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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家的媳婦兒,謹小慎微殫精竭慮都不一定能過好呢,總怕自己一離家,再回頭連家門都進不去了。只有陳家的媳婦們一個個的清閑的很,心思沒地兒琢磨,就琢磨著往外走。
陳大太太其實也樂意如此:一家人和和樂樂的,就算有些小兒女一時半會兒不在身邊,但感情都是真的沒有假的……她這一輩子夫妻恩愛兒孫滿堂的,余下的日子里只想著更加寬和慈愛,別的,就都不去折騰了。
沈柔凝回去后,就將這個消息說給陳厚蘊聽。
陳厚蘊道:“邊城已經算是穩當了,而且來往行商很多,已經繁榮起來了。只是還需要軍隊巡視,防止有流寇鋌而走險。明嘉若是想去,也是可行的。”
沈柔凝道:“她再一走,家中就不剩什么人了。”
陳厚蘊擁了一下她的肩,安慰道:“蘇州很近,寶寶出生的時候我爭取能請假趕回來,待到滿月了,將你們娘幾個都接過去。到時候,咱們這個小家又能待在一起了。”
沈柔凝點了點頭。
陳厚蘊遲疑了一下,又道:“阿凝,祖父和父親多半已經決定將半山書院搬到南方去了。祖父這一次出門,就是要親自去福建那邊看地方,為學院選址。”老人家臨走之前,他還給出了幾個具體的參考所在。
沈柔凝從未聽說過這個,不禁轉過臉,十分疑惑。
陳厚蘊在她白嫩微腴的面頰上親了親,低聲道:“早在幾年前,祖父就動過這個心思,只是一直都沒有決定下來。祖父辦書院。一來是為了著書立說,二來更是為了傳道解惑。而江南的書院足夠多了,多一個半山書院不多,少一個半山書院也不少。而如今南方漸漸富庶起來,讀書人增多,但那邊書院少,大儒也少……他們更需要書院。如此。半山書院開到那里。比在京城更有意義。”
“另外,厚績此次立功,皇上親口說了待他凱旋班師之日。便為他封爵。多半就是侯爵。月盈則虧,我們陳氏一門兩爵,并不是值得慶賀之事。所以,祖父計劃。第一步是將書院搬去,第二步就是將嫁人也搬過去。讓陳氏在南方生根。京城這里,在京為官的當然得留下……另外,有厚績和明嘉留下來,就足夠的。”
“也就是說。將來我若是不做官了,就會回南方去。”
陳厚績是后起之秀。陳厚蘊三元及第的風頭也過去了許多年,如今官位還低。也不算太打眼。陳家如今最打眼的,還是先帝御封的顯文公、曾佇立百官之前列朝幾十載根深地故的、如今又開辦書院俊才頻出門下的陳老爺子!
所以。陳老爺子和半山書院遠離的京城的視線,余下的陳府,就是有兩個爵位,也不算如何打眼了。
沈柔凝聞言恍然,不知道該表達些什么,便道:“南方多陽光多雨水,是個安居樂業的好地方。”
陳厚蘊又擁了一下她,輕笑道:“是啊,將來我們年紀大了,就去南方養老。就是到了冬天,也不用穿笨重的大衣裳了……”
另外有一點,陳厚蘊沒有說——
他的阿凝若是離京了,沈家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就再也影響不到她了。
想想他才得到的消息,陳厚蘊眼中就閃出一抹冷光。
算了,那些人愿意作,且由著她們。阿凝現在懷著孩子呢,聽不得這種腌臜消息!
不過,事關整個沈家,陳厚蘊也不能就這么瞞下去。
沒幾日沈端榕的“商隊”滿載著一路上的各地特產回京,很快將那些特產送的送賣的賣,只兩天就處理完了,與南洋商行交割清楚了賬目,方才能安穩地坐進了碧心院,向沈柔凝說著一路上的見聞,洋洋得意,口沫橫飛。
沈柔凝看過了一眼他的賬目。
輾轉走這一趟,一共費時近兩個月,他差不多凈賺了近三千兩的銀子!他拉到草原的物資,一斤糧食能換十斤凍肉,一件大棉襖棉褲能換一頭牛,一簍黑炭恨不能能換十頭羊!
