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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名稱:作者:六道
第960章
聽聞樹林深處傳來的說話聲,上官秀眼中立刻閃現出兩道精光,已然轉過去的身形又轉了回來。他舉目看向話音傳來的方向,隨著沙沙沙的腳步聲,從樹林深處緩緩走出來一名白發蒼蒼的中年人。
看臉頰,面色紅潤又飽滿,并泛著一層光彩,臉上連道皺眉都找不到,如果不是須發皆白的關系,他上去充其量也就三十多歲。
這名中年人,即便化成灰,上官秀也能把他認出來,他正是玄靈宮的尊者,在四龍山一戰中,把上官秀打進地下水道里的裴贏。
會見到裴贏,上官秀并不意外,反而是這么晚才見到他,讓上官秀頗感疑惑。他悠悠說道:“我以為,會在天門城內遇見裴尊者。”
裴贏聳聳肩,淡然而笑,說道:“風軍攻城之時,我的確在天門城內。”
上官秀不解地皺了皺眉,問道:“難道,裴尊者是被什么事拖住了,分不開身?”
裴贏說道:“沒有什么事情能拖得住我,對我而言,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帶你回玄靈宮。”
上官秀問道:“既然如此,裴尊者為何沒有在天門動手?”
裴贏呵呵地笑了起來,輕描淡寫地說道:“城內閑雜人等太多。”
上官秀恍然大悟,接話道:“人多眼雜,難免會走漏風聲,一旦讓人知道是玄靈宮捉走的我,風國和寧南的矛頭,都會指向玄靈宮。”
裴贏仰面而笑,說道:“小子如此聰明,似乎也沒什么事情能瞞得過你。”
“有件事情我很好奇,還請裴尊者不吝賜教。”
“你問吧。”
“圣王究竟是不是廣玄靈?”上官秀一字一頓地問道。
裴贏與他對視了片刻,嘴角揚起,反問道:“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陳年往事,還重要嗎?”
“當然,這很重要。”
裴贏深吸口氣,陷入沉思。許久,久到上官秀以為他不會再說的時候,他突然開口道:“昊天歷,八百七十六年,神池圣王的一名侍妾,產下一子,名叫歡兜,圣王得知此事,震怒,遂將其母子賜死,葬于神池禁地,三日后,禁地地下傳出啼哭之聲,圣王挖出棺木,嬰兒吸食母血,死而復生。天命不可違,圣王忌憚,令門下苗圖、占湷、帝明、裴贏四弟子,攜幼子遠離神池,遠離昊天,永世不得再踏入昊天、踏入神池一步。在把幼子交于四弟子之前,圣王問幼子想要什么,三月大的幼子,手指他的眉心,要圣王的靈魂吞噬。圣王即驚又怒,將靈魂吞噬心法刺于幼子身上,三月幼子,竟一聲未哭。”
說到這里,裴贏的目光變得深邃,臉上也不自覺地流露出不可思議之色。即便相隔數百年,現在回想起當時的情景,仍記憶猶新,仍會讓人感覺那么的匪夷所思。
“四弟子攜幼子離開神池后,輾轉反側,到了西方蠻荒之地。四弟子竭盡所能,撫育幼子長大成人,并將一身靈武絕學,傾囊相授。幼子,亦果然未讓四弟子失望,二十歲時,便突破了靈空境,三十歲時,靈武已在四弟子之上。感念四弟子的養育和傳藝之恩,幼子傳授靈魂吞噬,從此以后,幼子歡兜與座下的圣王四弟子,永生不死,世代傳承。
“后來,他們于蠻荒之地,開宗立派,玄靈宮橫空出世,踐踏周邊之蠻夷,令其皆以玄靈宮為尊,拜玄靈宮為神,玄靈宮圣王之名,響遍蠻夷之地。
“再后來,昊天發生劇變,區區一個被分封在北方荒蕪之地的諸侯國,竟然厚積薄發,一舉吞滅列侯,掀翻了昊天的統治,成立了風帝國,神池圣王亦被唐寅所殺。長孫氏不甘屈居風人之下,于寧地自立為王,繼續高舉著昊天的大旗。可長孫氏又如何能與強大的風國相匹敵?在向西擴張的時候,長孫氏找上了玄靈宮,并向圣王許諾,愿以玄靈宮為尊,但也要玄靈宮為其提供保護。圣王允。便有了今日之格局。”
言罷,上官秀和裴贏都久久沒有再說話,后者在追憶當年之往事,前者則是在消化他所說的這些事。
原來,玄靈宮圣王當真和廣玄靈有密切的關系,乃當年廣玄靈的遺腹子。在神池的紀錄中,歷任的神池圣王都是沒有子嗣的,從中找不到有關于歡兜一字一句的記載。
良久后,上官秀抬起頭來,目光怪異地看著裴贏,說道:“裴尊者便是當年的四弟子之一。”
裴贏聳聳肩,沒有接話,他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不愿意再去回答上官秀問的廢話。
上官秀繼續說道:“既然裴尊者能活到今日,那么,苗圖、占湷、帝明三位廣玄靈的弟子,自然也都活著。”
裴贏嘴角揚起,終于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笑道:“你在判斷你究竟還有多少個勁敵是嗎?不用想那么多了,論修靈的資質和靈性,我遠不如三位師兄,你連我這關都過不去,還敢肖想我的三位師兄嗎?簡直可笑至極。”
上官秀雖未見過苗圖、占湷、帝明三人,但通過裴贏話語中對他們三人的尊敬,不難判斷出來,這三人的靈武,只會比裴贏強,不會比裴贏弱。
裴贏已經是他所見過的,修為最高深的人,那么苗圖、占湷、帝明三人的修為,得高深到什么境界?還有那個遺腹子,歡兜,他的修為又高到什么地步?只怕連神池的大長老都不會是他的對手。畢竟,他已經活了數百年,就算靈武修為不會隨著靈魂吞噬傳承,但他畢竟具備數百年的靈武學識和經驗,這是旁人遠遠無法與之相比的。
“好了,你想要知道的,本尊都已經告訴了你,現在,本尊該帶你回玄靈宮復命了。能被圣王選中,能成為圣王的宿體,又何嘗不是一種榮耀,旁人即便費勁心機,也還爭取不到呢。”
上官秀忍不住仰天大笑起來,說道:“榮幸嗎?哈哈!廣玄靈該死,你們這些廣玄靈的余孽,更加該死!”
