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姚霽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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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翠山莊里的燈火,漸次熄了下去,然即便如此,那正房里幾盞燈燭所散發出的光亮,仍在這暴雨將至的夜色里顯得格外醒目。本文由鳳\/凰\/更新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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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珺靜靜地坐在案邊,書卷攤放于一旁,她并未去看,而是側耳傾聽著屋外如山濤海嘯般的風聲。碎葉與塵沙被狂風攪起,不時拍打著屋檐與廊柱,發出“嘭啪”的聲響,直若飛沙走石、天地劇變。
驀地,廊廡下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
那是傅珺熟悉的腳步聲,輕快而又穩重,若仔細去聽,便能聽見裙擺被風拂動的輕微聲響。
她轉首看向槅扇,果然,不消多時,涉江便捧著個描金玄漆托盤走進了房中。
“你方才去哪里了?”傅珺笑問道,又往窗外看了一眼,“外頭風大得很,你沒冷著吧?”
涉江微微一笑,蹲身道:“娘娘恕罪,婢子方才去了隔院兒找青蔓去了,外頭風雖大,卻也并不冷。”她一面說,一面便將一只官窯小蓋盅兒放在了傅珺手邊,柔聲道:“娘娘看了半天的書,想是渴了,喝杯茶吧。”
傅珺的視線在她臉上停了停,旋即轉開,啟唇輕輕一笑,道:“好丫頭,還是你想得周到。”說罷便以一手折起寬大的衣袖,姿態優雅地掀起盞蓋,端起了茶盞。
茶是杭州云霧,茶水是潔凈的淺碧色,蒼白的水汽蒸騰而上,在半空中凝成一小朵云絮,復又散開。
傅珺舉盞啜了口茶,閑閑地道:“涉江,你真的不打算嫁人了么?”
涉江怔了怔,抬眼看了傅珺一眼,隨后便漸漸地暈紅了雙頰,搖頭低聲道:“娘娘也別總問婢子這件事兒了。婢子是真不打算嫁人,只想一直陪在娘娘身邊。”
傅珺聞言,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是真的么?”她問道,語氣中含了一絲悵惘。“你真的想一直在我身邊服侍么?”
“是,婢子便是這般想的。”涉江語聲不高,然語氣卻很穩,似是心中早有決斷。
傅珺轉眸目注涉江。良久后,啟唇一笑。
“所以,你才給我端了這杯茶來,是不是?”
清清淡淡的語聲,平靜得仿若山間幽潭。興不起一絲波紋。
“轟隆隆”,一聲炸雷驀地響起,直炸得整個房間都跟著抖了抖。
涉江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有些蒼白。
傅珺并沒看她,而是輕垂臻首,姿態優雅地再啜了一口茶。
茶香清淺,在房間里緩緩繚繞。然而,涉江此刻心底卻如窗外疾風,掀起了陣陣狂瀾。
她抬頭凝視著傅珺,神情怔怔地,像是茫然無所知。又像是不知該何顏以對。
隨后,她的臉色便一點一點地灰敗了下去,那雙永遠鎮定如恒的眸子深處,漸漸涌出了一絲難以言說的情緒,有些哀痛,又含著些許傷感,最后卻又染上了幾分希冀。
“啪,啪,啪,啪”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拍巴掌的聲響。隨后,便是一道清脆而甜美的聲線響了起來:“傅四,連這你也能瞧出來,吾倒真佩服你了。”
“不敢當。”傅珺淺淺一笑。人已是直身而起,看向了紗帷上映出的那幾個熟悉的身影:“明珠公主,別來無恙。”
“嘶拉”,裂帛之聲陡地響起,長長的青紗應聲而落,若青霧漫了一地。明亮的燭火下,現出了蕭紅珠那張滿是不屑與嘲諷的笑臉。她“嘖嘖”兩聲,一旁的女衛還劍入鞘,束手而立。
“多年沒見,你還是這么喜歡裝模作樣。”蕭紅珠譏笑地道,人已是大喇喇進得屋中,如同男子一般,撩袍便坐在了主位之上。
傅珺向后退了半步,身子卻是微微一晃。
“娘娘小心!”涉江上前一步扶住了她,卻被她輕輕一掙。
這一掙的力量極微,傅珺的額角卻冒出一層細汗來。
涉江蒼白的臉上迅速浮起了一絲愧疚,顫著嘴唇道:“娘娘,婢子不是……”
“退下。”傅珺截斷了她的話,語聲微涼,再用力一掙,終是擺脫了她的扶持,背依著桌案站好。
涉江面白如紙,垂首往后退了幾步,再退了幾步,又退了幾步,直至與傅珺拉開距離,立在了槅扇邊上。
蕭紅珠的臉上,浮起了一絲嘲諷的笑意。
“有趣,很有趣。”她將身子向后一靠,玩味地盯視著傅珺的臉,似是要將她面上的一切表情盡皆看個清楚。
“如何?被人背叛的感覺,是不是很不好?”她問道,臉上掛起一個虛假的同情的表情。
傅珺抿緊嘴唇,臉色微有些泛白,卻是一言不發。
“怎么?說不出話來了?你不是一向最為能言善辯的么?”蕭紅珠終于笑出聲來,眼中的得意與譏諷一覽無遺。
傅珺靜默不語,似是根本沒聽見對方的話,此刻的她臉色十分蒼白,額上冷汗涔涔而下,看向涉江的視線里掩著訝然與不可置信:“涉江,你給我用的……是什么藥?”她一面說一面大口地呼氣,一只手用力地撫著胸口。
涉江的臉白得像紙,身子輕輕顫抖。
她抬起頭,表情哀切地看著傅珺,眼中似是泛起了一線水光。然而很快地,她又低下頭去,語聲微帶嘶啞:“沒用的,娘娘,那盞茶,只是最后一劑藥……就算有萬毒不侵也解不了……那不是毒,乃是以藥物相克的原理調制的迷藥……婢子……并不想傷害……”
“你不想傷害我,我知道。”傅珺第二次截斷了她的話,語聲艱澀,神情黯然,唯眼波清冽如昔,此刻正凝在涉江的身上。
良久后,她淡然一笑:“若你存了害我的心,只怕我早就能察覺了,可是,你得到的指令卻是盡全力保護我,是不是?”
涉江猛地抬起頭來,張大眼睛看著傅珺,眸中迅速劃過一絲震驚,旋即那震驚又散去,換作慘然一笑:“娘娘果然是天下間最聰明的人,您沒說錯,婢子……確實是被人派來保護您的。”
蕭紅珠“咯咯”笑了起來,身子靠在桌旁,一只手撐著下巴,看看傅珺,又看看涉江,眼神閃爍不定:“傅四,你不難過?你最親近的人背叛了你,你一點都不難過?吾不可信哦。”她一面說著,一面終是放聲大笑起來,直笑得前仰后合,笑出了眼淚。(未完待續。)
(梧州中文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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