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5章
新兵營內,隨處可見正在緊張訓練的女兵。依照規定,男子不得進入女兵軍營的,突然看到上官秀和張巒,訓練中的女兵們不由自主地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張巒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許多女兵也都認識他,看清楚來人是張巒,許多女兵都變得神采奕奕,訓練中的勁頭一下子足了許多,連喊喝之聲都變得比剛才響亮。
見狀,上官秀嘴角勾起,別有深意地打量張巒一番,笑道:“張將軍在女兵當中很受歡迎啊!”
張巒樣貌清秀,溫文爾雅,難能可貴的是,只二十四五歲的年紀,就已經成為東南水軍的主將,稱得上是年輕有為,前程似錦,在女兵的心目中,他無疑也是最佳的夫婿人選。
聽聞上官秀的話,張巒臉色微紅,在馬上欠了欠身子,苦笑道:“殿下說笑了。”
快要走到中軍帳附近,遠遠的看到李瑛正在對一批數百人的女兵做訓練。
她是背對著上官秀、張巒、吳雨霏,未看到他們三人走過來,不過她對面的女兵們可都看到了。人群中,不時有人竊竊私語。
“是將軍!將軍來了!”“呀!真的是將軍啊!”
“和將軍走在一起的那兩個人是誰?”“不知道,以前沒見過!”“那是新來的女兵嗎?看上去還挺漂亮的!”“那個男的倒是挺俊的!”“……”
聽聞人群中傳來嗡嗡嗡的雜音,李瑛眼睛頓是一瞪,沉聲喝道:“誰在人群中說話,站出來!”
瞬時間,女兵隊伍中鴉雀無聲。李瑛瞪圓的眼睛又慢慢瞇縫起來,凝聲問道:“還需要我再說第二遍嗎?”
死一般沉寂的人群中又沉默了片刻,接著,一名女兵低著頭慢慢走了出來,而后,又有二十幾名女兵相繼走出人群。
李瑛目光如電,掃視眾女兵一眼,問道:“你們剛才在說什么?現在說于我聽聽!”
“是……李將軍,是將軍來了!”其中的一名女兵壯著膽子,小聲說道。
李瑛并沒有回頭去看,她規定男子不能進入軍營,但張巒是全軍主將,她能約束得了別人,但約束不了他,自女兵營成立以來,張巒總是隔三差五的過來巡視。李瑛對他的到來并不歡迎,甚至是不勝其煩,感覺張巒每次過來,都把自己手下這些女兵們的魂勾走了,他在時,干勁十足,他一走,都像泄氣的皮球,對訓練的影響很大。
她語氣不善地質問道:“將軍來了,又與你能何干?”
那名女兵被訓斥得面紅耳赤,低下頭,大氣都不敢喘。李瑛問道:“依照規定,訓練中講話,當受什么懲罰?”
不是吧?女兵們聞言,皆露出一臉的苦相。
“除了你等之外,所有女兵聽令,負重急行軍,繞營五圈,一個時辰跑不回來者,中午也不用吃飯了!”李瑛說得斬釘截鐵,女兵們則是如喪考妣。
繞營跑五圈,還是負重跑,這簡直就是要命啊!新兵營的四周可不全是陸地,還有兩段好長的水道。繞營跑圈,不僅僅是做陸地的負重跑,還需做水中負重泅渡,極為耗費體力。
見眾人都站在原地,李瑛挑起眉毛,質問道:“怎么?都沒聽清楚我的話嗎?”
稍頓,她笑無好笑地說道:“不要怪我處罰你們,要怪就怪她們,是她們壞了規矩,你們才連坐受罰。都動起來,我已經開始計時了,記住,你們的時間只有一個時辰!回來晚者,罰午飯,跑不回來者,全天都不用吃飯了!”
女兵們滿臉的絕望,臨出發之前,無不狠狠瞪了一眼那二十幾名說話的女兵。二十幾名女兵僵站在原地,現在都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一個個耷拉著腦袋,大氣不敢喘一下。
“你們,列隊兩排!”“前排向后轉!”“前排出拳,把后排打到為止!”“都愣著干什么?抗令不遵,想挨板子嗎?”
在李瑛的指揮和催促下,前排的女兵紛紛大叫一聲,掄起拳頭,打下后排女兵,有的女兵被打得口鼻躥血,仰面而倒,有的女兵被打得眼前直冒金星,向后連連踉蹌。
張巒暗嘆口氣,先是看眼上官秀,而后走上前去,低聲說道:“瑛子,有點過了。”
他不說話還好點,聽聞他的話音,李瑛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過了?過了又是誰害的?直到這時候,她才扭轉回身,看著向自己走過來的張巒,一對美目都快噴出火來。
不過很快她眼中的火光便消失不見,在張巒的背后,她還看到了上官秀和吳雨霏。
李瑛怔住片刻,臉頰微紅,理都沒理張巒,從他身邊快步走過去,來到上官秀近前,插手施禮,恭恭敬敬地說道:“不知殿下大駕光臨,末將有失遠迎,請殿下恕罪!”
上官秀看著李瑛,暗暗點頭,自己找她訓練女兵,算是找對了人選。
對待新兵,你多嚴厲一點,就等于是推著他們多前進一步,上到戰場,他們能活命的機會也多一分。對新兵體諒,那不是愛兵,而是謀殺陷害。
“李將軍不必多禮。”上官秀含笑擺擺手。
“末將剛才……”李瑛急于解釋,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不希望讓上官秀看到她訓練新兵時鐵血無情的那一面。
她話才剛出口,上官秀便打斷道:“李將軍做得很好,是個愛兵如子的好將軍!”
