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莉的防御能力遠強于攻擊能力,她是唯一一個不用太過擔心攻擊反噬的人選,以她為核心,由她正面發動密集的攻擊,其他人從側面輔助她,以此一點點消耗對方的力量,同時盡量吸引對方的注意力。同時,迪利作為隱藏的主攻手,可以肆無忌憚的發起攻擊,這才是真正影響達納庫斯的手段,在迪利的攻擊下,達納庫斯甚至有三次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這是前所未有的成果,在我當時的想法里,這也證實了自己的猜測,我們的攻擊雖然會反噬,卻還是有著一絲效果的。”潘尼斯繼續著之前的故事,在桌子上清晰的畫出了當時戰場的草圖,每個隊友在戰場上的位置都畫得很精確,包括他們的運動軌跡,描述的沒有一點遲疑。凱瑟琳看了看潘尼斯的臉,暗中輕輕嘆了口氣,時間已經過去一百多年了,以人類的記憶來說,這些內容經歷一百多年的歲月,被遺忘掉是很正常的事,能像潘尼斯一樣記得這么清楚,只有一種可能的原因,就是他一直在不斷強化這段記憶,更直白一點說,就是他每一天都在腦海里反復重復這段最傷痛的記憶,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即便經過了一百多年時間的洗禮,記憶依然保持的如此清晰。
聯想到剛剛相遇那兩年,潘尼斯每夜從噩夢中驚醒時渾身顫抖充滿恐懼的窘迫,凱瑟琳現在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了,無論是誰,如果早已經知道了一切的結局,卻沒有一點辦法,只能一遍又一遍在夢中目睹這段最終只能收獲絕望和痛苦的經歷,恐怕也都會像他一樣,做出相同的反應吧,更何況,在絕望與痛苦的盡頭,還有更加令人刺痛的結局橫亙在那里,永遠也無法改變。想到這些,騎士少女再次伸出手,隔著桌子握住了潘尼斯的手,用力攥了攥,把自己手心的溫度,傳遞到他冰涼的手掌上。
“以奈莉為核心的戰術開始之后,我隱晦的讓米娜和芙拉爾撤了下來,盡量做得像一次普通的輪換。”潘尼斯嘆了口氣說道:“之后一切都像是改變戰術之前那樣進行著,似乎比之前更輕松一點,但是除了奈莉。”
“是啊,奈莉大人恐怕是最艱難的吧。”凱瑟琳咬著嘴唇說道:“她發動的攻擊最密集,那么觸發的死亡神罰也越頻繁,這簡直是……”
“是啊,每個人都得到喘息的機會了,那是因為,奈莉把其他人的負擔都扛起來了。”潘尼斯輕輕嗯了一聲,點頭道:“她其實早就估計到這個結果了,但是在改變戰術的時候,卻沒有一點遲疑。我實在無法想象,她那么頻繁的一遍遍承受死亡的過程,會是一種什么樣的痛苦,我承受的次數甚至剛剛到她的一半,就已經快要精神崩潰了,而她卻像是完全不受影響一樣,其中的差別,讓我愧疚的甚至不敢去想。”
“你也是沒有辦法才做出這樣的布置。”凱瑟琳安慰道:“奈莉大人肯定也很理解你,才會咬著牙堅持下去的。”
“沒有辦法?沒有辦法本身就是一種最大的無能。”潘尼斯自嘲的笑了笑:“但是,當時的確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我也只能選擇這種戰術。我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大家盡量用攻擊來觸發攻擊反噬,以此消耗對方的力量,迪利則直接攻擊他的魂體,讓他一點點承受傷害,當時機成熟的時候,由米娜以守護者一族的秘法,用盡全部力量發動一次攻擊,直接對達納庫斯造成嚴重打擊,同時,也可以隱藏芙拉爾的動作,芙拉爾則是借著米娜全力攻擊的掩護,射出狩獵之箭,希望能夠直接殺死或者重創達納庫斯。狩獵之箭只有一支,我們的機會也只有一次,所以,我必須在最穩妥的時機,讓芙拉爾射出那支箭。”
“達納庫斯他……知道狩獵之箭的存在嗎?”隨著潘尼斯的講述,凱瑟琳忍不住問道:“他會不會已經有了防備?”
“不知道,不是他不知道,而是我不知道。”潘尼斯搖頭道:“甚至到了現在,我也不知道他當初是否知道狩獵之箭的存在,理論上來說,他不應該知道的,因為狩獵女神阿蒂米斯制成狩獵之箭,是在達納庫斯沉睡了很多很多年之后的事了,達納庫斯可沒有智慧之神維斯頓的能力,雙眼可以看透過去現在和未來,所以他按說不應該知道。但是,我們是在達納庫斯的神國,你理解神靈身處神國的意義吧。”
“嗯。”凱瑟琳輕輕點頭:“對于自己神國里的一切,神靈就是全知而全能的。”
“是的,所以我們攜帶了一個神器進入他的神國,他又不可能不知道。”潘尼斯猶豫著說道:“所以,我比較傾向于認為他知道我們攜帶著某種神器,但神器具體是什么,因為他不知道狩獵之箭的存在所以無法分辨。但是現在我相信,他一定有所察覺,這個神器足以對他產生威脅,唔,理論上。”
“為什么這么肯定?”麗娜好奇的插嘴:“總該有原因吧。”
潘尼斯沒有回答,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繼續講述道:“大家都在按照我的指令在行動,甚至連我的一個眼神示意,都會在第一時間得到有效地執行,大家還相信著我,但是他們不知道,對達納庫斯幾乎毫無辦法的現實,和渺茫的希望,讓我幾乎已經失去了冷靜,有好幾次,我都只差一點點,就忍不住示意芙拉爾射出狩獵之箭,幸虧這幾次我最終都忍耐住了,不然的話,呵,不然的話其實也沒有什么變化。”
“沒有沖動總是好的。”凱瑟琳安慰道:“畢竟你的計劃,是用長時間的戰斗,來尋找對手的漏洞啊,只要比對手更有耐心,就有勝利的希望。”
“呵,也許吧。”潘尼斯不置可否的搖頭,輕聲道:“這樣的消耗戰,一直持續了很久,我們每個人都死過很多次,多的其實連我們自己都不記得了,幾十次?甚至上百次?誰還有心思去數它。”
“黛妮雅啊。”麗娜吸了口冷氣,感嘆道:“那么頻繁的死亡,簡直就是一場噩夢。”
“還好。”潘尼斯聳聳肩:“至少當時我的心里是興奮的,因為,我似乎終于看到了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