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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那么多年都沒有再和父母相處的原因，又或者在首都待得久了，接觸的人跟當初在老家也大不相同，以往看慣了的吃飯場景，聽慣了的林桂枝的抱怨，這個時候聽起來，王麗是真的覺得非常的不習慣以及些微的難受。
這里是公眾場合，媽這么的口無遮攔，讓人聽見了，怎么想他們這一家子人？這里真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還不知道媽會繼續說些什么。
她剛想開口提議回去，王愛國已經忍耐不住的站了起來說：“好了，爹媽，咱們都吃好了，就先回去休息休息吧。”
王愛國原本還想下午去上課，可是，這一個早上下來，他是半點上課的心思都沒了。
爹倒還好，不怎么喜歡說話，可媽那張嘴就要命了啊，不時時看著，還真不知道什么時候給他和二姐惹麻煩。
“嗯，回去歇會吧。”王老栓立刻站了起來，他煙癮早上來了，偏偏煙斗忘招待所里沒帶出來了。
王老栓要走，林桂枝當然也沒別的話，喊了王美一聲：“阿美，咱們也走。”
王美從在招待所里頭出來，就沉默的不行，這個時候，也只是抬了抬眼皮，一聲不吭的跟在林桂枝后頭。
她不做聲，王麗姐弟兩個倒是擔憂的很。
這個大姐，平時可不是這么沉默的人啊。
他們這頓飯吃的時間可不短，回去的路上，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往教室圖書館活動室等地方走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心了，王愛國和王麗怎么看怎么覺得，不少人看到他們一家子的時候。眼神不怎么太對勁。
他們還真沒多心，半路上，王愛國遇到了個平時關系好的同學，把他拉過去說了幾句話，然后王愛國臉色就變了。
“怎么了？”王麗低聲問走回她身邊的小弟。
王愛國心中惱火，可這個時候還在外面，說多了也不合適。只是同樣低聲說：“回去再說。”
他們這一路走來。王老栓走最前面，林桂枝和王美走中央，王麗和王愛國押后。
王愛國被人拉著說了幾句話。回來后變了臉色的事，都讓暗暗注意姐弟兩個的王美看在眼里記在心上。
回了招待所，林桂枝就一屁股坐床上，喊人都坐下。準備跟讓王麗答應她的要求了。
剛才回來的路上，阿美可是說了。一定要在今天把事情給辦了！
“阿麗，你姐和你姐夫現在兩個人一個在市里，一個在縣里，這么幾年下去了。連一起待著的時間都少，孩子都沒一個，你趕緊讓二女婿把阿美的工作調到市里去。最好跟你姐夫兩個調到一個單位去。對了，調的單位工資獎金要好啊。”
林桂枝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嘴皮子一扒拉，就提出了一串串的要求，話里話外，全是你能辦也得辦，不能辦也得辦的霸道。
王麗和王愛國都氣笑了。
尤其是王麗，她覺得，是不是這些年來，她年節一直沒停過的節禮，讓爹媽以為，她還是當年在家里那個好拿捏的王麗了？
王愛國早就被剛才同學告訴他的話給氣狠了，這個時候再聽見他媽這么無恥的要求，立刻就爆發了出來。
“媽，你有沒有搞錯啊，姐夫不過是部隊里的一個長官，管的也不過是手底下的大頭兵，哪來那么大的能耐插手地方人士安排啊？你說的還真輕巧，讓姐夫把大姐調到市里，還要調到和大姐夫一個單位，還要單位工資獎金好，你怎么不說，最好是讓大姐能調個光拿錢不干事的單位呢？”
不等林桂枝罵人，王愛國接著諷刺說：“姐夫是軍隊系統的，跟民政系統本來就是不相干的，何況姐夫還在首都，他哪來的本事，手伸那么長，去管市里的人事安排啊？再說了，大姐夫的姑父不是市里的副市長嗎？那可是民政上的三把手啊，這種事，不就近去找大姐夫的親姑父，千里迢迢的跑來首都找姐夫，爹媽，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方向了？”
