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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試之后沒多久,傅珺便接連收到了好幾封信。
第一封信是夏云笙寫來的。
確切地說,那不是信,而應是一張小箋。這位滿身傲骨的當紅舞伎,在箋中以寥寥數語,表達了她誠摯的謝意。
原來,傅珺的新曲竟激發了夏云笙的靈感,讓她編出了一支新舞。夏云笙在信中盛情邀請傅珺有暇時去教習館坐坐,她愿意將此舞跳予傅珺看。
傅珺接到信后,便恭恭敬敬地將之轉交給了傅庚。
如今,這新曲的制曲之人已經變成了傅庚,這封邀請函的正主,自然也應該是傅庚而非傅珺才是。
說起來,正是因了這些當紅舞伎不經意間的宣傳,這支新曲如今已然成為各大場所的必點曲目。于是,“探花傅三郎”傅庚善制新曲的美名,自又是揚名大漢了。
這也是傅庚為了給女兒免麻煩而不得已為之。
傅珺收到的第二封信,則是謝亭寫來的。
自從謝傅兩府“交惡”以來,傅珺與謝亭便沒再見過面,有一段時間連書信也禁絕了,直到最近才又恢復了一點。
謝亭在信里對傅珺大發了一通嬌嗔,埋怨傅珺沒早些告訴她會在考試那天奏新曲,讓她錯過了一次大好的機會,最后只好央求她兄長謝玄奏了一回《亂紅》聊加慰藉,又纏著謝玄將當天的情景細致入微地描述了一番,才算對那一天的盛況有所了解。
在信的末尾,謝亭又諄諄告誡傅珺,下回若再這樣,她就不把小兔子帶給傅珺看了,還有小仙鶴也免談。
傅珺面含笑意地讀完了信,腦海中浮現出謝亭漂亮的丹f惡ng眼,只覺得無限溫馨。
有時候她會很不切實際地想,若謝亭就是她親妹妹該有多好。這么可愛的女孩子,卻偏偏是謝閣老的孫女。害得傅珺想要多親近一點都不敢。
第三封信則是李念兒托人捎來的。
她已經嫁人了,嫁得的便是坊間的一戶鄰居。這人姓孫名懷寬,今年三十歲整,在李念兒家旁邊開了一間小小的賣油鋪子。其妻兩年前因病去逝,家中無兒無女,生活得頗為孤凄。
李念兒的姨祖母見他是個老實人,與李念兒也是年歲相當,便將李念兒許配與了他。如今這夫妻二人男主外女主內。倒也和美。
在信中,李念兒還透露說她已經有了身孕,孫懷寬對她極是愛護,關懷備至。
傅珺讀著信,想象著李念兒懷孕的模樣。時間過得真快,當年那個怯懦的受害人,如今生活得十分幸福。每每思及此事,傅珺總會有種說不出的成就感。
將這幾封信收在一旁,傅珺的心情尚算輕松。然而,當她打開最后一封信時。她的心卻是沉到了谷底。
這封信是回雪托人捎來的。
在信中,回雪除了對姑蘇的產業做了一個大致匯報,又向傅珺說了兩件事。
頭一件事是關于流風的死。
經過這一年多來的明察暗訪,回雪只查到了一條有用的線索:在流風墜崖的事故現場,她找到了一個掏鳥蛋的頑童。據那小孩子說,事發當天,他曾見過有一個戴斗笠的灰衣男子,出現在馬車的后頭。
當時那頑童光顧著掏鳥蛋,只是看見那男人出現,卻沒看到他做了什么。其后那輛馬車便在轉彎處突然驚了馬。沖下了懸崖,而那個灰衣男子也神秘地消失了。
因那頑童年齒只得四五歲,口齒亦不甚清,這些事情還是回雪派了一個小廝過去。連哄帶騙地問了半天才問出來的,也不知這頑童說得是真的,還是他自己想象出來的。
而回雪說的第二件事,事關吳音。
當年吳音受了玉姨娘的恩惠一事,回雪已經查清楚了。
約摸是在吳音七八歲的時候,她確實是偷過玉姨娘的東西。據說是幾只小瓷瓶子,里頭裝著些花露。
吳音彼時到底年紀小,見那瓶子好看便偷偷地拿了起來,可能也未必真是偷,小孩子貪玩而已。只是過后卻有人來查,她心里害怕便不敢說。不想事情越鬧越大,直到最后府中搜檢,那幾只瓶子便從吳音的屋子里搜了出來。
此事被人告到了宋夫人那里,宋夫人便要將吳音發賣出去。幸得玉姨娘趕了過來,只道那是她賞給吳音的,一時忘了才說丟了,這才將事情圓了過來。
吳音事后便向玉姨娘道出了實情,又向玉姨娘跪地請罪。玉姨娘惜她年幼,又是受人挑唆,因此便也沒罰她。只將東西收回便罷了。
吳音因感念玉姨娘的因德,便一直將玉姨娘當主子來看。后來玉姨娘辭世,臨終前卻是將那幾只小瓶子贈予了吳音,又告訴她那瓶中并非花露,而是極為珍貴的藥水。
便是憑著這幾瓶藥水并之前所施的恩惠,玉姨娘請求吳音留在王家,替她暗中好生照看她的兩個孩子,必要時能幫便幫上一把。吳音便應了下來,從此一直守在王家,始終未曾離開。
讀完了回雪的信,傅珺怔忡了好一陣子。
流風之死看來果如傅珺推測的那樣,另有隱情。那個小男孩的目擊證詞,傅珺選擇了采信。
可惜的是,她此刻身在金陵,無法親自去詢問那個小男孩,否則也許能問出更多的東西來。
還有玉姨娘交給吳音的那幾個小瓶子,傅珺推測,那很可能便是南山國的秘藥。
玉姨娘不惜以秘藥為餌,又早早施以救命之恩,為的便是在王家留下吳音這一步暗棋。
不知何故,傅珺總覺得這也像是一個局。很可能吳音幼時的那次偷盜行為,其始作俑者便是傅珺的外婆玉姨娘。
這想法讓傅珺的心情有一些沉重。
果然是宅斗之下無好人么?即便是她至親的親人,還曾貴為南山國的皇室成員,卻也難免在這深宅之中拼命地施以手段,只為了給兒女子孫留條后路。
回雪的信所帶來的壓抑與不快,長久地盤踞在傅珺的心頭。而在她的身邊,另一種令人不舒服的感覺,也慢慢地強烈了起來。
傅珺覺得,她現在有點被架得太高了。
所謂高處不勝寒。雖然她還沒感覺到有多寒冷,但那一絲絲的寒氣卻時不時地要向她身上散一散。
這最明顯的一股寒氣,便來自于傅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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