蜀中人都要涮鍋子,對牛羊肉的需求量本來就大。加上沈端榕算趕在第一批的末尾到了那邊的,肉價還沒有降下來,他想當然地大賺了!臨走之時,為了不空車,他按照陳厚蘊的指點,在那邊收購了冬筍、又自己發現了柑橘柚子這些當地大量的幾乎要爛在山上沒有摘,能夠儲藏,且而在京城價格卻居高不下的水果,運回京后又小賺了一筆!
腰里有了這一大筆銀子,他總算能得能昂首挺胸了!更關鍵的是,這些都是他自己賺的,用起來感覺都不一樣!
“行了,別嘚瑟了。”沈柔凝將他的賬本還給他,順便批一句,道:“賬做的真粗糙。若是被旁人看到,肯定丟死人了。”
沈端榕大賺了心情特好,才不會因為自己姐姐這句話而生氣,寶貝地將賬本揣起來,道:“這是我頭一個賬本,是要好好保管的。”
沈柔凝又笑話了他一陣,沈端榕只管得意傻笑。
“姐,我去向商行交接的時候,聽幾個掌柜的意思,是不是接下來往草原走就不賺了?”沈端榕問道。
“怎么,你還想再跑一趟?”沈柔湲瞪了他一眼,道:“難道你真的打算這輩子從商了?”
“沒。”沈端榕忙道:“我就是問問。”
沈柔凝緩下來神色,道:“希望你沒有被幾千兩銀子就糊住了心眼……”她支持沈端榕走這一趟,是因為這是他的頭一趟,從一路艱辛到最后收獲,能讓他體會到許多的東西。而不是要培養他賺錢的興趣,連讀書都不讀了。
也不是她一定覺得讀書出仕就好。只是,沈端榕根本不是做生意的那塊料。
為了從根本上打消沈端榕的想法,沈柔凝細細想了想,道:“不管什么時候。行商南北,只要不是遇上天災碰上劫道的丟了貨物,又不是蠢到真買錯了東西,幾乎就都是賺的。只是賺多賺少而已。往草原上走的商隊,從前也有不少,也沒幾家賠錢的。”
“但像去年冬天這樣的機會,今后怕都不會再有了。”沈柔凝抬眼見到陳厚蘊走了進來。微笑道:“開春了。草原人熬過了寒冬不再需要物資救命是一個大因素……另外還有其他的原因,關于朝廷對草原政策的,我不是特別清楚。還是讓表哥與你說說吧。”
陳厚蘊點頭示意沈端榕不必多禮,自然而然地將妻子的話題接過來,玩笑道:“你姐姐人在家里坐著,對于朝廷上的事情也是門兒清的……”
沈柔凝嗔了他一眼。起身道:“你們聊著,我到小花園轉轉。”
“小心些。”陳厚蘊關切地道。
沈柔凝點點頭。含笑在紅纓和碧冬的陪伴下走了出去。
她離開之后,陳厚蘊也就給沈端榕解釋起來:“歷史上,兩國關系敵對之時,禁止通商的情況下。膽子大的商人鋌而走險,運茶鐵之物往草原,只要順利。就是一本萬利,比現在賺的要多;若是如同從前。兩國關系一般,邊境貿易控制的不太嚴格,行商少了幾分風險,相應賺的也少不少;如今朝廷打算完全開放邊境貿易,以糧食布匹茶葉與草原交易皮革駿馬,欲要控制草原徹底成為大慶的畜牧區……”他頓了頓,道:“也就是說,三五年或是十來年之后,這項政策順利的話,再去草原行商,無非就是同去東北收參,如同你從蜀中收橘,從沿海收海產從山區收干貨一般,就是太平凡不過的一條商道了。”
各地的特產運出去,當然有賺的。但絕不會再向去年冬天那樣的暴利。
沈端榕恍然,道:“原來是這樣。”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怕表哥笑話,之前與南洋商行交割的時候,我這心頭還有點兒舍不得呢。”經過沈柔凝和陳厚蘊的解釋,他也就徹底不再惦記行商了。
陳厚蘊點頭道:“那樣的暴利,是人就會產生舍不得放手的想法。”他抿了一口水,看向外面,估摸著沈柔凝沒這么快回來,收斂笑容,對沈端榕道:“端榕,我這里有個情況,不好同阿凝說……你聽一聽,心中好有個數。”
沈端榕見陳厚蘊嚴肅,也立即正襟危坐,道:“姐夫請講。”
陳厚蘊還是遲疑了一下,才輕聲開口道:“是關于公主府的兩位娘娘……據可靠消息,皇上這個月三次出宮微服游明珠湖,都會召見兩位娘娘于畫舫私會……”
沈端榕一時沒能聽明白。
陳厚蘊道:“據說,她們是扮作了兩個歌舞伎,出入都是輕紗遮面。”
沈端榕又眨了一下眼睛,想了片刻,才猛然間站起來,俊臉漲紅緊握拳頭道:“表哥您說什么!怎么可能!”
