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我為王第557章 虎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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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7章 虎


更新時間:2016年02月18日  作者:七月新番  分類: 歷史 | 上古先秦 | 七月新番 | 春秋我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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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冬至日。

按照魯國傳統,每逢冬至,君主卿士都不過問國家大事,而要聽五天音樂,百姓們也可不事生產,在家盡情休憩。在和平的時候,還要在毫社和周公之廟舉行慶賀儀式,高峰時期朝廷休假三天,卿不聽政,民間歇市三日,商賈歸鄉團聚。

但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魯國人每逢冬至,便只顧得上祭奠死去的親人了。

大前年與齊、衛、鄭鏖戰不休,前年陽虎之亂,去年齊國侵魯,今年則又是孔子和三桓墮四都引發的大亂……

如今,曲阜城的戰事已經結束半月有余,洙水泗水里的尸體已經清理干凈,只是岸邊卻多了許多墳冢。

大夫死后棺槨兩重,墳墓墳封土高大,周圍種滿了秋冬常青的松柏。士死后棺槨一重,封土僅高數尺,有樹一株。庶民死后無棺槨,用蒲席一裹草草埋葬,僅有一個小墳包,上面插著幾根野草而已。

死者長已矣,生者當如斯,這一日,披著素衣麻布,祭奠完親朋的國人們開始返回,卻在洙泗之間遇到了一隊打西邊來的車隊。

有旌節,有旗幟,有衛隊,有駟馬戎車,這是一支來魯國聘的問使節團。

為首的,是一位丹鳳眼,白深衣,貌如冠玉,舉止儒雅斯文的青年君子。路過的年輕女子們極少見到如此俊朗的君子,不由看呆了,再仔細一瞧卻又皺起了眉。

原來與那位君子同車的竟是一個身材矮小如侏儒,樣貌丑陋如鬼魅,蒜頭鼻長滿黑點,聲音尖銳難聽的男子。

這就好比一塊無瑕美玉旁放著一塊又黑又丑的石頭,怎么看都覺得別扭。

那矮個子模樣討路人嫌棄。但車上的冠帶君子卻不嫌,反倒對他和顏悅色,禮數有加。

“子矩。冬至日本應在家中履長,祭祀。與家人團聚,這寒冬里卻要你陪我來出使魯國,真是慚愧。”

身短貌丑者連忙鞠禮:“君子這是哪里話,段規身為韓氏家臣,隨君子出行本就是份內的事。”

原來那矮子名為段規,字子矩,而他口中的“君子”,恰是晉卿韓氏的嫡孫。韓虎!

兩人車上閑談間,也不忘遙望魯國都城郊外的風貌,前幾日才下了一場初雪,焦土和血肉被埋到土里,化在雪內,已經看不出戰亂的痕跡,只有偶爾下車拾起的殘缺箭簇預示著,這里曾有一場慘烈廝殺。

“君子,我看魯國大亂已定,人心思安。”段規自入魯后就一直在默默觀察。對韓虎如是說。

“子矩從何處能看出?”

段規道:“且不說西魯的一片和曦,仿佛沒有受戰亂威脅。就說這大亂的中心曲阜,若是戰亂依舊。人心未定,恐怕沒有功夫妥善埋葬尸骸,祭奠亡者,這些事情只有生者不再憂慮自身安危時才會做。”

韓虎思索道:“如此說來,趙子泰已經掌控了曲阜的局面?如這樣一來,吾等便不是大雪天送來木炭,僅是在滾油里添點火了。”

韓虎想起了往事,這和三年前冬至日前夕的危機一樣啊。當時趙鞅中風,生死不知。那時候韓氏沒有力挺趙無恤,而是想扶持自家的侄子趙伯魯上位。結果到頭來趙氏轉危為安,卻搞得韓氏里外不是人。

冬至日后。趙無恤當了行人,出使宋國,結果卻被范氏暗算,宋卿樂祁被刺殺,趙無恤一時沖動之下,也把范氏嫡孫溺死在大河里,導致他被驅逐出國。

韓氏的長輩們卻認為,趙無恤既然被逐,他的這一生算是完了,等到趙鞅論資排輩當上中軍將才有可能歸來,那是十年二十年后的事情了,于是對此子再不放心上。

好在那次危機,韓虎正好在州縣,他在子貢勸說下送了趙無恤兩百把弩作人情,算是幫了他大忙。

誰能料到僅僅三年后,他竟然能在魯、宋之間打下如此大的基業,真叫人瞠目結舌。

算起來,在席卷西魯,奪取衛國濮南地后,趙無恤的勢力已經和趙氏小宗邯鄲氏并駕齊驅,差不多是韓氏的一半了……若是范鞅黃泉下有知,一定會氣得活過來罷?

相比趙無恤這三年在國外的突飛猛進,晉國卻一日日地沉淪下去。

在趙無恤被逐的事件后,六卿各自為政的分裂局面愈演愈烈,有時候韓虎覺得,自己所在的其實是六個邦國。執政知伯一門心思為自家牟利,趙氏與范、中行勢如水火,韓魏則實力略遜色,僅能自保。這種情況下,晉國的行政、外交都無法順利展開。

其惡果便是,面對齊國的強勢逼壓,衛國、鮮虞陸續叛晉,夷儀陷落,眼見齊人就要奪取霸權。

這時候又是晉國趙氏的游子挽救了局面。

去年趙氏與齊國大戰,可以說是力挽狂瀾,原本在國內只算中流實力的趙氏聲望如日中天,士人們爭相投奔。

但晉國還是有點跟不上趙無恤的節奏,齊國戰敗本是重奪霸業的大好機會,晉國內部卻在扯皮和呆滯中渡過。這讓齊國緩了過來,開始在外交上發力,五月時魯國與齊國相會于夾谷,晉人直到七月才得到消息。還未及做出反應,是懲罰魯國?還是召喚魯卿來質問?宋國內亂的消息卻又傳來。

