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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書友章根碩的慷慨打賞,拜謝了。
十幾名親兵被派進山里去迎象雄王族,馬璘帶著眾人在山口等了一天多的時間,幾百名羌人才從里面走了出來。
羌人下山花了三天多的時日,相比從冰達坂下往下走的時候少了百余人,都是死在了路途之上。即便是身體強壯的羌人,沒有了族中男丁,便是走一趟山道也這么艱難。
不知道下山之后將會迎來什么樣的命運,羌人婦孺們都是一臉的悲傷與絕望,待到她們看到了山口外的幾百名殺氣騰騰的安西軍騎士,更是顯得極為緊張。
空見拍打著戰馬走了出去,到了羌人們的中間,羌人們見到了空見,立馬就有了主心骨一般,快速的把空見圍攏在中間。
斷了一條手臂的羌人族長李貢布騎在牦牛背上,和空見用官話快速的交談著。聽完了空見的話,李貢布的臉上現出驚喜之色。
三日前在冰達坂之下,是他命令族人向安西軍發起攻擊,想要為族人求得一條生路,先發起攻擊的是他自己,如今族中男丁幾乎傷亡殆盡,他并不痛恨安西軍。
自己實力不濟,失敗了根本沒有資格抱怨。
復興象雄王國,是家族一代代人的心愿。當初他去安西都護蓋嘉運麾下當譯人,就是想抱上安西軍這根大腿。后來他找到機會接近蓋嘉運之后,表明象雄王族的身份請求內附,愿意作為大唐藩屬,卻被蓋嘉運直接給拒絕了。
安西都護蓋嘉運的理由很簡單,吐蕃和大唐是甥舅之親,雖然偶有摩擦,卻都是家人之間的小事,大唐不可能保護一個外甥家的仇人。不過李貢布心里很明白,這不過是個借口。
安西軍的存在,本就是為了遏制吐蕃,百余年間四鎮數度易手,安西軍和吐蕃乃是血海深仇。安西軍的敵人和象雄王族的敵人一樣,都是吐蕃人。蓋嘉運之所以拒絕象雄王族的內附,唯一的原因就是象雄王族太過弱小。一個只有千余人的小小部落,隱藏在于闐南山不敢露面,這樣的實力安西都護哪能看在眼里。
身份顯露之后,蓋嘉運便不容他在安西軍中充當譯人了,他這才回到部族之中,成為了部族的主人。
原本以為此生已經復國無望,沒想到如今卻迎來了這樣的機會。明知道安西軍的魚餌有劇毒,他還是要毫不猶豫的吞下去。只要能夠復國,什么代價他都愿意付出。
當初他找蓋嘉運請求內附,本來已經準備接受大唐最苛刻的條件,蓋嘉運卻根本不理會他。現在已經是他最后的機會,無論如何都要一試。只要能復國,受唐人擺布當提線木偶也在所不惜。
李貢布讓人把他從牦牛背上攙下來,快步走到了安西軍面前打量了一下,立馬知道那位是為首主將,在馬璘的面前納頭便拜,連連叩首道:“老漢李貢布,曾為蓋嘉運都護帳下譯語人,拜見將軍大人。”
馬璘大刺刺的受了他三拜,這才笑著說道:“老軍請起,蓋嘉運都護在安西時,某尚未來安西,不知老軍乃是軍中前輩,之前多有得罪,老軍不要放在心上,哈哈。”
李貢布不肯起身,伏在地上連連叩首道:“將軍大人能容我族,老漢實在感激。從此之后我族便為將軍前驅,永為大唐藩屬。”
馬璘呵呵一笑道:“這個以后再說,老軍先請起。以后你族和我安西軍便是一家,族人永遠受我安西軍庇護。只要爾等不負我安西軍,我安西軍定然不會負爾等!”
