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尼斯說謊了,他根本沒有去曬太陽,因為正午的天氣實在太熱,陽光也實在暴烈,還不想變成烤干酪的他很明智的躲進了樹蔭底下,瞇著眼睛一副半睡半醒的樣子。
知識之都夏日的正午是炎熱的,陽光毫無節制的在世間肆虐,向凡是盡情傳遞著自己的溫度,刺眼的陽光從天空灑落,照在福克斯大街六號的庭院里。安靜而寬闊的庭院里,六棵橡樹展現出茂盛的生機,茁壯的生長著,其中五棵橡樹已經進入了成熟期,接近二十米高的樹干筆直挺拔,寬大的樹冠上樹葉茂密,仿佛一把遮陽的大傘,在地面上投下涼爽的陰影,只有第六棵橡樹還處于生長期,柔弱的樹干在微風中輕輕搖擺著,讓人忍不住為它擔心。
潘尼斯像一張攤開的面餅一樣,平躺在庭院里樹蔭下的草地上,在偶爾經過的微風中,享受著夏日里難得的清涼,在他的臉旁,冒險用的水壺上插著吸管,只要他一轉頭就能喝到,很顯然,水壺里的飲料冰涼刺骨,壺的表面布滿了冷凝出的水珠,僅僅是看著就會讓人感到嗓子里一陣燥熱和干渴,恨不得抱住水壺猛地灌上幾口,以解陽光和溫度帶來的傷害。
潘尼斯并不是自己躺在樹蔭下,愛娃也躺在他的身邊。人造少女愛娃蜷縮著身體,像個被金色長發包裹的絨球一樣,頭枕著潘尼斯的肚子睡在一旁,金色的長發像是厚厚的被子一樣蓋在少女的身上,幾乎遮住了她的全部身體。小小一團的人造少女隨著潘尼斯的一呼一吸而微微上下起伏,讓她仿佛置身于搖籃中一樣,看上去格外舒適。不過,少女似乎并不滿足于這樣的享受,她拉著潘尼斯的手按在自己的頭頂,讓潘尼斯不時輕撫幾下她的長發,每到這時,少女就會發出小貓一樣的呼嚕聲,偶爾還會舒服的在潘尼斯的肚子上用力蹭幾下。
另一片樹蔭里,剛剛被凱瑟琳狠狠訓斥過的四個小家伙,正垂頭喪氣的聚在一起,凱瑟琳說教時的強大威力,讓她們徹底失去了活力,有氣無力的攤在地上,就算三色堇和含羞草兩人一直在她們身旁勸慰,也沒有產生任何效果,小家伙們還是耷拉著頭,像是一群在烈日的暴曬下失去了水分的野草。不過,也幸虧她們暫時沒有心思胡鬧,負責照看她們的潘尼斯才有機會安安靜靜的休憩,否則,如果按照以往的慣例,幾個小家伙早就吵得連福克斯大街的街道兩端都能聽到她們的聲音了,別說午睡了,恐怕就連閉一會眼睛,都會被她們吵得立刻睜開。
于是,兩個人就這樣彼此依偎著,耳畔邊偶爾響起小女孩們的低語,頭頂的天空上不斷傳來燕雀的歡唱,聽著這些明明是聲音,卻偏偏反襯出周圍的寂靜的聲音,潘尼斯忍不住睜開眼睛,輕聲嘀咕了一句:“這種悠閑寧靜的生活,是怎么過也不會膩的,真希望能一直這樣悠閑平靜下去。”
“為什么不能呢?”像是已經睡著了的愛娃突然睜開漂亮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的,看上去格外可愛:“你可以像現在這樣一直生活下去呀,這樣不好嗎?”
“這樣生活下去當然好,但是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些事是不得不去做的。”潘尼斯嘆了口氣,貼著地面蠕動身體,像蟲子一樣蹭到一棵橡樹旁,變成坐姿靠坐在樹干上,而他肚子上的愛娃,居然也很滑稽的和他一起蹭了過去,連姿勢都沒什么變化,只是枕著的地方由他的肚子變成了大腿。坐起身的潘尼斯看了看不遠處的孩子們,確認她們沒有什么意外,這才輕聲說道:“悠閑寧靜的生活不僅只有我喜歡,你們也喜歡,世界上大部分人都喜歡。所以說,為了讓你們,讓所有的人都能過上這種生活,有的人也就只能沒那么悠閑了。”
“這個有的人,是指你自己嗎?”愛娃藍色的眼睛閃爍著,疑惑的問道:“根據你的思維習慣判斷,你今天有心事。”
“哈哈哈,怎么可能是指我自己,你忘了嗎,我可是最怕麻煩的人。”潘尼斯干笑著說道:“而且我也沒有心事啊,除了被她們幾個抓著陪她們四處跑來跑去以外,我什么心事都沒有呀。”
“可信度七點七,幾乎可以確認是謊言。”愛娃面無表情的說道:“如果延續以前的統計數據綜合分析,那么可信度會下降至零點八四,也就是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喂,你這個家伙。”潘尼斯雙手用力,把少女柔順的金發揉的亂成一團,不滿的說道:“想要變成真正的人類,就要學會知道什么事該說出口,什么事就算心里明白嘴上也不能說出來,這樣才能算是個真正合格的人類。”
“不,按照凱瑟琳的說法,這種表現叫做虛偽。”愛娃冷靜的否認道:“她對我說過,決不能學著做一個虛偽的人類,否則還不如就像現在這樣呢。”
“呃,其實我覺得,虛偽和委婉還是有一點區別的,不過兩者之間的確不好界定。”潘尼斯撓了撓頭,苦笑道:“不過你還是繼續跟著她們學吧,雖然她們幾個也不怎么正常,但是比起我似乎還是稍微正常一點的。”
“恩,我正在努力。”愛娃板著臉說道:“我的數據庫里已經記錄了大量的行為模式樣本,隨時可以根據你們的行為,對比樣本進行分析,無法找到理由的那部分行為,應該就是屬于你們一直和我提到的個性和感情因素吧?”
“差不多吧,這些東西其實很復雜,很難用語言來解釋,只能依靠你一點一點積累了。”潘尼斯嘆了口氣說道:“其實,我覺得你現在已經做得很好了,或者說,你現在在一些方面,基本上已經可以算是一個正常的人類了。”
“是這樣嗎?”愛娃呆呆的說道:“哪些方面?”
“你真想知道?或者說,你真的不知道?”潘尼斯的嘴角翹起,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剛才在凱瑟琳面前你說的那些話,真的只是像以前一樣,都是一些機械化的提問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