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座位的時候,傅珺眼角的余光瞥見辛韞往這里看了一眼,那目光看著倒比往常親和一些。
一旁的宮女與小太監此時便流水般地送上吃食來。
因今日乃是雅宴,端上來的菜色也是以精致的小菜為主,每樣的分量都很少,盛在雪白的五瓣梅花碟子里,看著便很賞心悅目。
傅珺便提起筷子來,方要夾起那道豆腐皮做的小春餅,便聽外頭傳來尖細的太監通傳聲:“太子妃娘娘駕到。”
傅珺將筷子一丟,心下頗是氣悶。
所以說宴無好宴呢。大家不過是一起吃個飯罷了,只因這場所是在皇宮里,所以便注定了這頓飯吃不安生。所幸她出來之前吃得很飽,要不還真要餓著了。
座中眾女此時俱又是挪至案邊,跪伏于地,再次恭敬地迎來了太子妃的鸞駕。
直到太子妃那一聲柔和的“免了”傳來之時,眾人這才又重新坐回到了位子上。
太子妃娘娘卻不是一個人來的,她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傅珺的熟人,便是定西伯夫人盧瑩。
太子妃盧菀攜著盧瑩的手給太后并德妃見了禮,溫溫柔柔地道:“皇祖母、母妃,因聽說這花園里頭擺了宴,我便拉了阿瑩厚顏來湊個熱鬧,還請皇祖母與母妃恕我這不告而來之罪。”
太后便笑道:“罷了罷了,快些坐著吧,咱們將要開席呢,你倒是好長的腿子。”
德妃便柔聲道:“陸夫人瞧著臉色不太好,來人哪,賜座。”
一旁的小宮女便端出個錦凳來,便擺在德妃的下首。德妃便笑著招呼盧瑩道:“快過來坐著吧。”
盧瑩向太后等人告了罪,方才坐了下來。盧菀便也坐在了另一邊的寶座之上,宴會終于能夠開始了。
席上的眾人一開始還是正襟危坐,眼珠都不敢往旁多動一下的,生恐失了儀。后來見太后與德妃等人俱是言笑晏晏,不時還說兩句話兒。顯得極是和善,這些學生們才放松了一些。便有那膽大的,借著捧盞提筷的時機,悄悄打量上坐的幾位貴人。
姜姒跪坐在許允身后。此時亦微微抬起眼眸,往端坐于寶座上的幾人看了看,眸中流露出一抹向往的神色。隨后她又將視線下移,轉到了傅珺身上。
傅珺這時正姿態優雅地用著餐,每一個動作都可以拿來入畫。
姜姒定定地看了傅珺一會。面上便閃過了一絲冷意。
一旁的許允這時輕輕地咳了一聲,姜姒回過神來,卻見許允微蹙雙眉看了她一眼,又向案上示意了一下。
姜姒會意,連忙往許允的碟中布了一筷子菜,輕聲道:“姑娘恕罪。”
許允微微點了點頭,卻是不曾說話。姜姒便打起精神來,專心地為許允布菜,一時卻也顧不上去觀察傅珺了。
不一時,那壓尾菜五辛盤便端了上來。宴會亦就此進入了尾聲。待到太后娘娘的筷子一離手,眾人便也皆端正坐好了,由著那宮女將杯盤撤了下去。
太后便笑著向德妃道:“今兒說是曲水流芳宴,這園子里卻還有旁的可玩賞處。本宮想著,這些小姑娘家家的可也別太拘著她們,倒是隨意些的好。”
德妃的面上便露出一個端淑的笑來,道:“臣妾都聽母后的。”
太后含笑點了點頭,便當先離了座,德妃與太子妃盧菀緊隨齊后,眾人便皆離了桌案。向著園子的東邊走去。
那園子的東邊便是九龍湖,乃是后花園風景最好之處。另還有兩處溫泉。
當年建園之時,那些巧匠特意將溫泉之水引了出來,以一條寬不過兩尺的小渠承接。蜿蜒繞過小半個庭院,泉水所過之處,白霧裊裊、煙氣氤氳,直令整個院子宛若仙境洞府一般。
今日的曲水流芳之所,便在那溫泉小渠邊上。若有愛好詩文的,便可去宮女那里領個小花籃。那花籃里頭有花箋紙折的小船。另有以絨布剪出的假花若干,涵蓋了梅、桃、杏、蘭等一應品種,每個花籃都不一樣。
取過花籃之后便可立在泉邊,自有那放著絨花的紙船從上游漂過來。若遇著合意的,便可截下小船,以那船上的花兒為題賦詩一首,同時亦需補上自己籃中的一船一花,權做下一輪的題目。
因今天來的人極多,也不可能每個人都去寫詩。因此,除了曲水流芳之外,那園子里還置著琴箏簫瑟等樂器,曲廊邊上擺著棋盤棋子,九龍湖畔亦有垂釣之處,還有一小片空地上設了投壺等物,娛樂設施十分齊全。
太后等人進了園子之后,便在一處極為華麗的敞軒坐了下來。那里頭擺著寬大的坐椅,可坐可倚,上頭放滿了錦褥,看上去便很舒適。
而傅珺等人便在夫子的帶領下,先向貴人們行禮告了罪,這才四散開來,各自去尋自己喜歡的娛樂活動。
傅珺便與陸緗作了伴,兩個人手挽著手,先是在園子里轉了一小圈,又去溫泉邊上看了一會斗詩,一時又走到了那投壺之處。
陸緗便笑道:“這個有趣兒,咱們便玩這個吧。”
傅珺便道:“也好,我看著你玩。”
陸緗聞言便吃吃笑了起來,掩口道:“你整天騎老馬也就罷了,該不會連投壺也不會吧?”
傅珺便過去咯吱她的腋窩,一面笑一面罵道:“好你個壞丫頭,整天笑話兒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陸緗最不禁癢,便笑著討饒,兩個人便鬧在了一處。
王宓此時亦在投壺之處,傅珺與陸緗一出現,她的眼睛便瞇了起來,一只手更是死死的捏緊了帕子,直將帕子扭成了一團。
過了好一會,王宓方才挪開了視線,轉身去尋傅珈的身影,遠遠的卻見在那琴閣邊上,傅珈身上的藍色飄帶在風里翻飛著,十分顯眼。
她提著裙子便欲往那里走,卻不料斜刺里忽然閃過來一個人,險險便撞到了她的身上。
一旁的綠萼忙扶穩了王宓,王宓定睛看向來人,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
這撞過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姜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