在旁的張巒,此時很想扶額,對新兵訓練嚴厲,他也是認同的,但要懂得尺度,如果過于嚴厲,那就是拔苗助長,非但無益,反而有害。
李瑛聽聞上官秀的話,可是滿臉的欣喜,她插手施禮道:“謝殿下夸獎!”稍頓,她不解地問道:“殿下今日前來,可是做視察?末將這就去召集全體新兵!”
“不必!”上官秀攔阻她,說道:“我今日得閑,只是隨便出來走走,張將軍便把他領到了這里!”
李瑛轉頭瞪了張巒一眼,她不是怪他把上官秀領來,而是怪他沒有提前通知。
張巒滿臉的無辜,苦笑著搖搖頭。不等他說話,李瑛瞥到二十幾名受罰的女兵或是站著,或是坐著,正大眼瞪小眼的向這邊看來。
她大聲問道:“我讓你們停下了嗎?后排聽令,把前排的人全部打倒!”
眾人如夢方醒,坐在地上的后排女兵紛紛站起,向前排的女兵掄起拳頭,只不過李瑛不在場看著,女兵出拳的力道小了很多,邊打還邊低聲交談:“聽見了嗎?”
“聽……聽見了,是殿下!”“原來殿下這么年輕,和畫像中的樣子不太一樣!”“……”
李瑛現在已經沒心思再去理會女兵們的竊竊私語了,她的注意力都在上官秀身上。她輕聲細語地說道:“殿下第一次來新兵營,末將帶殿下四處參觀一下吧!”
“好,如此就麻煩李將軍了。”
“不麻煩、不麻煩!”李瑛連忙搖手。
張巒皺了皺眉頭,他和李瑛相識這么多年,對她的心性很了解,她并不是個熱情的人,雖說部下對上司是應該熱情一些,但無論怎么看,李瑛似乎都有點熱情過頭了。
如果上官秀只是大將軍,倒也沒什么,但他不僅僅是大將軍,更是國公,李瑛的熱情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張巒對此也隱隱有些擔心。
李瑛帶著上官秀在前面走,張巒若有所思地跟在后面,心里琢磨著,自己是不是該找時間和李瑛好好談一談。
走出沒幾步,前面的李瑛突然站定,轉回頭,對張巒說道:“張將軍,末將帶著殿下參觀就好,還請張將軍在此監督她們,直到所有人都站不起來為止!”
“……”張巒無語。以前他從未發現,李瑛竟然還具備‘重色輕友’的屬性。
他深深看了李瑛一眼,以眼神提醒她,你自己悠著點。李瑛回送他的是一記白眼,巧笑倩兮的帶著上官秀走開了。
她前腳一走,那些正在‘奮力’互毆的女兵們立刻停止下來,紛紛圍攏到張巒近前,七嘴八舌地問道:“將軍,那真的是殿下嗎?”“是大將軍嗎?”
雖然張巒的官職比李瑛大,但女兵們在張巒面前,可比在李瑛面前隨意得多。
張巒被四周擁擠過來的小腦袋們氣笑了,故作嚴厲地說道:“與你們無關,繼續去受罰!不過下手都有點分寸,不可傷及筋骨!”
“是!將軍!”見張巒面色不善,周圍的女兵們倒也識趣,一哄而散。
李瑛帶著上官秀在軍營中漫步而行,周圍的喊殺聲不絕于耳。附近成群結隊的女兵們正手持銃劍,對人形的木靶做刺殺訓練。再遠處,還有做射擊訓練的女兵。
見上官秀的目光不時掃向訓練的人群,李瑛隨即把自己制定的訓練項目向他詳細講述一遍。上官秀聽得認真,偶爾點點頭。李瑛講完,問道:“殿下以為末將的訓練如何?”
上官秀說道:“我對水軍、水戰,一竅不通,屬外行,對于內行之事,我不插手,李將軍盡管大膽去做就好。”其實外行領導內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是外行,卻硬要裝成內行,不懂裝懂,對內行指手畫腳,以顯示自己的多才多能,這是最害人的。上官秀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即便是他精通之事,對于旁人的意見他也很尊重。更為難能可貴的是,以他現在的身份,能當著部下的面坦言承認自己的不足之處,這可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他的這份坦誠,不僅不會讓人覺得他無能,反而讓人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自信與大將之風。
聽聞他的話,李瑛眼中難掩光彩,忍不住看著他怔怔發呆。
上官秀繼續說道:“以前我從不知道,原來女兵的訓練量這么大,不僅把陸軍的訓練都做全了,另外還有諸多的水上訓練。”他感覺水軍的訓練項目,比陸軍要多出近一倍。
李瑛回過神來,正色說道:“水軍的戰場,雖然十有八九是在水上,但偶爾也會有一兩次上陸地作戰,所以陸軍的戰陣操演,水軍也是要練的。”
上官秀點點頭,說道:“很不容易啊!一支強悍善戰的水軍,不僅能威懾水上,也能威懾陸地,以前,我倒是忽視了水軍的價值,以后,倒是該好好考慮一下水陸兩軍聯合作戰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