裴贏笑了笑,扭扭脖子,發出嘎嘎的脆響聲。他慢慢抬起手來,握住肋下的佩劍,說道:“本來,事情或許還有回旋的余地,不過,在你服下血靈丹之后,便再沒有回旋的余地可言了。煉制一顆血靈丹,你可知道我們要付出多大的努力,要經歷多少代的傳承?不過,也沒關系,這顆血靈丹早晚都要用在你這具宿體上的,區別只在于,原本要在轉生的儀式之后服用,不過你在轉生的儀式之前服用了,血靈丹的脫胎換骨之疼,你也幫圣王承擔了。”
他仿佛在陳述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顯然,利用靈魂吞噬來殺掉別人的靈魂,寄居別人的肉體,對于他們來說,早就習以為常了,就像是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去做的固定儀式。
上官秀緩緩握緊了拳頭,身子自然而然地前傾,似笑非笑地說道:“我這半生,殺人無數,作惡無數,今日,我倒是也要做一回為民除害之舉了!”
裴贏愣了愣,而后像是聽了多么好笑的笑話似的,哈哈哈的狂笑起來。他笑聲未止,龍吟虎嘯之聲乍響,寒霜劍出鞘,化成一道冰光,直向上官秀的胸口刺去。
這道冰光并不是光影,而是實實在在存在著的。寒霜劍在劃破長空的時候,空中也浮現出一條長長的冰柱。
當啷!寒霜劍的鋒芒正刺在上官秀的陌刀刀身上,隨著一聲巨響,上官秀的身形向后掠飛。
裴贏片刻都沒有遲疑,回手向旁一抓,把空中浮現的那根冰柱抓住,猛然向外一輪,咔咔咔的脆響聲不絕于耳,方圓十米內的樹木,皆被靈冰斬斷。
上官秀再次向后掠飛。裴贏手臂一震,十米長的冰柱碎成了無數細小的冰塊,隨著他手臂向外一揮,成百上千的冰塊向上官秀席卷過去。
后者揮刀橫掃,勁風生出,將迎面而來的靈冰冰塊全部刮向一旁。
哆、哆、哆!碎冰塊不斷打在樹林中的樹木上,一顆顆的參天大樹,紛紛結凍成冰。
裴贏沒有立刻發力追擊過去,提著寒霜劍,一步步慢慢悠悠地走向上官秀,說道:“靈神一體,果然是修靈者夢寐以求的體質。好在,本尊者也擁有了這樣的宿體。”
聞言,上官秀心頭一震,隼目中閃現出兩道精光,說道:“辛繼瑤?”
裴贏淡笑未語,只是徑直地向上官秀走過去。
難怪裴贏會那么喜愛辛繼瑤這個弟子,不是因為辛繼瑤多么招人喜歡,像他這種活了好幾百年的老怪物,又哪里還會再有正常人類的情感,他的喜愛,只是因為把辛繼瑤選定為了他以后的宿體,他對辛繼瑤的傾囊相授,只是為了以后接收宿體的時候,不是接收過來一具廢物。
辛繼瑤那么精明,恐怕做夢也想不到,她的師尊,竟然早就打起她這副肉身的主意。想想在辛繼瑤這副年輕又漂亮的身體里,竟然住著一個幾百歲高齡的靈魂,上官秀覺得一陣惡寒和惡心。
裴贏,今日你必須死!為了他自己,他不能留裴贏的活口,站在一個朋友的立場上,他也斷不能讓裴贏繼續活著。上官秀深吸口氣,甩了甩手中的陌刀,迎著裴贏走了過去。
兩人逆向行進,轉瞬便接觸到了一起。陌刀與寒霜劍雙雙劈砍出來,于空中相撞,當啷,好在附近沒人,不然這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得把附近之人的耳膜都震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