宋國樂氏是趙氏姻親,于是趙無恤又馬不停蹄地去了。

這時剛好是晉國趙氏遷主邑于晉陽的關鍵時刻,無法調兵南下相助。韓魏能力有限,根本就沒起遠征的念頭。其余三卿對趙無恤間隙已深,甚至連牽制鄭、衛的舉手之勞也不愿意去做。

鄭國游速是善用兵者,連韓氏、知氏也不敢小覷的名將。他們就不信,趙無恤真能百戰百勝?

還真讓他勝了,到了十月份,宋國內戰塵埃落定,尋隙而來的吳國人也沒撈到太多好處。留下少數兵卒幫向氏穩住幾座城邑后便匆匆撤離。司城樂氏和公女南子成了最大贏家,他們都是趙無恤的姻親、盟友。

但晉國可就尷尬了,身為名義上的霸主國。竟然從頭到尾缺席這場震驚中夏的大事件,這是從晉文公以后從未有過的事情啊!

一向“政由六卿。祭由寡人”的晉侯也忍不住了,招來執政知伯就是一陣質問。

當時韓虎剛剛行冠不久,他在殿內旁聽了全過程。

晉侯痛心疾首地說道:“先君文公時,楚國圍宋,先軫言,報施救患,取威定霸,于是乎在矣?于是晉國三軍舉矣。城濮一戰敗楚將子玉,隨后踐土之盟,天子致伯,晉由此而霸。自此之后百有余年,但凡諸侯有難,晉國無不同恤安危,備救兇患。遠的不說,王子朝之亂、華向之亂、魯昭公被逐,這幾件事情晉國每一次都會為天子、友邦做主,中軍將也曾親自參其中。為何此次宋亂,竟不聞不問?”

趙鞅剛剛在北邊和代戎打了一場小仗,才剛剛回來不久。此時也冷冷說道:“二十年前北燕內亂,齊侯向晉請求出兵平燕亂,晉國許之,就是這次讓齊國代勞,導致晉國永遠失去了北燕。現如今諸侯叛晉,唯獨宋、魯事晉。若不是吾子無恤還念著晉國,毅然出兵,宋國如今已經是齊人盟邦了!”

知躒自知理虧,只能向國君認錯。趙鞅乘機提出,見兔放犬。為時未晚,宋國局面雖安。但鄭、衛、齊卻還未死心,晉國必須出手!

“邯鄲近衛,不如讓邯鄲午帥師伐衛,從北面牽制衛人、齊人,也順便報復衛國叛晉。”

邯鄲本就是趙氏小宗,雖然已經出了五服,但上次趙鞅大勝,晉侯為了勉勵他,還特地宣布邯鄲永遠為趙氏支系,不再按君子之澤五世而斬的規矩來。

趙鞅讓邯鄲伐衛,晉侯又沒任何損失,于是便允之。

韓虎回到韓氏之宮后,將今日所見的一切告知臥病在床的祖父韓不信,韓不信大奇。

“不對,這不像是趙孟的手段。”

韓不信這兩年老了很多,他年過六旬,韓氏族人一向是儒雅君子的弱身板,和魏氏那群四肢發達的武夫不一樣,一入冬腿腳便開始犯病。

兒子坐鎮家族主邑平陽,他身邊便只能讓孫子回來輔佐。

他在榻上說道:“驅邯鄲這條不忠之犬,吞衛國狡詐之兔,邯鄲和衛國都會受損,而趙氏卻能在后得利,真是一手好棋。然而,這不是趙孟的風格,他背后一定有高人指點,也不知究竟是董安于,還是傅叟,亦或是新收的家臣?”

韓虎道:“我聽聞趙氏的高等家臣里,近來多了位戴著面具,穿黑衣的’烏有先生‘,據說是齊人,其實是趙卿上次從魯國帶回來的……”

“什么烏有先生,我猜就是陽虎!”

韓不信老謀深算,他對陽虎之死早就懷疑了,他了解趙鞅,就像了解自己的子侄,自己的弟弟一樣。這位一根筋的虎卿近來狠辣之計百出,或許就是此人建議的。

韓不信道:“趙孟春秋鼎盛,其子無恤勇銳難當,現如今又多了陽貨為助力,簡直是如虎添翼啊!當年季札訪晉,見了趙文子、韓宣子、魏獻子三人后嘖嘖稱奇,說晉國之政將歸于三家……可四十年過去了,他的預言卻遙遙無期,唯獨應驗了的,便是趙氏越來越強……”

據說趙無恤在魯國控制的人口和城邑,都快到韓氏的一半了,能不讓人嘆服么?如今再加上宋國這個盟友為助力,趙氏的未來,當真不敢想象……

還好,還好,韓氏不是范、中行,他們可以選擇,到底是與之為友,還是與之為敵。

他嘆息道:“我不能振興韓氏,愧對先祖,但幸運的是,趙韓兩家百余年來一直是世交,現如今可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們越是強大,韓氏就越安全。所以千萬不能起了間隙,從此以后,趙氏世子之位,韓氏絕不再插手干涉!”

韓虎默然,雖然祖父的決斷他也贊同,但是……

“祖父,那阿姊怎么辦?伯魯怎么辦?”

ps:下午還有一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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