王美回家說這事的時候，并沒有跟王老栓說太詳細，只是說，這事馬建兵的姑父要避嫌沒辦法出面。
可再怎么避嫌，親侄子侄媳婦的前途也是更重要吧，所以，王老栓就打了退堂鼓了。
他可沒忘記，當年為了徐明海的事情跑來首都，跟女婿見面時女婿說的話做的事，再有上午王麗和王愛姑的那番作態也有點效果，讓王老栓覺得，王麗在婆家不頂用，就算是想求什么也求不到。
林桂枝卻不一樣，她可是聽王美說過，當初就是因為二女婿的原因，姚正清升市長沒升上去的事情的，甚至現在姚正清麻煩纏身也跟這個有關，于是，聽完了王愛國的話，她立刻破口大罵。
“你當我是傻子啊！什么不是一個系統辦不到，當初他怎么就下黑手，把阿美她姑父的市長位置搞掉了？阿美都沒讓他陪她一個市長位置了，現在只不過是要調個工”
“媽！”
林桂枝話還沒說完，就被王麗打斷了。
“你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什么叫下黑手，什么叫陪一個市長位置？”
王麗心里氣得要命，之前有人在門外頭聽，誰知道現在是不是也有人在門外偷聽？剛才林桂枝說的話，那是往仲子敬腦門上扣黑鍋啊！軍隊干涉地方民政，這是多大的帽子啊！這是嫌他們夫妻兩個死的不夠快嗎？
就算事情確實是這樣，可這些也是不能說出來的。
“誰跟你說的這么些荒謬的話的？這種散播謠言的話，是要付法律責任的！”王愛國也跟著嚴肅的嚇唬林桂枝說：“部隊里頭可不是好說話的，你這話涉及到污蔑部隊高級軍官，讓人舉報了，是要被抓去坐牢的。”
姐弟兩個眼睛都盯向了王美。這些話，毫無疑問，絕對是她說給林桂枝聽的。
王麗還特別的指出來：“仲子敬下黑手弄掉了你姑父，對他有什么好處？他吃飽了閑著無聊嗎？”
林桂枝壓根不懂法，一聽王愛國說要坐牢，立刻就嚇怕了，抖索著把王美給供出來了：“這個。這個是阿美說的啊。阿美，你不是說是大女婿跟你說的嗎？還說這些都是真的。”
王美氣得不行，暗恨林桂枝沒用。
她抬頭抿了抿唇。強硬的說：“這個是建兵姑父說的，說是省里的人跟他透的消息，至于仲子敬為什么要下黑手，我怎么知道？”
王麗冷笑：“隨便推到一個所謂的省里的人身上。就把責任全推了？誰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編了這種明顯的不得了的假話來推卸責任？”
王愛國也咬牙說：“誰做事不講究一個前因后果？沒有好處的事，誰會花費精力人情去做？何況還是跨系統去找人求情。再說了，這種事是包不住的，要是讓大家都知道了，親戚都沒法做了。誰會做這種傻事！”
王麗聽了，有點不自在。
林桂枝連連點頭，就是啊。二女婿這么做，一點好處都沒有啊。肯定是她姑父自己沒用，幫不了大女婿和阿美，就讓大女婿編了假話，好來了首都后拿捏老二。
她插口說：“愛國和阿麗說的對啊，阿美，大女婿什么時候跟你說這個的？是他姑父沒當上市長的時候，還是最近啊？”
王美心里亂糟糟的，她沒接觸過上層，根本不知道上層人員任免的事情是哪里負責，當初事情過了那么久，馬建兵才說那些話，她也很懷疑的，可是后來確實是被現實給逼急了，為了給自己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不僅是告訴自己，還告訴林桂枝，一切都是仲子敬的錯，所以，這是老二他們欠她的，幫她和馬建兵也是應該的。
可是這個時候是不能退的，老二那個死伢子本來就不肯幫忙，再退，就更沒希望了。
她咬著牙，挺著脖子說：“難道建兵他姑父還會編這種瞎話來騙咱們？這對他有什么好處？”
“好處多著呢。”