李貢布又連續磕了幾個頭,這才站起身來。
馬璘看著這個一臉喜色的老家伙,心中也是有些感慨。這個家伙為了攀上安西軍,已經是不要任何尊嚴了。不過這樣的人,也正是可以完全放心利用的。
說什么為前驅只是笑話,象雄王族里就只剩下老弱婦孺了,幾乎沒有幾個可戰之兵,能做什么前驅。不過馬璘也不在意,本來就沒指望象雄王族出什么力,只是想要用一下這個招牌而已。
之前波斯王子木坤戰敗后也想帶著族人內附,馬璘卻根本不給他機會。這一次允許李貢布內附,是因為二者狀況完全不同。
木坤雖然信奉祆教,那些波斯人卻都是胡大的信徒。波斯故地的人們都成了信奉胡大的馬瓦里,木坤根本就沒有機會復國。幾萬胡大信徒遷徙到安西,在馬璘眼里比瘟疫還可怕,這樣的事情馬璘絕不能容忍,只能是除掉這些人。
而李貢布和他的族人原本信奉苯教,如今卻又改宗佛教,苯教和佛教正是如今吐蕃國內最強悍的兩股力量,也是拉扯著吐蕃帝國走向分裂的兩股力量。這個時代的吐蕃帝國總體上來說是個世俗化的帝國,吐蕃人在信仰之上遠沒有后世那么虔誠,所以李貢布還有一定機會,也就有著利用的價值。若是吐蕃人也像波斯馬瓦里那般虔誠,馬璘根本就不會考慮打象雄王族這張牌。
木坤沒有用,李貢布至少目前看來還有點兒用,這就是馬璘區別對待的原因。一切都是為了漢民族的將來,所有的考量都是冷冰冰的不帶一絲感情。
李貢布恭敬地侍立在馬璘的馬前,馬璘看著羌人之中走出來一個頗為明艷的小姑娘,領著個三四歲的小娃娃,看著空見老和尚一臉甜笑,心中不由得嘆了口氣,心道一塊大好羊肉竟然被狗吃了。
羌人之中這樣清秀的少女倒真是少見,這個小姑娘現在看上去也不過十五六歲,被李貢布送給花和尚空見時年齡可想而知,也不知道老和尚是如何下得了手。
“那就是你的孫子?”馬璘指了指那小男孩兒道。
李貢布點頭:“他叫多杰,是未來的象雄國王,他是半個漢人。”
馬璘點了點頭,看著正在安撫羌人的空見老和尚微微一笑。
李貢布和空見兩個一個一心想要復國,一個一心想要弘揚佛法,兩個人湊在一起,他倒是省事了。只要在高原上占據一個立足點,剩下的事情這兩個家伙一定會盡心竭力的做。
“老軍,你和你的族人先回原來的地方居住,我會派兵保護你們。等到大軍兵發羌塘,我會通知你們一同前往。”馬璘看著李貢布道。
李貢布連連點頭,又道:“不知大軍幾時兵發羌塘?老漢也好早作準備。”
“等著吧。”馬璘笑了笑,輕輕揮了揮手。
李貢布明白這是趕他走了,跪下來又向馬璘磕了幾個,這才站起身來走回羌人的隊伍中去。
馬璘又把老沙門空見叫了過來,簡單交談了幾句,空見走回羌人的隊伍之中,羌人們慢慢恢復了平靜,離開山口向于闐南山慢慢走去。
馬璘親自帶著幾百精兵一路尾隨,曲曲折折走了大半日,終于是到了李貢布一族所在的山谷。到了這里,馬璘才明白為何之前安西軍沒有發現這里。
山谷極為曲折,到了深處轉了個彎,里面又是一道山谷,在外面根本看不出來。李貢布一族就居住在山谷的深處,羊馬牦牛都在最里邊。在山谷之外還做了精心的偽裝,一看便知是從安西軍學來的本事,正因為如此,安西軍的斥候才一直沒能找到這里。
蓋嘉運為安西都護,數年之內南征北戰馬不卸鞍,也可以說是功業赫赫,后來調任隴右居功自傲不理防務,丟了大唐苦心經營的石堡城,后來哥舒翰重奪石堡城,上萬漢家兒郎葬身石堡城下。丟了石堡城是蓋嘉運最大的污點,可蓋嘉運也是真有本事,從李貢布在山谷中的布置便可窺見一斑。
山谷最里面居然是有著一座寺院,雖然極小卻五臟俱全。那叫多杰的孩子拉著小姑娘的手蹦蹦跳跳地走了進去,大聲呼喊著回家了,顯然這個寺院便是空見一家的住處。
馬璘帶著親兵在山谷里轉了一圈,命令一百多名士兵留在谷口處扎下營寨,徹底隔絕山谷內外交通。空見和李貢布見到這個架勢,知道他們是被安西軍給囚禁了。
不過這也沒甚么,為了各自的目的他們并不反對這樣。族中沒有男丁,有這些悍卒在這里族人也能更安全一些。
這個冬天,只剩下老弱婦孺的象雄王族將會極為難熬,可是為了象雄復國的大計,什么樣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普通的羌人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對于她們而言能夠重新回到家園已經是幸運的了。只要好好放牧馬羊和牦牛,艱難的日子終究能夠熬過去。
臨走之時,李貢布再次跪倒在馬璘的馬前,神情極為謙卑。馬璘看著空見笑道:“和尚,你是龍興寺的首座,你不跟我們回安西么?”
空見搖頭道:“將軍自去,我就在這里了。煩請將軍回安西后派人去龍興寺知會一聲,讓他們另行挑選一人為首座。”
“也好。”馬璘笑著點了點頭,不再理會這兩個一心狂熱的家伙,帶著幾百士卒離開山谷而去。
下次再來此地,應該就是來年哥舒翰向河源進軍的時候了。到了那時,安西新軍真正的考驗才第一次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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