得有什么匪夷所思,反而開心興奮的很,還樂顛顛地拉著媽媽去她的“秘密基地”玩呢。后來經媽媽反復囑咐,再加上入學后接觸的人和事多了,學習的知識多了,懂得的也多了。只是那時候,她早已習慣了自己的不同,這個不知從何處來的家也為她們母女提供了很多方便,她早已習以為常了,心中再生不出異樣的情緒。
在蘇念貞模糊的記憶中,她第一次進入家時,這兒就是青山綠水、百花爭艷、蜂飛蝶舞,如仙境一般。如今過了將近十年,除了緊鄰河邊,媽媽早些年意識還清醒時開墾出來的幾畝田地,其他地方跟初時一般無二。蘇念貞母女倆不是沒想過蓋一間容身的小屋,只是她們一個身子虛弱,一個年紀幼小,又沒有工具沒有技術,小屋哪是那么好蓋的?所幸離小菜園不遠處有一個冬暖夏涼的天然山洞,蘇念貞不想一個人呆在外面泠泠清清的小屋時,倒不至于連個睡覺的地兒都沒有。
由著大黃“撲通”一聲跳進湖里撒歡,蘇念貞去小菜園旁邊的草叢里轉了轉,撿了幾個雞蛋和鴨蛋,又摘了些新鮮蔬菜,才慢悠悠地向山洞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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