王麗冷笑：“這話一說出去，就掩蓋了他自己無能的本質了，還能給他在當初兩家結親的時候受的氣一個出氣口，再一個，也不用天天跟在后頭給他侄子收拾爛攤子了。”
她今天必須把王美給打壓下去，要不然，任她再繼續這么想這么說下去，敗壞子敬的名聲不說，讓有心人聽見，真去查個詳細，可怎么好。
“你胡說些什么呢你？”王美暴跳如雷。
當初結婚的時候鬧的那些事，誰敢在她面前提，她就跟誰鬧。
林桂枝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哀嚎道：“我就說嗎，好好的，他姑父怎么編這種謊話呢，原來還在記恨當初阿美上他辦公室逼婚的事啊！阿美，你后來有沒有跟他姑父賠禮道歉啊？”
“媽！”王美氣的真的要哭了，這個媽，幫忙幫不上，拖后腿倒是有力氣的很。
不僅是林桂枝，連王老栓和王愛國都相信王麗的解釋了。
當初王美為了婚事鬧的有多厲害，他們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再說了，姚正清那種地位的人，被人那么逼迫，不得不同意了侄子的婚事，心里怎么可能沒有一點怨恨？
那樣一來，他后來編出來那樣的謊話，讓侄子哄騙侄媳婦回家里鬧，他在旁邊看了開心這種事，確實是很有可能的。
王老栓惱火了，他敲著煙斗說：“他姑父怎么就這么黑心呢！還是當大官的呢！”
王愛國也心有戚戚：“這還是副市長呢，就這么心胸狹窄，幸虧沒升上去，真上去了，大姐當初可是得罪他了啊，要是他逼大姐夫對大姐不好可怎么辦？”
林桂枝先氣恨恨的數落了：“都能編瞎話，故意想讓咱們一家子不和了，呸，什么副市長，活該現在麻煩纏身，被罷了官才叫好呢！”
王麗眼睛一亮，媽這說的…
王愛國急忙問：“媽，你說麻煩纏身是什么意思？”邊問邊看向王美：“大姐，我早想問了，大姐夫可是他姑父的親侄子啊，真要為侄子打算的話，怎么也該早就把你工作調到了市里了啊？”
王美心里跟油滾似的，王愛國最后的那句話真真的直戳她的心口。
是啊，真要對侄子侄媳婦好，早該把她調到了市里了啊。沒調，不就是看不慣她嗎？
這會兒，她是真的相信，之前的那些都是姚正清故意要害她才編出來的假話了。
搞不好，建兵在外頭勾三搭四也是他故意讓建兵做的，就為了逼走她。
她心里怒火上涌，也不管想的有沒有道理，就把所有的事都賴到了姚正清的頭上了。
一想到自己被人當傻子耍，王美就恨的不行，也不再替那家子遮羞了：“姚正清年紀到了，說是要從市委調下來，所以，他最近忙著找人托關系，看能不能在副市長上干到退休。”
完了，她抿了抿唇，咬著后槽牙說：“馬建兵單位有人針對他，想把他搞下來，我最近總是往市里跑，廠里的領導對我有意見了，想讓我自己提出來辭職。”
王麗跟王愛國對視一眼。
原來是這樣。
王麗可是知道上輩子后來縣紡織廠沒幾年就關門大吉了的，工人全都自謀出路，就算是現在王美能保住工作，過幾年一樣要下崗，到時候，她年紀也大了，又有家累了，再沒了工作，還不是要找她或者愛國幫忙？還不如現在就想個法子，讓她再找條路呢。
王麗正色道：“子敬真的沒多大的本事去影響縣里民政上的人事安排的。”
王美臉色稍微變了變，不過還是忍著沒說話。
“不過，”王麗遲疑了下，換了個話題說：“媽，你看今天中午你吃的可還好？”
林桂枝不知道她問這個干什么，隨口說：“還不錯啊，店里好像吃的人也不少。”
“這樣的小酒樓小飯店，這兩年首都冒出來不知道多少家了。”王麗微微一笑說：“不僅是吃的方面，就是那些賣布匹買百貨的小店鋪也開的到處都是，那生意比起公家開的百貨大樓都不差呢，就是不知道市里縣里現在市面上這樣的店面可多？”
王美的眼底就慢慢的積聚起了怒氣。
林桂枝和王老栓沒聽懂王麗的意思，還茫然的說：“這個啊，不知道啊，你也知道，我和你媽很少上縣城去的。”
王美忍不住了，怒吼道：“夠了！不想幫忙就直說，犯得著讓我好好的工人不干，去做那些沒出息的事情嗎？”(未完待續)