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這就是命啊!這他娘的是要累死人么!”馬璘接到軍情之后,長長地嘆了口氣。○
在他的嘴角,卻是浮現出一絲嗜血的笑意。
如今大軍已經占據了大食三成以上的土地,若是只算扎格羅斯山脈東邊的話,大唐據有之地已是超過了一半。扎格羅斯山脈西邊,敘利亞、埃及、泰西封甚至是突尼斯,三大哈里發正打得不可開交,誰也沒有時間東顧,在那些倒向大唐的德赫干們的支持下,大唐的領地可以說是安如泰山。
按照原本的計劃,等到萬年城建好之后,他便要親自駕船出海,繞過阿拉伯半島去非洲抓幾船昆侖奴,然后便帶著大軍前往拉伊,重申一下大唐對于你沙不兒——拉伊走廊的統治,不過這一次的軍情,卻是讓計劃必須改變。
扎格羅斯山脈東側還有大量土地可以占領,不過已經不是時機。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帶著大軍返回安西,去為大唐天子李隆基打通回紇道,把東北和西北連成一片。
當初在長安之時,天子命他為五鎮節度使,當時已經明確說過,相信他早晚有打通回紇道的一天。這是天子的心愿,亦是他之所愿。
大唐四境之中,唯一可能的威脅便是北邊的回紇了,天子已經老了,不知道還能活多久,這件事情不在天子活著時完成,以后新皇登基,自己不能再在安西待下去,這件事情便無法親自完成。
一個法爾斯行省的來降。已是激起了馬璘的野心。原本準備在天寶十五年盡收扎格羅斯山脈東側大食之地的。不過這個計劃眼下只能是押后。暫時只能是穩住陣線不再西進。待到打通回紇道之后再做計較。
回紇自稱霸漠北之后,一直和大唐交好,不過天子卻有滅掉回紇的念頭。這沒什么不對,對于一國之君而言情誼根本算不得什么,重要的只有利益。
在原本的史書之上,回紇和大唐交好,安史之亂中助大唐平叛,后來吐蕃趁安史之亂占據瓜沙。沙河不通安西北庭成為飛地,回紇又力助安西北庭留守兵將死守西陲。之后近百年回紇和大唐交流不斷,多次的和親讓這種聯系更加緊密,直到回紇滅于李陵后裔黠戛斯,從未真正的大規模入侵大唐。在他前世所見的史冊中,對于回紇頗多溢美之詞。
然而在馬璘看來,回紇與大唐的親近,更多的是回紇汗室對于大唐天子的親近,而非是回紇人對于漢人的親近。回紇兵助大唐數次平亂,虎狼之兵入繁華之地。亦是造了極大的殺孽。
于他而言,凡是在安史之亂中對漢民造成過殺孽的。都是不可原諒的。安史之亂并未爆發,回紇兵也沒洗劫兩京之地,這種心態其實很沒道理,不過這就是他的執念,一個后世來人的堅持。
對安胖子是這樣,對阿史那承慶是這樣,對于史思明是這樣,同樣對于在原本歷史上曾縱兵在兩京之地大掠的回紇,他亦是這種心態。
其實等到大唐徹底進入火器時代之后,靠著巨大的人數優勢,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便不足為患了。不過由于李隆基的年齡,馬璘已是沒法等到那個時候再動手。既然回紇人把機會送來了,那就要立馬抓住,哪有放過的道理。
蒲類海在馬璘所處的時代名叫巴里坤湖,其時比之唐朝時已經萎縮了大半,卻依然是天山東段的一顆明珠。那的確是一塊水草肥美的寶地,無怪乎回紇人想要奪取。不過回紇的西界乃是金山,既然越過金山,那就是給大唐興兵的借口。
從萬年城到安西,路途實在太過遙遠,所以得知蒲類海發生的事情之后,馬璘快速的安排好一切,便帶著大軍啟程,準備回師安西。
不管天子如何處置這件事情,他才是流沙以西的主人,有人打上門來,那就一個字,干!
