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樂文
類別:都市青春
作者:姚霽珊書名:
太子被禁乃是國朝大事,朝中臣子豈可坐視?那朝堂之上便有臣子上奏,道“太子乃國之儲君,無故圈禁恐動搖國之根本,請圣上收回成命”云云。&樂&文&小說{}內宮之中,位份最高的德妃亦親率著一眾妃嬪向圣上求情,請皇帝允太子出東宮。而一向忠厚老實的二皇子更是在承明殿外跪了一宿,只求圣上收回成命。
無奈圣上心意極堅,根本不為所動,只淡淡一句“儲君非君”,便叫所有求情之人驚出了一身的冷汗,隨后便都閉緊了嘴巴不敢再說什么了。
而太子被禁足后沒幾天,圣上便又拋出了一枚重磅炸彈,將一堆證據材料扔給了大理寺卿唐寂,同時下旨令三法司會審河道貪墨一案,由圣上親自督辦此案。
既由圣上親自督辦案件,那三法司豈敢有分毫拖沓怠慢?那真是全力以赴徹夜查案。又因圣上給的證據材料十分翔實,不過兩日,曾任太子業師、現授太子太師的吏部侍郎武大人、詹事府詹事石大人、江西巡撫潘大人以及一干大小官員不下幾十人,紛紛被下入大牢。
隨后,圣上再頒圣旨,著龍禁衛進各犯官府中抄檢。據說,從武大人及潘大人家中抄沒的銀子,加起來竟有數百萬兩之巨,盡數被充入了國庫。
也正是因此一案,次年立秋后不久,便在菊黃蟹肥的季節里,京城之中一批人頭落地,數十個家族或誅或流,從此遠離大漢朝的政治中心,成為庶民乃至賤奴。
那金陵城的北市坊乃是死囚梟首示眾之處。便在那些天里,北市坊哭聲震天、人頭落地。而與此同時。卻又有數十官員提拔晉升,就此改變命運,踏上了青云之路。而京中的政治風向也跟著變了幾變。
然而,這一切的一切,皆不及元和十四年六月初發生的一件事來得叫人震驚。
便在傅三郎回京后半個月,位于崇武坊永寧巷的平南侯府,便低調地辦了一樁喜事。這喜事的主人公不是旁人。便是探花傅三郎。
傅三郎續弦了。
而最叫京中百姓驚奇乃至感嘆的。便是這傅三郎的續弦對象,既非高門貴女,亦非官家淑媛。乃是一位再蘸之婦。
若問此事因由,只消去京中的哪家茶館坐上一天,聽上幾場說書先生說的書,便能知曉一二。
原來。當年傅三郎受圣上委派,領密旨南下江西。徹查河道貪墨一案。在查案過程中,傅三郎因查到了關鍵之處而險險遭人毒手。便在傅三郎命懸一線之際,時任陂縣縣令的程煜程大人,毅然舍身而出。假扮作傅三郎前往大堤,被那奸人推入水中而亡。而傅三郎卻得以帶著證物潛回京城,一舉揭破這一驚天大案。
因感念程大人舍生忘死、為國捐軀的一片忠義之心。圣上不僅追封程煜為忠義將軍,那傅庚更將程煜之妻鄭氏娶回家中。其女程珂亦被傅庚寫入平南侯府族譜。
據說,那傅庚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兒,向圣上跪下請旨賜婚,還道:“忠義將軍為我而死,我獨自偷生已是不仁,若不能以余生善待其家人,那真是豬狗不如。然那鄭氏孤兒寡母,若臣一力照撫,恐有損其名節。故臣愿以從妻之位娶鄭氏為妻,將程大人之女寫入我傅氏族譜,望圣上下旨賜婚。”
大漢朝民風尚算開通,寡婦再蘸亦不在少數。可是,能有幾個寡婦如鄭氏一般,被那“春溫一笑傅三郎”親口求旨,又由圣下旨親自賜婚,風風光光嫁入侯門?那得修幾輩子的福分才能修得如此美滿的一段姻緣?
這件事在京城中引起的轟動,遠遠超過了太子被圈禁、北市坊斬人頭這些事。那程煜舍身赴死的忠義,傅庚以身報恩的赤誠,以及續娶再蘸之婦隱含的香艷與浪漫,讓這件事在元和十四年的京城乃至于整個大漢朝久久發酵,各大書場更是以此事為藍本,編出了不少段子,以饗聽眾們那一顆八卦之心。
而傅庚在士子中的名聲,也因此而一下子響亮了起來,人皆道他乃是大仁大善大智大勇之人,更兼胸襟廣闊,遠非常人可比。就連傅庚的師尊——大儒解方,亦親來參加了傅庚的婚禮,還沾濃墨、鋪雪紙,親手寫了一個斗大的“仁”字贈予傅庚。
因在河道貪墨案中立下首功,在傅庚成婚之前,圣上便重賞了傅庚,還破格擢拔他升任浙江寧波府知府。
傅庚連跳兩級不提,還是去了江南最富庶的地方為官,圣上對其一片愛護培育之心,只要有眼睛的人不會看不到。
而以傅庚出任寧波知府之事為由,京里又引發了一場新的動蕩。不過,這場動蕩百姓們知之不多,其對官場的震動卻極其巨大。后世史學家將之稱為“元和吏治”。
這次動蕩的起因便在傅庚被破格擢拔后,其恩師解方之子,時任吏科都給事中的解駿,便以朝中理應多多任用年輕官員、寒門弟子,并實施“流官制”為論點,向圣上遞了一份折子。
在折子里,解駿痛陳本朝吏治之弊,如任人為親、世族盤踞,要沖富庶地區的官員以各種手段長期留任,抱團成勢,導致中/央的指令到達地方后根本不能被有效執行。又以河道貪墨一案為例,指出江西一地官員沆瀣一氣,形成“窩案”,地方權力及勢力盤根錯節,最終釀成大漢朝開國以來最大的貪墨案件。
此外,寒門弟子晉升無門,非世族大族門生為官無望,多少才志之士只因出身低微,只能一輩子虛耗于底層而無晉升希望。
最后解駿指出,若要打破而今地方與中/央形成的隱約對抗局面,打掉各地方抱團成勢的陋習,便必須破格提拔人才,多多任用像傅庚這樣有膽有識的年輕人,并多讓那些身后并無家族勢力的寒門弟子為官。同時,對一定層級之上的官員實行“流官制”,官員連任最長不得超過三年。如此方可破除陳規、革新吏治,才能避免河道貪墨案再度發生。
這份不過五百余字的折子遞到圣上跟前,直如巨石入水,在大漢朝的官場掀起了滔天巨浪。內閣首先便跳出來反對,道官員任用只以政績考評為要,若論及其他對那些兢兢業業為官者是為不公。對于晉升寒門子弟這個敏感話題,內閣卻繞過不提。
畢竟那解方乃一代大儒,自己又不做官,門生一大堆,底氣足得很。雖有個兒子在六科任職,可也只是個七品的小官,說不做就不做,也無甚可惜。可是,這些閣老大臣們卻多多少少要仰仗各家世族的力量,因此他們對這件事一致保持緘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