陳厚蘊抬手按了按,示意沈端榕坐下,皺眉道:“這種事情,我怎么胡說八道。實不相瞞,我聽人說起后也不肯信……后來親眼所見。”又道:“沈三老爺才升做了四品官,調令已經下達,喜宴就設在后天。阿凝沒告訴你?”
“姐姐還沒來得及講這個。”沈柔凝又是羞愧又是憤怒又是無力,俊臉一時間變幻不定,卻是漸漸冷靜下來,道:“表哥,那現在……”
這種腌臜事,的確不能與姐姐說!
但他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處理啊……他算是什么人,一個什么都不是的半大小子!
沈端榕突然見覺得自己無力至極。更是太過無用!
陳厚蘊輕嘆一聲,道:“許久前,太皇太后尚在,還沒有公主府的時候,皇上喜好刺激,曾與一位太嬪有染,且與從前的朝陽宮也有了些苗頭。你姐姐警醒,向太皇太后求了恩典,才提前設了公主府,特許兩位娘娘出宮居住。這安生了這么多年,本以為都過去了,沒想到……還是發生了。”
皇上住在宮中,已經有了環肥燕瘦數位美人;那兩位住在宮外,且年紀也不小了……時隔多年,居然還是發生了!
“表哥,那該怎么辦?”沈端榕苦澀著臉,低頭道:“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也就沒有太好的法子了。”陳厚蘊道:“皇上那邊沒有了約束……而這樁丑聞若是被揭開,皇上沒臉,惱羞成怒會嚴懲泄密之人什么的且不說,皇上依舊是皇上,不會有什么實質損傷,傷的只能是沈氏!”
“我的建議,是現在什么動作都不能有……”陳厚蘊道:“你身為沈家男兒,心中要能有個擔當才是。”
沈端榕突然覺得肩膀有千斤重。
他低頭想了許久,才問道:“那我能與父親說說么?”
陳厚蘊就看著他。
沈端榕沉默片刻,道:“姐夫,我知道了。”
沈三老爺本來也不是什么大智大勇之人。而且他遠在北地,就是知道了這些,也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
“那姐夫你覺得,三伯父和三伯母他們知道內情么?”沈端榕紅著眼睛道:“難道他沒有覺得自己這次升官太突然太奇怪了?”
陳厚蘊謹慎地道:“你三伯父三伯母都不是蠢人。他們就算是不知內情,怕也是能猜到了。你兩位堂姐那邊,總不會什么表示都沒有。”
她們兩人,無論是被迫無奈覺得忍辱受屈,還是主動相求自覺功勞甚大的,既然為沈三老爺求到了官……都絕不會甘心讓受益人不知她們的功勞!
所以,或名言或暗示,沈三夫妻多半是有所知的。而他們選擇了大擺宴席慶祝高升……其態度從中也就可窺一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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