一萬安西新軍,乃是大唐在黑衣大食境內的全部力量,自然不能全部帶走。馬璘直接給田名遠和牛詡留了一半兵馬,把所有的火雷火藥和大部分的鋼制弩箭留了下來,令二人安守萬年城,不必再繼續向西開拓。
契苾野的三萬突厥士兵亦是留下來,繼續幫著修筑萬年城。契苾野跟從他好幾年了,這個鐵勒人的忠心是不用懷疑的,有事時打打順風仗還是沒有問題的。
帶來的幕僚全部留在了萬年城里,幫著田名遠和牛詡維持在此地的統治。馬璘自己只帶了五千戰兵,立馬離開了萬年城,向著克爾曼的方向而去。
斥候先于大軍出發,命令沿途的德赫干們準備糧草供應大軍。所有騎士皆是一人三馬,在大道之上高速疾馳,每日行進二百多里,把馬力壓榨到了極限。
一路皆是太平無事,在克爾曼附近翻山時耽擱了一點兒時間,之后便是一片坦途。這一次回師不用打仗,也不用挑選德赫干作為代理人,所以速度自是極為快捷。
從鹽澤邊緣穿過到了你沙不兒,重新進入到呼羅珊行省境內,居然是花費了不到二十日時間。從你沙不兒城到木鹿又花了近十日,之后大軍直奔烏滸水而去。
沿途經過藍田軍、新平軍、延川軍,都沒有任何停留,直接是越城而過。大軍回到捕喝城,乃是天寶十五年的一月下旬。
從霍爾木茲海峽直到捕喝,路上只花費了五十天的時間,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跡。在蒙古騎兵還沒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之前,這恐怕是騎兵速度最快的一次行軍了。這一個速度,已經是到了健兒們承受的極限。
回到捕喝城之后,馬璘沒有回王宮看妻兒,直接便找到段秀實,詢問蔥山那邊更多的消息。
“將軍,消息傳到這里不久,馬家作坊那邊已經不往這邊運送軍械了。高大小姐說了你肯定不會放過回紇人,所以火雷弩箭元戎弩就不再往這邊運了,以免將來還要運回去麻煩。”段秀實笑道。
馬璘笑著點了點頭:“這丫頭倒是懂我。運過來還得勞動長行坊的弟兄們運回去,自是不如留在安西。長安方面有消息么?陛下是如何說的?若是陛下不愿和回紇翻臉,我就自己動手了。”
“長安方面有旨意過來,這一次陛下動了真怒,調集天下大半兵馬準備北征,這一次行軍被命名為北海道行軍,可見陛下此次北征的目的。”
“北海道行軍!”馬璘笑了起來。
大唐每次大型的軍事行動,皆是以某某道行軍命名,如李靖滅吐谷渾之戰,乃是西海道行軍,侯君集平高昌,謂之交河道行軍,程知節征西突厥,是為蔥山道行軍,薛仁貴兵敗大非川之戰,乃是邏娑道行軍。
以行軍的目標作為行軍的命名,統兵者為大總管,這是大唐出師的慣例。
也就是說這一次的北征,陛下乃是勢在必得,必要要打到打到北海了。
“北海道行軍大總管,哈哈,不錯!”馬璘笑道,“成公,此戰你與我同去,打到北海,你我便去燕然山勒石紀功!”
段秀實搖了搖頭道:“將軍,這次北海道行軍,大總管并不是你。”
“嗯?”馬璘皺起了眉頭,“不是我又能是誰?”
“左相楊國忠。”
“楊國忠?”馬璘臉色微微一沉。
他向來和楊國忠不太對付,主要是看不起這個家伙,雖然楊幼娘是他的妻子,可是他對楊國忠的成見來自史書根深蒂固,無法改變也不想改變。
當初攻擊楊國忠的相府,實在是他不對,不過當日若不是楊國忠在勤政樓上說出他曾為游俠兒的事情,他也不至于會冤枉他。這件事情冤死的是那些護衛,楊國忠為阻止他拜相而直指他為游俠兒,便已得罪他了。
這些私怨其實不算是什么,關鍵是這一戰事關重大,面對的強敵前所未有,回紇汗國各個強部不是好相與的。楊國忠這廝不通軍事,擔任主帥只會掣肘,于大軍有害無益。
“成公,為何會是楊國忠?陛下當真糊涂了么?”馬璘皺眉問道。
“楊國忠為大總管,天下人心安定。將軍為大總管,天下不知有多少人睡不著覺。以我之見,楊國忠其實比將軍更適合這大總管一職。”段秀實笑道。
“為何?”馬璘皺眉道。
段秀實笑道:“關于這次廷議,長安城里早有消息傳來。”當下也把知道的消息告訴了馬璘,詳詳細細講述了朝堂上的那些議論。
馬璘聽完,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苦笑一聲。
居然是被張巡這廝擺了一道!
難道都認為真的能輕松干掉回紇么?那可是幾十上百萬草原蠻族!
臨敵作戰,先要考慮勝敗,現在不考慮勝敗,先考慮的居然是他的權柄太大!
他娘的,就算是不當這個大總管,原先的權柄已經夠大了,手里有大唐一半兵馬,和手里有大唐大半兵馬,又有多大差別?
若是真的心有異志,別的人不說,段秀實和封常清便不可能放過他。天子再次表明了對他的信任,可最終的結果還是讓他惱火。
張巡忠直,卻終究是個書呆子。這廝不知兵事,當真以為大唐北征如巨石壓卵不成!被他這么一說,讓楊國忠得了大總管,這一戰少不得處處掣肘,怕是無法輕松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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