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莉似乎從一開始,就預料到會有這么一天,她早就知道達納庫斯會從沉睡中醒來,和她搶奪身體的控制權,對她造成干擾,所以,她每一件事都做得很急迫,像是在和時間賽跑。”說起奈莉的舉措,露茜婭顯然比芬奇更有發言權,畢竟她陪在奈莉身邊的時間,至少是芬奇的一倍,對奈莉的行為也都看在眼里,知道她都做過什么:“記得第三紀初始,諸神創造凡世生物的時候,哪個種族不是耗費了數百年甚至近千年的時間才完成,但奈莉卻總是在說她沒有時間,努力把這個過程壓縮到了幾十年。當然,她并非憑空創造一個種族,而是用意志把原有的亡靈加以改變,但有的時候,修改一個已經成型的種族,未必比憑空創造他們更簡單,何況她并不完全是神靈,而是一個以人類的軀體承載神性,強行被賦予了法則權柄的凡人而已,所有的知識,都只能靠她自己一點一點摸索。而且在這幾十年里,她可不僅只是在調整亡靈而已,她同時在修改著整個死亡世界。即便是父神,創造雅拉世界還用了整整七年呢,奈莉她當然不可能和父神相比,但是你看看外面的世界吧,也許她們不了解,但咱們三個都是見過這個世界一百年前樣子的人,咱們應該知道,世界的變化到底有多大。這一切,只是她不到幾十年時間里創造的成果,可想而知,這一切她做的有多急切了。”
“我明白,畢竟達納庫斯的神魂還在她的身體里,她當然應該知道,早晚神魂會蘇醒,吞噬她的意志。”潘尼斯深深嘆了口氣,失落的說道:“就像這個世界遍布亡靈是必然結果一樣,這也是必然會發生的結局,在她被神魂侵入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了。她明白這一切,所以才希望把未來的事都安排好,不僅為雅拉世界的生靈們徹底解決最大的危機同時也為亡靈們創造一個美好和平的未來。但是,沒有人知道達納庫斯會不會在下一刻醒來,更沒有人知道,達納庫斯醒來后,她還能支撐多久,所以她需要抓緊每一秒的時間,把每一天都當成最后一天來看待,這樣在你們看來,自然就顯得非常急迫了。”
“你怎么知道?”露茜婭睜大了眼睛,驚訝的問道:“她曾經在有一次我很困,勸她和我一起睡幾個月的時候,跟我說過類似的話,就像你說的,她把每一天都當成自己生命中最后的時間,她和我說,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所以能多做一點,就一定要多做一點,不然的話,誰知道明天看到這個世界的人會是誰呢?如果不能把一切后路都安排好的話,那之前做的一切就失去了全部意義。但是,這些都是我們私下里的對話,你絕不可能知道的。”
“但是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潘尼斯沒有回答,只是托著下巴,呆呆的凝視著祈禱大廳遠方的墻壁,目光仿佛穿透了墻壁,穿透了世界間的壁障,又看到了那個信念堅定注重責任的女騎士,凝視了很久,潘尼斯才幽幽的說道:“我們是一體的,當然不會不知道彼此的想法,因為她是奈莉,所以她一定會這么想,一定會這么做,同時因為我是凱爾,所以我一定會知道,知道她的想法。”
“到底是凱爾和奈莉啊,露茜婭,他們兩個從當年開始就已經是這樣了。”芬奇感嘆道:“他們倆很多時候都是在相互影響的,就像奈莉女士,以前傳聞中的奈莉女士,可不會考慮這么長遠的問題。”
“你直接說她是個笨蛋就好了。”潘尼斯撇了撇嘴,聲音雖然聽起來很輕松,但總是會讓人心里產生一種微微酸澀的感覺:“她考慮最長遠的一件事,恐怕就是在晚飯的時候思考明天的早飯吃什么了,連考慮明天的午飯對她來說難度都相當大。”
“咳咳,凱爾你說的有點過分了啊。奈莉女士雖然以前的確有點……呃,不像你看的那么長遠吧,但是也沒有到你說的這種地步。”芬奇哭笑不得的替奈莉伸冤:“而且,看起來她在你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已經做出了很多改變了。起碼她這些年里建立了一個如此長遠又龐大的計劃,而且一步步的順利實施下去,在以前,這應該是你的工作吧。”
“我倒寧愿她沒有做出改變。”潘尼斯嘆了口氣,閉上眼說道:“這些負擔,本來就不應該由她來承擔的。”
“但是,她已經承擔起來了。”芬奇說道:“在第一步之后,奈莉女士又給我描述了她今后的很多計劃,包括如何控制亡靈們的實力,讓生靈對他們既感到威脅,卻又不會感到致命的威脅,包括如何改善亡者世界的環境,讓亡靈們擁有生靈們需要的特產,包括怎么一步步引導著兩個世界再次碰撞,讓兩個世界可以開始相互溝通,也包括如何在保證雙方利益的基礎上,讓生靈們嘗試著接納亡靈的存在,讓亡靈們可以盡快融入到生靈的世界里去。”
“等等。”潘尼斯一抬手,打斷了芬奇的話:“你剛才說,包括怎么引導著兩個世界再次碰撞?”
“值得意外嗎?之前她就說過了,這是必然發生的結果,除了雅拉大人之外,其他任何存在,無論是神祇還是凡人,最多也只能拖延發生的時間,卻無法阻止它發生。”芬奇解釋道:“既然這樣,那不如讓事情在受到控制的情況下發生,至少在她的主導下,情況不會向著最壞的方向發展。奈莉女士認為,萬一她不在了,當兩個世界碰撞的時候,帶來的危害會嚴重的多,所以她寧可在自己還在的時候,盡快促成兩個世界的聯通和融合。”
“嗯,也許你說的沒錯。”潘尼斯捏著下巴,雖然嘴里說著沒錯,但目光閃動著,具體在想些什么就沒有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