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他來是要做什么?”顧瑜軒雙眸深深盯著陸錦陽。
陸錦陽不避不讓,“就如同你知道的,我也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突然來,況且,他來找的是你。”
“陸錦陽,你別忘記自己的身份了。”自打上次顧瑜軒暴怒的離開寧園之后,他和陸錦陽的關系便處于冷戰期間。
相較從前,顧瑜軒的態度冷淡許多,不耐煩也更加的明顯。
虛偽這件事,本身就是一旦撕破臉,真面目便會越來越惡劣。
“我記得,從來未忘記過。”陸錦陽抬眸,漆黑的眸子盈盈光亮,對上顧瑜軒的眼睛。
四目相對,陸錦陽薄唇輕啟,“您應該很清楚的,當時是什么情況,我和他本就再無可能!”
陸錦陽腦中不禁想到當時的畫面。
時至隆冬,刺骨的寒風打在人的臉上隱隱作疼,早起下了雪,如今到了傍晚路上已經結了冰。
陸錦陽淚眼婆娑的抱著已經折斷了的石榴石佛珠手釧端坐在陸府的大門角落中瑟瑟發抖。一邊倔強的摸著眼淚告訴自己不要哭,一邊淚水卻是愈流愈兇。
佛珠手釧,是她親自爬了九十九層臺階從應天香火最盛的懷圣寺所求,二十八顆石榴石放在天泉之中浸泡供養了三個月,懷圣寺的大師親自開光,何氏二十八歲生辰她送給娘親的禮物,也是何氏生前最喜歡的東西。
娘親去世之后,她一直寶貝的舍不得帶,放在房間中珍藏,可是卻瞧見了手釧帶在許氏的手腕上,父親的人和心都被許氏搶去了,如今,連她母親最后留給她的念想也要奪走。
陸錦陽想要將手釧拿回來,可是陸元卻是毫不在意,“既然你母親喜歡,左右放著也是可惜,我便給了她。”
陸錦陽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狠狠的咬了許氏的胳膊上,無論陸元怎么打她罵她都不肯松手。
佛珠在搶奪的時候,二十八顆珠子散落一地。陸元將她推開,慌忙的抱走許氏,她分明見著陸元眼中的那份視若珍寶。
不是對她,也不是對她的母親。
而是……
他的青梅竹馬。
當初拋棄他嫁給權貴,權貴病死又回過頭來找他的繼室許氏。
她趴在地上豆大的淚水打在散落的佛珠之上,一顆一顆的撿起,可是有幾顆被陸元慌亂中壓碎,天蠶絲做的穗子也補不回來。
嘴角已經被凍得發紫,雙腿也開始失去知覺,陸府的大門就在眼前,可是陸錦陽依舊不想起身,不想回去。
來來往往路上的行人很多,與她都只是過客而已,她甚至想過,就這么坐著坐著,便是連死了都是那樣的……悄無聲息。
“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煩,為什么不回家。”
朝霞紅了半邊天,夕陽的余光仍然刺痛陸錦陽的雙眼。
看了好一會兒才看清面前說話的人。
顧瑜軒笑容溫軟,十分紳士,站在陸錦陽的面前,擋出了寒風的襲擊,有些溫暖。看著陸錦陽抬起頭通紅的雙眼有些不知所措。
“這,姑娘,您怎么哭了?”
鬼使神差的陸錦陽抬起手,聲音帶著哭意,“佛珠斷了,我想要把它弄好,可是它碎了,再也弄不好了。”
“別,別哭啊。”顧瑜軒羞紅了臉,“不然……不然你讓我試一試吧,我看看能不能幫你修好。”
“好!”陸錦陽將珠子遞到顧瑜軒的手中,他的手指很修長,一股濃濃的書生氣。她從前最討厭這種書呆子了,如今卻是覺得很書呆子也沒有什么不好的。
“那你快起來吧,總是在雪地里坐著要傷身子的,眼見著天黑了,你一個姑娘家的也不安全。”顧瑜軒想了想,“明日還是這個時候,我做好了再來拿給你行么?”
話落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你放心,我不會拿了你的珠子跑了的,要不,要不我把東西抵押在你這吧。”
顧瑜軒看了看自己的身上,除了幾卷書,真的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
“不用了。”陸錦陽覺得自己的心情被這么突然出現的愣頭青弄的舒緩很多,及時的解了圍,“明日這個時候,我在這等著你,我先回去了。”
第二日,同一時辰,陸錦陽如約等候,遲了好久都沒有顧瑜軒的身影,她苦笑著對自己說,“不過是個路人,怎么還會有期盼呢。”
那佛珠,終究是與她無緣。
不知過了多少日子,七尾看著心情不好,便拉著她偷偷的去逛了花會。回來的時候,偶然間覺得有個身影很熟悉。
“姑娘,當時在下的母親病重,未能及時赴約,等著請好大夫,在趕來的時候,姑娘已經在了,再下也不知道姑娘的住所,手中拿著手釧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所以只能日日在這等候。”顧瑜軒的樣子有些狼狽。
“你每天都在這等著?”陸錦陽問。
“也沒有每天。”顧瑜軒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我下了學堂之后便來這等著了。”
“你看看,雖然可能沒有你以前的好,但是碎了的珠子我都用銀絲編著,該是不會散開的。”
陸錦陽接過佛珠放在手心,只覺得手心微燙,銀絲哪里比得上天蠶絲的珍貴,但是陸錦陽卻覺得沒有什么能比得上此刻的它了。
“謝謝。”陸錦陽說的真摯,“我叫陸錦陽,我的家就在那里,若是以后你想要找我,可以直接去我家。”
陸錦陽抬手指了指陸府的門匾,拉著七尾似有些逃一般的離開,悄悄的回頭望見顧瑜軒正在原地傻笑。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興許只是一個小小的舉動,便可以讓一個人莫名的感動。
之后很久,顧瑜軒仿佛消失了一般,或者說,當時的出現只是曇花一現。時逢何氏的忌日。
她又惹了陸元不快。
挨了巴掌無處哭訴只好去娘親的墳前,在東郊看見顧瑜軒神情專注,正在桃花樹下背書,陽光暖暖的照在你的身上,只是那么一眼,便讓她深陷。
(汗,想著偷偷的睡一小會兒的,結果睡過頭了,定時自己發出去了,嗚嗚嗚嗚……這不是我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